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袁長卿一陣沉默。

看著這二人,珊娘心頭一嘆。袁長卿果然還是死性不改,明知道那周崇就是個驕縱的性情,偏不肯放軟口氣說兩句好話哄一哄這孩子。

就在這時,林如亭和林如軒也過來了。

林如亭笑著勸道:「不過是一時分隔,總還能書信往來。且京城和梅山又不是天涯海角,走水路才不過七八天的時間……」

「你且忍耐一時,」忽然,袁長卿開口說道:「我這裡還有些事要處理,等我處理完了……」

「等等!」林如軒叫道,「你不會真打算回京城吧?!杏林書院都鬧成那樣了,哪還能叫人安心讀書?且不說你家……」

「昂之!」袁長卿叫著林如軒的字,以眼神阻止他繼續往下說去,又回頭對周崇道:「最晚端午左右,我總要回一趟京城的。但你不能來梅山書院,別給林山長添麻煩。」

周崇看看他,嘆著氣道:「你這人真沒勁,不過是跟你抱怨兩句,你就當真了。你說兩句好聽的哄哄我不行嗎?」

顯然這幾個都是平常鬧慣了的,那林如稚一聽就捂著嘴笑了,打趣著周崇道:「五哥,你當你是女孩兒嗎?竟想叫袁師兄哄你!我跟你打賭,就是將來袁師兄娶了嫂子,怕他也不會哄人的。」

珊娘忽地就回頭看向林如稚。如果珊娘是個穿越的,此時她一定會叫上一聲:親,你真相了!

周崇笑道:「就是因為他不會,才要叫他從現在開始學起啊,不然嫂子多可憐。」又回身逗著袁長卿道:「來,快哄我兩句。」

袁長卿一陣皺眉,「胡鬧!」可頓了一頓,許是終究覺得對被拋下的周崇有些抱歉,到底說了一句像是在哄人的話,「我會常給你寫信的。」又頓了頓,加了一句,「叫阿灰給你送信。」

提到那隻鷹,周崇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回頭對林如稚道:「看看,袁老大也不是不會哄人的。」

幾人正說笑著,那邊林仲海忽然招手叫著袁長卿過去。

珊娘回頭看去,就只見林仲海正和五老爺五太太站在一處。她想了想,便也起身跟了過去。

等她走到近前時,就正好聽到林仲海對五老爺和五太太說道:「……書院里自有我父兄照應,可在外面,就只能拜託你們二位了。」

五老爺笑道:「這是自然,且不說他是你的門生,我該叫一聲『師侄』,便是從老太太那裡算起,他也該叫我一聲『五叔』的。」

那袁長卿這時候倒沒了之前的一板一眼,忽然變得機靈起來,過去就沖著五老爺五太太一個長揖,嘴裡叫著「五叔五嬸」。

珊娘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躡著手腳才剛要走開,偏那林仲海眼尖,就看到了她,笑著招手叫著她道:「你袁哥哥初來乍到,以後煩勞你多關照他一二。」

珊娘看看袁長卿,見他沖著她又揖了下去,只好擠著笑還了他一個福禮。

珊娘原是打著偷懶逃學的主意,五太太那裡一招手,她才毫不猶豫地跟著走的。

可叫她沒想到的是,林家和他們家不同,五老爺夫婦養孩子那是全然地放羊吃草,林家則是真正的家風嚴謹,便是一早過來替林仲海送行,那邊看著林二先生的船走遠了,回頭林家兄妹就跟著林老夫人上了車,說是要回書院去正常上課。

五老爺一聽就樂了,忙不迭地把那礙眼的珊娘也塞了過去——他可算是撈著機會跟五太太兩人獨處了!

閑話少敘。且說這梅山書院的男女學院雖共用一座山門,兩座學院卻並不在一處。男院位於山門的東側,於半山腰上占著頗廣的一片地盤;女學卻只佔據了山門西側的一小片山坳。

馬車到得女學門前,因那林老夫人是長輩,林如亭、林如軒和袁長卿三人便全都下了車,恭恭敬敬將那林老夫人送進女學大門后,三人這才回身重又上了馬車,往半山腰上的男子書院過去。

偏這時恰正逢著女學課間休息的時間,於是,這三個養眼少年送著老夫人、林如稚和珊娘進門的一幕,便叫不少女學生看到了。

而便是同樣一件事,看在不同人的眼裡,經過各自需求不同的摘取,則會演繹出迥然不同的故事。珊娘這裡覺得她不過是搭了老夫人的順風車,在她的眼裡,別人看的不是那林老夫人,也該是新生林如稚才是。可事實上,許多女學生的眼都是落在那書院里最受歡迎的學長林如亭身上的。而在侯家某幾位姑娘看來,那個朝著珊娘拱手道別的袁長卿,才是關注的重點。

話說,大周立國於內憂外患之際,當初內有前朝餘孽,外有異族入侵,連年戰亂導致男人們死的死傷的傷,上戰場的上戰場。迫不得已之下,朝廷才號召女人們走出家門,擔起那些以前由男人們擔負的工作,女學便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發展起來的。如今天下承平日久,隨著男人們恢復元氣,女人們則又被打壓回了后宅,漸漸的,當初設立女學的意義也跟著變了味。如今許多人家送女兒入學,與其說是來接受教育的,倒不如說是為了給女兒鍍一層金,將來說親時也能增加一枚「進過學」的籌碼,連聘金都能正大光明地喊高一些!

因此,女學里的女學生們真正熱愛學習的其實並不多,倒有大半女學生把目光放在那半山腰上的男學生們身上。

只是,書院的鐵律,男學生不許靠近女子學院,女學生也不許靠近男子書院,唯有那學長會的男女學長們,可以憑著公務之機自由出入——平常沒理由仍是不可以串門的。於是,作為學長會三個男學長中人品性情最出眾的一個,林如亭林學長就這麼暗戳戳地擁有了許多女學的擁躉。

再於是,曠課了一月有餘的珊娘,才剛回到教室就叫人給圍上了。

其實以前的珊娘並沒有現在這般愛說笑,但她擅長偽裝,因此在同學中人緣頗佳。她這裡才剛一坐定,便一下被好幾個姑娘圍上了。坐在珊娘前面的游慧回頭好奇地問著她:「你怎麼跟林學長走到一道去了?」

珊娘回身看看她,那眼眸一彎,笑眯眯地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跟林學長走在一道的?我明明是跟掌院夫人走在一道的。」又打趣著游慧道:「我這麼久沒來上學,你也不說關心關心我,倒先問起林學長來了。到底誰才是你的同學呀?!」

和游慧同桌的趙香兒也跟著打趣著游慧,怪模怪樣地笑道:「十三你這就錯了,人家林學長也是我們的同學呢。」

說得那游慧紅了臉,伸手就捶了她一記,又起身過去要扑打珊娘,惹得眾女孩子們一陣笑鬧。

雖笑鬧著,珊娘心頭卻是一陣感慨——女孩子的快樂時光也就這麼幾年。再過個兩三年,等她們各自嫁人後,便是再怎麼記得往日的同學情誼,眼裡漸漸也就只剩下了各自的夫婿兒女,竟是誰也不知道誰的境遇了。

她正感慨著,先生來了。

先生身後跟著的,正是今兒正式入學的林如稚。

林如稚雖然比珊娘要小一歲,但她成績好,仍是被編到了珊娘的班上。她沖著珊娘一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珊娘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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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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