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羽隨風 （三十四）(1)

「我準備離開海生葯業去干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公司很長時間都沒好好管過了，我希望我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把它搞好，我也不希望再在你的圈子裡生活著，這對我們將來的婚姻生活有好處。」一夫一邊開著車一邊和身邊的程躍然說。程躍然覺得很驚訝，「這個問題你是不是已經想過很長時間了？」一夫點點頭。「是不是因為我那天說的那些話刺激了你？」程躍然接著問。一夫搖了搖頭。其實答案到底是什麼，一夫和程躍然兩個人心裡都很清楚。程躍然不再說話，過了良久，她才緩緩地說，「你要是已經決定了就按著你的意思做吧，我知道一個男人有自己的事業和自尊，你是不想依靠我生活。」一夫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顯得很純，純得象個孩子。程躍然一直看著他，她此時又突然發現自己的愛人是那麼的可愛，甚至還帶著點孩子氣，自己就要嫁給這個男人，他能擔負起自己一生的幸福嗎？楊愛輝在為一夫收拾著辦公室里的物品，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剛一聽說一夫辭職的消息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定要辭職。這麼長時間以來大家在一起朝夕相處已經有了感情，現在說走就走了也有點太突然。可看看一夫很平靜的樣子好象一點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地方，甚至連和她說聲道別的話都沒有，這讓她心裡有些難受，這種感覺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夫一直在窗前抽著煙，他已經把工作交接給了郭思懷，郭思懷已經開始準備履行總經理的職責了，現在是他最清閑的時候，也是他心情最複雜的時候。不管怎麼說，在海生葯業已經有很長時間了，現在離開難免有很多的依戀，這裡的每一個同事對他都很好，彼此有了真摯的感情，現在離開大家確實很捨不得。他的離開，從一方面是給了自己一個放下心理包袱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是他感到自己已經對海生葯業的繼續發展無能為力了。他不願意明知自己干不好事情卻還要佔著總經理的位置，他是一個拿得起來放得下的人，他就是這種個性，他相信他今天在這裡放棄的有一天還會在另一個地方找回來，只是那時候他要比現在更成熟，更有能力。窗外的花園裡種了幾棵綠綠的檳榔樹，挺拔修直的樹身很美。一夫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喜歡檳榔樹勝過椰子樹，曾經有人告訴他檳榔樹與椰子樹不同，椰子樹抗得住風暴，有韌性，落地生根，就是再大的颱風也很難颳倒它，檳榔樹卻不會彎曲，一旦彎曲了就會死。那個人的話一夫無從考證它是否正確，但是他確實喜歡檳榔樹筆直的樹榦和全身的綠色，喜歡它的清秀俊俏。也許自己和這種樹有點相似的地方，也許他本身就帶有那種細膩的內容，只是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老樹皮般的粗糙。從花園裡走過的幾個員工看見一夫站在窗前，不約而同地朝他招招手，一夫微笑了一下，也朝他們招招手。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只是今天這是他在這間辦公室里最後一次向那些朝他招手的人們回禮。他轉過身，發現楊愛輝正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眼睛還是有點紅紅的，身邊的幾個紙箱子里已經裝滿了屬於他個人的東西。「小傢伙，怎麼今天哭鼻子了？你呀。來海南這麼長時間了，還象個小孩。」一夫的口氣象是個大哥哥。「這是我從部隊轉業以後第一次哭，你還說我。」楊愛輝顯得很委屈，「人家都說椰子樹下無愛情，我看連最基本的友情都沒有，你走了，我哭一下都不行？」一夫看著楊愛輝，心裡冒出一種愛憐，這個女孩子在他在海生葯業的日子裡始終陪伴在他的左右，他們之間的默契甚至遠遠超過了程躍然和寶怡，她還救過自己，這女孩子和自己的感情不能不說很深。看著她一天一個樣地長大起來，一夫曾經感到過快樂，也曾感到過無奈，他有時甚至怕失去過去的那個純真的楊愛輝，但是女人總是會一天天成熟的。他覺得自己就是他的哥哥，他要讓這個小妹妹將來幸福。一夫捋了捋楊愛輝的頭髮，轉身推開辦公桌後面的那個廚櫃，裡面有一個小保險箱，那是用來專門存放他的一些貴重的私人物品和公司重要印鑒的，平時楊愛輝手上有一把鑰匙，但是上次他和程躍然說過要辭職以後就再也沒讓楊愛輝碰過它。現在他要把它打開。正當一夫準備打開保險箱的時候，凱琳女士象風一樣地走了進來，「周，你真的要走了？」凱琳女士是前不久來華考察哈瑞在中國的工作進展的，現在突然聽說一夫要辭去總經理的職務，於是風風火火地趕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辭職，難道說程小姐給你的待遇不夠優厚嗎？」凱琳女士一臉的疑問。「不不不，不是這樣，我只是覺得我的能力已經有限了，不能再適應公司的發展速度，我的腦袋已經開始有局限性，我不能再在這個座位上呆著，需要一個更好的人來負責這間公司。」這話雖然是一夫真實的想法，但是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心裡多少有些無奈和惆悵。「你很有潛力，為什麼不選擇在這個位置上繼續你的學習？要知道能在這個位置上學習可是非常有效率的。我第一次和你商談的時候你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他們跟我說起你的褲鏈的事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可是現在，你非常自信，你已經是個真正的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