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選一
「贈與你《四洲美食錄》之時，我便特地交代要遵循訓言，你竟然不聽，才釀成今日大禍。唉！」
隨着一聲嘆息，趙昊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扭頭一看，但見一衣衫襤褸的老者憑空出現在身後。
這不是先前曾到自己餐館乞討，贈予《四洲美食錄》的那個老叫花子嗎？
只不過當時這位老者落魄不堪，眼神渾濁，而面前之人雖是相同的面容，但卻精神矍鑠二目似電。
趙昊愕然。
小歡突然從方凳上跳下來，搖身一變，化作人形，盈盈跪倒在地，沖着老者恭敬地一拜：「師父！」
這輕靈的聲音，不正是剛才將自己從夢中喚醒時聽到的聲音嗎？
驚得趙昊打了個哆嗦，感覺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
若說不真實，倒也覺得似曾相識。
莫名穿越到南孝悌洲這半年，夢裏時常見一身姿曼妙的黃衣女子在餐館里走動。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卻膚光勝雪，衣魅翩翩，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一般，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眼下這化作人形的小歡，不正是夢中所見的女子嗎？
趙昊這才恍然明白，為何小歡不肯與自己同寢，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了。
人家原本就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啊！
難怪外邊的門是虛掩的，小姑娘會出現在這飯堂之內，恐怕是小歡帶回來的吧！
趙昊的猜測確實沒錯，昨天小歡未能阻撓趙昊給小姑娘做飯，心裏甚是不安。
雖然眼見小姑娘吃完面後過了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不良的反應，離開時也安然無恙，但仍是放心不下，就一路跟着小姑娘離開了餐館。
小姑娘吃飽了飯，腳步比來時輕盈了許多，但她並沒有回家，而是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找了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靠着樹睡起覺來。
看樣子是累壞了，從她破舊的衣服，以及磨壞的鞋子看，應該是走過很遠的路。
一陣風刮過，小姑娘本能地抱住雙膝，蜷縮起身體。
小歡於心不忍就走上前去，湊到小姑娘身旁，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
小歡畢竟是靈獸，身體內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傳遞到小姑娘的身上，因此縱然夜晚溫度較低，小姑娘抱着小歡還是美美的睡了一覺。
睡夢中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裏囈語連連地叫着爹地，讓小歡愈加的心疼，不忍離開。
眼見到了早上，天色開始放亮。
小歡從小姑娘懷裏鑽出來，打算離開回餐館，卻不想小姑娘的身體抽出了一下，突然從夢中醒來，有些痛苦地捂著肚子，呻吟出聲：「好痛啊！」
小歡不由一愣，是着涼凍著了嗎？
腹中的劇痛，讓小姑娘從美夢中醒來，只感覺肚腹之內，彷彿有東西在攪動一般，又好似有一把烈火在灼燒。
身體內的五臟，心、肝、脾、胃、腎，好像被什麼東西拉扯，扭動，抻拽……
「好痛……」
小姑娘忍不住開始在地上打滾，泛著稚嫩的光澤的小臉上瞬間佈滿了冷汗，變得慘白嚇人。
「小妹妹，你怎麼了？」
小歡顧不得多想，馬上幻化成人形，將滿地打滾的小姑娘抱在懷中，以免她傷到了自己。
「我肚子好痛……爹地救我……」小姑娘緊緊地捂著肚子，身體如篩糠般不住地顫抖。
想起「十——八——禁」的訓言，以及昨天小姑娘整整吃完一大碗麵條的情景，小歡心裏暗叫一聲不好。
雖然不知為何過了這麼久才發作，以至於她差點以為沒事了，但訓言畢竟是訓言，豈能違背？
焦急中，小歡感到臂彎一沉，小姑娘的整個身子後仰，全部的力量都壓在她的手臂上。
「小妹妹……」
那一雙有些怯生生卻泛著俏皮的眼睛，現在忽然變得有些獃滯了，似乎生命跡象在快速地流逝。
「小妹妹……」
小歡晃動了幾下手臂，而小女孩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再有任何回應。
眼見小女孩生命危在旦夕，小歡顧不得多想，抱起這弱小的身體，一路飛奔回到了清雅居。
為了避免驚嚇到趙昊，便將小女孩留在了飯堂中，變回本體的模樣，匆忙中將趙昊喚醒。
面對小歡的叩拜，老者面沉似水，拍了拍懸掛在腰間的紫金葫蘆，目光嚴厲道：「讓你留在這裏鎮守餐館，監督趙昊，竟然還出了這等岔子，再留着你也沒什麼用處了，是自己到這寶葫蘆中來做化作丹藥，還是讓為師我親自動手？」
「師傅饒命，徒兒知道錯了……」
小歡望了那紫葫蘆一眼，不禁地渾身瑟瑟發抖，一雙美目泫然欲泣。
她自然知道那寶葫蘆的厲害，一旦被收進去，不消片刻就會形神俱滅，被練成一顆丹藥。
「住手！」
見老者要煉化小歡，趙昊緊忙大喝一聲護了過去。
「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未遵循訓言，擅自做主給小姑娘吃下麵條，和小歡有什麼關係？再者說，無論我先前的死，還是此番小姑娘出事，全因那本《四洲美食錄》而起，難道你就沒有絲毫的責任嗎？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來歷，有什麼通天的本事。就算是神仙也該講道理的吧！豈能亂殺無辜！」
「哎……看來對於以前的事情，你真是絲毫都不記得了。」
老者見趙昊怒目而視，將小歡護於身後，不由的嘆了口氣，「也罷也罷！要救這小姑娘也不是沒有辦法，但你要想好，是救小姑娘還是保小歡？」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
「要救小姑娘，就必須犧牲小歡；要保小歡，就只能捨棄救小姑娘。二選一，時間有限，你還有半柱香的時間。」
老者捻了捻須髯，倒是一副不慌不忙地樣子。
「要救便全救，二選一，這算什麼道理？」
趙昊還要再爭取，而一旁的小歡搖了搖頭，沖着老者又是盈盈一拜。
「師父，還是救小姑娘吧！小姑娘確實無辜，出此事故是徒兒失職，本應受罰。」
「你可想好了？」
「是，這半年能夠陪伴在主人身旁，小歡已經心滿意足，死而無憾。」小歡面色平靜如水，不再有悲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