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 斯人已矣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

對方算中自己所有人的性格，在門口的時候就開始通過王保安灌輸這個中心的「黑色歷史」，後來又通過張仁的言語來進一步加深自己的印象，最後將埋在李明傑心裏面的炸彈啟動，讓他親自出手打了張仁。

楊帆相信，現場一定有攝像頭，將所有人的行為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為的就是要挾自己這三人就範，從而停止對這個中心的調查。

「很完美。」楊帆看著楊信，「這個局布置得很漂亮，把所有人都算進去了，包括王守仁，包括你自己。」

「我並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楊信保持了從容的面色，「你們還有六秒鐘，既然你說話了，你們的答案究竟是什麼呢？」

「我沒有答案。」楊帆向前走了一步，「答案要基於事實，如果事實並不存在，那麼我無法知道答案。」

楊帆轉頭看向陳高，「你感覺到沒有？我現在大概明白了。」

陳高面無表情，「我也清楚了。」

「等等...你們兩個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楊帆轉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明傑，「真的這樣嗎？」

「這裡的一切如此的真實，布局如此的合理，甚至就連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形象。」楊帆緩緩地走到李明傑面前，「和你以前的作風很像啊..不，不是像，你只是按照著自己內心的想法來做的。」

「王保安，張仁，甚至我面前的楊信，這些都是出現過的，真實存在的人物，為了加強我們內心的感受，你還不惜構建了這麼龐大的世界，為的就是讓我們徹底地陷在這個世界，永遠無法逃脫。」

「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長期治療中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還在警察局裡面，還在審訊室裡面。」

「不過，你真的讓我佩服，不僅將我帶入了這個世界。」楊帆看著李明傑，「還把陳高也拉進去了。」

楊帆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李明傑的雙眸，冷冷地說道，「現在我應該叫你什麼？李明傑...還是兇手？！」

李明傑憨厚疑惑的表情停滯了一下，顯得有些驚訝，但隨即嘴角咧開一個極為誇張的角度，用一種近乎惡魔的低沉聲音笑了一聲，「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

「你是怎麼發現的？」李明傑有些好奇，「還有陳高，你們兩個是為數不多可以逃過我的夢境的人，我很欣賞，叫我都有些不忍心殺了你們了。」

「真正的李明傑，應該已經死了。」楊帆眼神有些黯然，自己多年的戰友如今身死異處，甚至連屍首都不能找回，實在凄慘啊。

「演這場戲，我也很辛苦。」陳高走了過來，「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你了。」

「李明傑這個男性動物，雖然平時性格衝動一點，但是他會收斂，之前在遊樂場的那一次，他表現出來的極度的衝動與稍微顯得有些暴力的行為，已經偏移了情緒化可能所帶來的影響。」陳高託了托眼鏡，一字一頓，「情緒沒有辦法產生這麼大的改變，電視劇那些演的衝冠一怒為紅顏，一下子爆出全身力量力殺數十人，都不過是誇張化，一時之間沒有辦法產生質變的。」

「所以，生理學角度上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李明傑換了一個人，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看見的李明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但是僅憑懷疑無法定論，證據不足的情況無法對你採取行動，所以我和楊帆，乃至黃隊長，對你演了一場戲，挺辛苦的。」

陳高從懷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有一男二女，都笑得很開心，「從林涵失蹤，到最後邢德剛的精神狀況，我就開始覺得，你應該有一種催眠的能力，或者說，這叫做讀心術。」

「你可以窺探到人心最痛苦，最懦弱，最刻意掩蓋的地方，然後將它無限的放大，相當於水果手機的越獄，將一個漏洞無限地延伸，最終就能夠取而代之，獲得絕對的控制權，這兩者的原理是一樣的。」

陳高看著李明傑，「你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將邢德剛對林涵的愛的糾纏無限發展，最後把她變成了扯線木偶。」

「順道一提的是，李明傑，應該就死在了遊樂場的過道裡面，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正式開始以「李明傑」的身份活動了，對警局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進而安排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楊帆看著李明傑，「傲慢，色慾。」

「安和謙喜歡用手指指責員工，不由分說破口大罵，對應的就是傲慢（Arrogant），而勾引有妻之夫，則是色慾（Lust），他們在你眼中都是患有原罪的人。」楊帆說道，「作為一名懇誠的信徒，你無法容忍。」

「最重要的是...」楊帆面露狠色，一腳踢在李明傑的身上，「你殺了我的兄弟！」

陳高拿出手槍，拉開保險，對著被踢到在地上的李明傑。

李明傑倒在地上，忽然大笑起來，面色變得猙獰，雙目通紅，如同嗜血的野獸。

「出乎我意料了。」李明傑說道，「楊帆，你讓我很喜歡。」

李明傑伸出一條修長的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粘液肆意紛飛。

「你很在乎這一副身體原來的主人。」李明傑笑著說道，「既然這樣，我就跟你說說他是怎麼死的吧。」

李明傑打了一個響指，「噠」的一聲，畫面轉變，楊帆和陳高瞬間來到了一個黑暗的通道中，只有依稀的光亮。

一個胖胖的身影躺在了地上，他身上的警服被血液浸染，大腿上潺潺地湧出鮮血，口中滿是血，身子顫抖，左右手都被一把帶著血槽的匕首釘在地面，紅色液體順著血槽流出。

他的眼神很迷茫，瞳孔漸漸地渙散，頭髮凌亂，面部有一條貫穿整張臉的割裂痕，顯得十分恐怖。

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走了過來，對他微微一笑，手中是一把用來剔骨的長刀。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