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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着擒制住少年的姿勢,蘇郁面無表情的思考了兩秒。

說實話她都快忘記自己到底想做個怎樣的人了,這段時間完全只是隨着心意行事,根本沒考慮過這些事在普世的定義中,究竟是善是惡。

還沒等她從思考中回神,就聽到手下的少年發出了嘶啞的聲音:「我是絕對不會把小勝的行蹤告訴你的!!」

儘管渾身傷痕纍纍,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但男孩墨綠色的眼眸中卻亮起了彷彿燃燒着一樣的光,好像保護了某人這樣的認知,就足夠使他亢奮起來了。

是很難對付的類型呢。

心下迅速的做出了判斷,蘇郁退後了一步,放開了他:「這樣的嗎,那我還是自己找好了。」

她就是突然地、沒有了盤問的心情。

「誒?」被放開了的少年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獃滯,「不、不打嗎?」

他可是連赴死的覺悟都準備好了。

「我看起來像是要動手的樣子嗎,」蘇郁怪異的掃了他一眼,「就你這破破爛爛的樣子,真要動起手來,你連一秒都支撐不住。」

「誒,但是……」

「什麼啊,難道還一定要我解釋個放過你的前因後果才願意走嗎?」在少年再三的疑問下,蘇郁的語氣已經又變得有了些許不耐煩,事實上她自己也解釋不清為什麼突然就失去了動手的想法,「那邊的小孩嚇壞了吧,趕緊帶他去安全的地方,我去找小勝了。」

這個昵稱還挺可愛。

「誒、誒??」

一系列神轉折讓後面的男生驚訝得只會發出單音節的感嘆了,蘇郁走到崖邊四處望了望,便消失了蹤跡。

她再次確定了一點,她不喜歡這群人,包括死柄木吊,雖然之前的確對他毫無迷茫的樣子抱有好奇,但那些好奇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她想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那麼讓她自己都感覺到不快的,肯定不是她所追求的。

在高處鎖定了荼毘的位置,蘇郁悄無聲息地瞬移了過去,就在剛發出動靜的一瞬間,帶着幽藍色火焰的手就沖她所在的方向蓋了過來。

毫不猶豫的再次閃現到他面前,蘇郁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荼毘,是我。」

被抓住的男人停頓了一下,才熄滅了手中的火焰:「真是噁心的出場方式,怎麼會有你這種討厭的個性。」

他對自己沒有什麼好感,蘇郁知道的很清楚,但她本就沒有跟這群人打好關係的打算,所以也只是淡淡的放開了他,問道:「怎麼樣,你們的任務。」

他和另外一人的任務是製作出複製體牽制還在基地的雄英教師,一旁有着複製生物個性的人叫了起來:「嘁,這麼簡單的任務還不用你操心,放心,大姐頭,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兩句話完全是不一樣的語氣,那是他體內的雙重人格的聲音,蘇郁擺了擺手,說道:「沒問題就行,說實話我倒是期待你們能出點什麼狀況,這樣我就有事幹了。」

「啊,」旁邊的複製人突然說道,「荼毘,你死了哦,真是太弱了。」

他說的是荼毘的複製體死掉了。

「再製造一個不就行了,」荼毘面色不改,淡淡的說道,他把手放在了樹榦上,眼睛卻看向了蘇郁的方向,「聽黑霧說,你在以壽命為代價出售商品?」

這段時間她重操舊業,死柄木隔三差五的就去她店裏觀光一下,這些人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奇怪的。

蘇郁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是那樣吧,你有什麼想買的嗎?」

「有什麼?」

「什麼都有,」少女一雙幽深的黑眸側望了過去,「你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區別就是付不付得起那個代價了。」

這次,男人的神情明顯的動搖了幾分,他眯了眯眼,剛想說什麼,話頭卻又被少女截走了:「啊,但是對你這種人呢,我是不會賣什麼殺傷性大的東西給你的,反正你本來也足夠兇惡了吧。」

她挑了挑眉,略帶點挑釁的望向那個男人,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彷彿被戲弄了一圈,荼毘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他望着面前人那張美得沒有一絲瑕疵的臉,嘴角突然多了一絲嘲諷:「想起來了,死柄木好像說過,你從不親手殺人的是嗎,天真的傢伙。」

「據我所知,荼毘君似乎也沒殺過人吧,」蘇郁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相比起來,被身子可是都手握好幾條人命了,單論這方面,你不也是輸給了她。」

「別把我跟那個神經病混為一談,」一提到同隊的那個女瘋子,荼毘的聲音變得有些煩躁,他毫不客氣的開始趕人,「確認這邊沒問題就行了吧,你還呆在這幹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想問問你,」蘇郁稍稍站直了一些身子,「之前見過的那個大塊頭,我記得是叫腦無吧,他不是一起行動的嗎,現在去哪裏了?」

那是個好像只聽荼毘一個人的話的傢伙,與其說是人,蘇郁更覺得那是實驗室產出的怪異生物,不由得有些在意。

「腦無啊,我讓他自己去活動了,」提到那個東西,荼毘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掩的興奮,「現在的他,應該至少殺掉一個人了吧。」

那樣可怕的力量與速度,就算是歐爾麥特來了,只怕都沒辦法全身而退吧。

蘇郁沉默了片刻,復又舒緩了眉頭,她點了點頭,說道:「這樣的話,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不關她的事,她只是這場事件的旁觀者,死柄木的目標和計劃,從頭到尾她沒添一句話,這些人的生死也不是她需要去在意的事。

這樣想着,蘇郁卻還是覺得心頭有些發堵。

要是京子知道了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她也會像過去一般的鼓勵她嗎,蘇郁很清楚的知道,那個少女是不會願意看到這一切的發生的,她肯定會露出那種悲傷的神情,好像與受傷害的人感同身受着一樣的痛苦似的。

蘇郁甩了甩頭,試圖把那樣的想像甩出腦海。

她現在要做的,是找一條屬於她自己的路,而不是京子眼中正確的路。

不能再依賴京子了,好好地想一想,自己的想法。

正在她相當煩悶的蹲在樹枝上時,耳麥里傳來了另一個同伴的聲音。

「目標捕獲完成了,大家在集合點匯合。」

————

渾身是傷的綠谷出久趴伏在同學的背上,向著那個高高躍在樹梢上的身影一路猛追。

剛剛戰鬥留下的傷勢並不算輕,到現在還能夠行動,完全是憑着一股意志在堅持,少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個身影,好像除此之外眼中再無他物了一般。

就在那個人手裏,他的小勝,在大家都沒注意到的時候,悄無聲息的被那個人帶走了。

少年睜大了眼睛,那雙墨綠色的大眼睛中滿滿的都是堪稱恐怖的執著,而被盯上的那個人,卻毫不在意的躍在樹梢上,甚至向他們表演起了他的魔術,晶藍色的玻璃珠在指尖翻轉,瞬間又消失不見。

追不上…這樣的速度是追不上的,必須要更快…更快,像炮彈那樣打出去!

「麗日同學,能拜託你嗎!!」

「把我們當成人體炮彈,甩到那個人身上!!」

事實證明,他的計劃是成功的,那個人的個性果然與那些玻璃珠有關,長著複製腕的同學趁亂搶回來了兩顆,沒想到真正關着他們同學的兩顆卻還在敵人手裏。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鐳射打來,將兩顆珠子都打飛到了空中……

小勝!!!

他拚命的伸長了手,指尖跟那瑩藍色的珠子只差那麼幾厘米,再長點、再長一點……

突然間,憑空出現的人影一把撈住了那顆珠子。

綠谷出久整個人愣了一下,身體頓時順着慣性撲向那人的身後,突然出現的少女一把拽住了旁邊同樣撲上來搶奪的男人的手,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就將人甩在了一邊。

綠谷出久努力的睜眼看去。

是那個山崖上遇到的奇怪的女孩,一身純黑的長風衣與黑髮幾乎融為了一體,飄散的下擺在空氣中劃出了稍顯凌厲的弧度,她腳尖剛落地,瞬間就掏出了一把銀色的□□,向著前方的地上連開了好幾槍。

追上來的人全都停住了腳步。

滿意的收起了搶,蘇郁眯了眯那雙太過漂亮的眼,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喲,大家晚上好啊。」

少女的聲音有着她特有的冷質的磁性,此時突然出現在這裏,卻多了幾分幸災樂禍一樣的意味。

「你是……」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不遠處洶湧的冰層突然破碎,露出了後面一道紅色的身影,穿着白色襯衣的少年從那後面走了出來,待看清了那裏站着的人時,不敢置信的叫出了她的名字:「蘇郁……?」

他想過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在面前,可是萬萬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但那人卻沒有回應他的話,少女側身避過襲來的藍色火焰,反手一槍打穿了身後那人的手心。

「不許再動了哦,不然我就真的破戒了。」她手中的槍穩穩地瞄準了那個面上有着大面積的燒傷的男人,聲音沉下去了幾分。

從她出現搶奪目標,還一把將他甩開的動作來看,她和這些前來襲擊的敵聯盟行動先遣隊似乎又不是一夥的。

這樣的表現讓赤司征十郎心下的不安稍微平復了一點。

一擊被射穿了手心的男人倒在地上,一隻手抓住了自己流血的手腕,他的聲音陰沉得可怕:「女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要背叛我們嗎。」

對此,蘇郁只是敷衍的笑了笑,沒有絲毫回答他的意思。

瞬間成為了在場所有人的焦點,蘇郁的面上沒有絲毫緊張,確認了荼毘不再亂動之後,她放低了一點槍口,一手摸出了剛搶來的那顆小珠子。

通透的澄藍,裏面映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被抓住的少年好像整個人都被固定住了一般,在那顆珠子裏一動不動。

「親眼所見,果然還是覺得,是十分便利的能力呢,壓縮先生,」她微笑着看向一邊的魔術師,嘴角的笑容漸漸變得有深意了起來,「稍微借來用一用吧。」

頓時,壓縮先生整個後背一涼,少女那雙深幽平靜的黑眸望了過來,竟給了他一種瞬間被望穿了的感覺,那目光有如實質,暴露在她的注視之下,好像渾身的臟器、血管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還沒等他從這樣恐怖的感覺中回過神,她已經收回了目光。

淺金色的粉塵從她身體的表面溢出,逐漸在手指尖匯聚成了一個淺藍色的光點,待到那光點成型,少女一把將其按進了自己身體內。

物品能夠隨意的製作,能力當然也可以。

感受了一下新獲得的能力,她左手向上一拋,手上的玻璃珠頓時『嘭』的一下炸開,變成了有着淺金色短髮的少年,只那麼一瞬,她的手就再度抓下,那少年的身影再度消失在空氣中,化成了一顆通透的玻璃珠。

「爆豪……」

「小勝…!!」

「……」

在場的人瞬間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雖然並不明白她剛剛乾了什麼,但很明顯,她既沒有將爆豪交給敵聯盟,也沒有就這樣放過少年的意思。

赤司征十郎稍稍吸了口氣,又向前走了兩步,他攤開了一隻手,用着她最為熟稔的態度說道:「蘇郁,好久不見,沒想到再見面會是在這種時候。」

被他叫到名字的少女靜默了片刻,突然從嘴邊拉出了一絲柔美的笑:「的確是很意外,赤司君,人生本就如此充滿驚喜不是嗎。」

他的衣衫上有些許破損,露在外面的小臂上也有擦傷的痕迹,來到這裏前經歷了打鬥嗎,手臂受傷的話,會不會對他的籃球造成影響……

心下各種各樣的想法如流水一般快速飛過,但蘇郁表面上還是一副笑得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在乎眼前所看見的一切。

赤司征十郎。

她在心裏默默地說着對不起。

「我去Scepter4找過你,」少年的聲響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只在尾音的時候稍稍顯露出了些許動搖,「是因為我去找你,你才從那裏逃走的嗎。」

「蘇郁,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就有這麼困難嗎?」

少年異色的瞳孔,在這一瞬間竟恢復成同樣的赤紅,他一動不動的注視着面前的少女,像是這次一定要問個明白一般。

是有這麼困難啊。

在那樣隱忍的目光的注視下,蘇郁嘴角的笑意保持不住了,她垂下了眼,一聲輕嘆就這樣從唇邊溢了出來。

「赤司君,到最後都沒能了解我呢。」

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啊。

越是虧欠,越是難將道歉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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