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四:Chapter1
男人問女人:「最近……還好嗎?」
女人彈掉手裏的煙灰低頭回答:「不怎麼好。」
「你呢?」她又看着他問。
「也不好。和以前一樣,身邊……缺一個有煙味的女人。」他回答。
她驀然笑了,「我也是呢。缺一個不會因為嘴裏的煙味而拒絕和我接吻的男人。」
這,是一個關於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一個由於他們的青春萌動而引發的故事。
Chapter1
小鎮的酒館是嘈雜的,喧鬧的,尤其是臨近春節這個時候。這一點,僅僅是我站在酒館門口,聽着裏面吵鬧的呼喝聲便知是如此了。
冬日的風,凍得刺骨,我裹緊了身上的西服,卻不想踏進酒館一步。
我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聚會,大學畢業有大學同學會,高中有高中同學會,就連過年回個老家還有初中同學會。真是閑得無聊了。
也是,不無聊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我頗為自嘲了一下,不打算在這冷風裏站着了。
於是,我走了進去。還沒走進預定的包間我就發現已經有不少的人來了。因為,包間的門是開着的,可以清楚看到。而且有人走過來了。
「啊呀,北城,葉北城!」那個人走到我跟前打量我一眼,忽的眼一亮。一雙手就重重地拍打在了我的肩上。
「嗯。」我痛的下意識地顫了下身子,而後看了他一眼,微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見。」
我沒有喚他的名字,因為時隔這麼多年我早已不記得了。況且,初中的時候我們玩的並不怎麼鐵。
但他依然笑着,還熱情地握住了我的手。那姿態讓我差一點兒覺得我當時的好哥們中好像真的有這麼一號人似的。
真是,人的劣根性。我心裏頗為好笑的暗笑了一下。
那人手攥得很緊,而且有不打算撒手的勢態,這讓我有些不適。
同學剛見面,不好弄得太尷尬。沒辦法,我只得自己抽出手,同時打個圓場:
「已經開始了?」我笑着問他。
那人明顯楞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還沒呢。不過,也快了。」
「那就好。」我淺笑着,和他點頭示意走了進去。因為,我實在不喜歡和這種人糾纏。
但也知道,來到了這兒就少不了和他們糾纏。
就像現在……
「北城最近在哪兒高就啊?」他們總是會明知故問的問我這種問題。
「華爾街。」而我,明明不耐煩,為了不失禮節卻還要微笑着回答這種問題,讓他們看不出我的敷衍。
「哇!華……華爾街,是電影《華爾街之狼》的華爾街?美國華爾街!」只有這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們眼神里的真摯。
真是,真摯的……赤裸裸的艷羨和貪念。
呵。我輕嘆,打開了一聽啤酒,點了點頭,「嗯。就是那個。」
而後……
「呀,真是了不起。」
「說的是呢,不愧是我們班的第一,就是有出息。」
「可不嘛。我就說就憑咱們班長這資質,能不有出息嗎?當初,咱們老師不都最看好咱們北城,為了不耽誤北城還找了林……林……啊,記不起來了,總之就是那個最有名的女混混,談話來着。」
敷衍,討好。我本以為,談話的內容無非只有這些來着,卻沒有預料到能夠再次聽到那個名字。心,猛地被揪了,痛了。
原來,我還在愛着她啊。我苦笑,下意識地攥緊了酒瓶。總覺得,手痛了,心就不會那麼痛了。
「你們別太誇張了。我啊,就是一個打工的。」實在不想聽到那個名字了,我開了口,想要換個話題。
結果,說出口之後,我後悔了。因為,由於我的緣故,所有人關於那段往事記憶的閥門像是打開了。
「啊,北城就是還和以前一樣太謙虛了。不過,說到以前,我也記得那個女混混,叫林……林琅。當初還真的是咱們學校的一霸呢。」
「嗯。我也記得。那女的太狂了,初中的時候就吸煙喝酒,打架群毆。我就納悶了,像北城這麼優秀的人,怎麼會看上那樣的女人?」
他們全都在訴說着,明明我才是當事人,卻說得像是比我知道的還詳細。他們說着,甚至還有人撞了我一下胳膊。
這是在詢問我,甚至是在徵求我的認同。我知道。但我實在是不想再聊下去了。
「別說了。」我低着頭說。
別說了,別說了。我真的不想聽了。
我在心裏哀求着,他們卻依然可惡地聊著。
「哎呦,聽這語氣,北城也覺得後悔了。也是,那樣的人根本配不上北城。」
不是,根本不是。我明明知道,卻對此依舊說不出一句話。
「是啊。好在北城和那女的分手了。不過,當初也不知道那女的怎麼想的,放着北城這樣好的人不要,偏偏看上了一個小混混。」
「誒,對了,我還聽說,那個女混混最後跟那個混混結婚了。不過,前一段時間又給離了。嘖嘖……」
「哎呦我去,要我說,這女的還真是沒眼光。不過……」
「北城,你可得悠着點兒。保不準那女人回來黏上你。」話題的中心終於又回到了我身上,我卻一點也放鬆不起來。
「別說了。」我依舊這樣說着。
他們卻仍然可惡的談論著。
「那女人」「那女人」……
這是個魔咒,繞我的心煩意亂。
最後,這個魔咒讓我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理智。
「碰!」
「我說別說了,聽到了沒!」那一瞬間,我像是一個發狂的獅子一樣,牢牢地扼住了身邊喋喋不休的人的喉嚨。
我怒吼著,咆哮著。
這下,世界終於安靜了。
被我抓住的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害怕,恐懼。以及極度的恐慌。
這是我從那個人眼睛裏看到的。
同樣我看到了我自己。一個目眥瞪裂,發了瘋的男人。
「呵~呵呵~」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憤怒?恐慌?還是因為對那個女人的執念?
我只知道,那一瞬間我的心沉在了谷底。就像當年那樣。
當年當年……心越來越痛,似乎是有些麻木了。
「抱……抱歉。」我收回了手,第一次沒有顧及別人,逃了。
我站在洗手間里,一遍遍用冰冷的水潑向自己。看着鏡子裏的那個男人,我感到無比的好笑又可憐。
「嘖,真是狼狽。」我苦笑着說,甚至不知道這苦笑是對着誰。現在的自己,還是曾經的自己?
不過,都是一樣的懦弱!我用拳頭用力的敲打着牆壁!
「也許就是因為遙遠到不能遙望,
那些夢想才會被叫做夢想
曾細心捧在手掌
遺落在哪年奔忙
……」這個時候,酒館里一直回放的音樂變成了這一首歌。
「呵,還真是應景。」我喃喃,差些癱坐在了地上。
因為,就像這首歌的歌名一樣,這一切源於當年。而那一年,我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