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3

垣溪野生動物救護中心剛開通的微博下什麼介紹都沒有，連頭像都是系統默認。

自從瑜書專機前往垣溪市，熊貓粉們時不時刷新頁面，卻得不到半點兒消息。

現在進圈舍了嗎？官博給句準話啊！

昨天守了一晚上！氣哭！

這個救護中心根本沒有開放，騙了我一腔感情，我今天去了，進不去。

打滾打滾！官博吱個聲兒啊。

一整天了，什麼消息都沒有，有點可怕。

到底什麼條件啊，我的瑜書嗚嗚嗚嗚嗚，受苦了。

你們要好好照顧瑜書，拜託拜託了。

哭唧唧，哭唧唧，註冊到現在就一條開微博的通知，場館什麼樣都不知道。

這到底是個什麼機構啊，搞這麼神秘？

到底到了沒有啊？

官博回個話吧，我們好急。

……

此時的垣溪野生動物救護中心正到了午飯時間。

一群長相呆萌的羊駝正圍著木樁吃乾草。身材精瘦的飼養員摸了摸掌心，扛乾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剛才捆乾草的繩子就勒到了他的掌心，一陣陣地生疼。

「尖耳朵，過來過來，吃胡蘿蔔。」飼養員拿著半根蘿蔔和羊駝互動。

髮型最時尚，耳朵立得最高的棕色皮毛羊駝踏著步子慢慢走到圍欄邊，嘴時刻不停地咀嚼著，眼睛亮亮地看著飼養員手中的食物，氣定神閑。

「來。」飼養員把胡蘿蔔放在欄杆邊。

羊駝伸了伸頭，把胡蘿蔔咬進口中，側頭看了眼飼養員，慢條斯理走回去了。

「哎呀！哎呀！你別撲我！我怕！」束手束腳的青年狼狽地躲開湊上來的老虎幼崽。

「嗷~」超大的肉墊用力一拍低矮的木樁，幼崽不依不饒咬著飼養員的衣角，想要他陪自己玩。

「嗷~」另外一隻無所事事的白色斑紋小老虎也爬了過來，圍著飼養員轉圈。

「哎呀！哎呀！」飼養員努力後退，始終讓自己的正面面對著幼崽們：「怎麼這麼調皮，鬆開我，鬆開我，我要上去了。」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擺脫了幼崽們的糾纏，飼養員衣衫凌亂關上了圈舍的門，拿出對講機：「吳師傅，虎園這裡有個吊樁子壞了，需要更換一下。」

「小老虎沒什麼事吧，有沒有摔傷？」

「沒有，沒有，一個個精力充沛，下去一場我又出了一身大汗。」

「好，我馬上過來幫你。」

呼~

青年擰開塑料瓶子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真不是人幹事兒。

垣溪地處偏遠，救護中心這段時間招人並不順利。南省從事動物飼養，動物園等機構本來就少，更別說要到這麼一個偏僻，新建設的地方工作。即使工資開得已經算是行內一流，應聘者依然寥寥無幾，再加上救護中心對於應聘人員提出的高要求，高素質，最後好不容易湊上了一批人，專職養老虎的飼養員卻怎麼也招不到。無奈之下，大家聚在一起商議，把這項偉大的工作交給在動物園育嬰室從事過的鄭青。反正現在救護中心沒有新的動物寶寶，老虎幼崽都還小，牙都沒長好，差別應該也不大吧。

虧大了，虧大了。鄭青擦了擦臉頰邊的汗水，他以前最多也就一對一服侍一隻老虎幼崽，五隻聚在一起真是要了老命了。

一大早，嚴辭跟著林醫生把現有動物的圈舍都巡查了一遍，直到午間，兩人終於有時間歇歇。

「已經癒合了。」林醫生幫嚴辭檢查了一下傷口，恢復得很好。

這麼快？嚴辭有點兒意外，這才幾天的時間。

「園長，你看，什麼時候給我找幾個同事啊，每天這片刻停不下來的工作我熬不住啊。」林醫生把巡查的結果記錄到救護中心繫統里，其實垣溪在各種設備設施上的花費當真能算是國際一流，林醫生初到這裡的時候都有點心驚，在京市幹了這麼多年，沒見過哪家動物園這麼捨得花錢的。現在還在建設中的其他園區，聽說都是著名建設設計公司請過來的建築師在做規劃。飼養員與動物之間的互動，相對其他動物園都顯得親近和諧許多。只是，這唯一的缺點，人手實在不夠啊，他從前從來沒有每天這麼大的運動量。

「已經在計劃中了，應該很快能到位。」嚴辭道。

「那就好那就好，園長啊，你來了就好了，我們忙忙碌碌幾個月，沒有個主心骨，在這幹得都有點兒忐忑。要不是工資每月定時發下來，大家心裡都著急啊。」畢竟這麼好的待遇，每天經手都是各種高價位的飼料與設備，救護中心沒有半點兒進賬，大家都害怕可能隨時會停工。

招聘員工真是刻不容緩了。

「瑜書，瑜書。」嚴辭關好外場的大門，找尋自己心愛的糯米糰子。

「嗯嗯。」瑜書從一顆矮小的蘋果樹后伸出腦袋。

「東西吃完了嗎？」嚴辭走到他的身邊，看看他的小餐桌。

場館里仿照公園裡常建的樣式給瑜書做了全實木的木樁桌椅，圓圓的桌案上擺了多種品類的竹筍與水果供他選擇。

「嗯嗚~」瑜書把放在邊角的一個蘋果拿下來，遞給嚴辭。

「又分享給我啊。」嚴辭坐到草地上，把瑜書抱進懷裡，親了親他的耳朵。這才是他接手救護中心的初心啊，就像很多人甘願做一輩子心愛寵物的鏟屎官，他也希望，自己能和眼前的大熊貓，儘可能長久生活在一起。

「嗯嗯。」瑜書伸出肉墊推了推嚴辭的身子，讓他離遠點兒，耳尖溫熱的觸感讓他心裡發慌。

「害羞？」嚴辭笑了笑，五指握住瑜書的一隻手掌，親密相抵。

「嗯嗯。」瑜書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前幾回情緒激動下擁抱親吻尚屬情有可原，現在回過神來瑜書心頭有幾分彆扭。

「要去玩嗎？」嚴辭放開他的身子，接過瑜書拋給他的紅蘋果，掰了一半：「先把這半塊蘋果吃了，今天才吃了這麼點。」

瑜書啪嘰啪嘰一股腦滾進了吊床里，背對著他，毫不理會。

還學會發脾氣了。

嚴辭搖了搖頭，拿著蘋果出了圈舍。

「大黃，伸手，乖啦乖啦。」林醫生正走過熊貓館門口，懷裡抱著一隻體型瘦小的黃猩猩。

「哎喲喲，好乖哦大黃，來，吃一塊桃子。」林醫生從旁邊藍色衣服的飼養員手裡拿了一塊飽滿的桃肉，往黃猩猩嘴角湊。

「吼~」黃猩猩一掌拍落，一個勁兒轉頭往靈長類圈舍那邊看。

「林醫生，大黃他不會也像很多新聞里說的那種患相思病了吧。」

「有可能。」林醫生摸了摸大黃的腦袋，嘆了口氣：「我每次去看，大黃都在努力討阿麗的歡心，阿麗就是不喜歡它，這有什麼辦法。」

「那它就一直這樣絕食嗎，整天茶飯不思，瘦了好幾斤了。」

「動物的心病很難醫啊。」

「吼~」一個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大黃威脅地吼叫著。

「這隻黃猩猩生什麼病了？」嚴辭走過來。

「這……」林醫生話還沒說出口，黃猩猩突然伸長了手臂一把搶走了嚴辭手裡的半個蘋果。

「吼~吼~」大黃使勁兒地掙扎著，要往自己的圈舍那邊跑。

三人一陣無言……

「沒什麼傷，大黃就是有點兒心病。」飼養員解釋道。

「既然它這麼想回去，就讓它先回去吧。」嚴辭握著剩下半個蘋果，停頓了片刻：「林醫生，會耽誤嗎？」

「也行，它突然這麼興奮，觀察一下。」

三人一起往靈長類圈舍走。

「吼~吼~」一回到園子里大黃就興奮地原地反著方向翻了好幾個跟斗，嗅了嗅緊抓著的蘋果，它像獻寶一樣竄竄跳跳到到一隻身材勻稱的母猩猩面前。

「嗷~」大黃遞上自己搶奪來的水果。

「唉……每天這種行為至少有個兩三遍，阿麗從來不理它的。」飼養員話音還未落，名叫阿麗的母猩猩湊近蘋果嗅了嗅，猶豫了一會兒，把蘋果抓在了手裡。

「嗷~嗷~」阿黃大叫了兩聲，試探著貼近阿麗身邊，為它捉虱子。

「吼~」阿麗沒有把它趕走，呼喚著自己的猩猩寶寶，把蘋果餵給它。

小猩猩咔嚓咔嚓幾口把蘋果吃了個乾淨，還意猶未盡湊在母親懷裡討要。

「誒？阿麗竟然答應它了？」李娟驚呼。

「所以，這隻黃猩猩的病好了？」嚴辭看向林醫生。

「我也覺得奇怪啊。」林醫生有點兒鬱悶：「應該是沒問題了。」

「吃東西了，吃東西了，大黃終於吃東西了。」藍色衣服的飼養員不住地感嘆，連忙拿起筆在小本子上記了下來。

果然，大黃與阿麗之間消除了隔閡，三隻動物親親密密挨在一起吃胡蘿蔔，氣氛看著格外溫馨。

嚴辭看看手裡剩下的半個蘋果，聞了聞，清香味有點兒熟悉……

「園長，你這個蘋果在哪裡拿的，有什麼不一樣嗎？」林醫生問道。

「都是食品部採購的同一批水果。」

嚴辭回想起瑜書身上種種不合大熊貓常理的事迹，輕輕摩挲著蘋果的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