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2

垣溪野生動物救護中心。

靈長類專區，暫未開放，非請勿入。

嚴辭打量一會兒掛在側邊招牌上的字，慢慢走了進去。

「吼嗚~」一進仿野外環境的石門心就是一抖，一隻黃猩猩大吼著丟掉手裡的椰子揮舞雙臂往修在園區最中間的木亭子上跳，橢圓形的椰子「砰」砸到了木板上，濺出香甜的汁液來，早就守在旁邊的小猩猩四肢著地飛快爬過去，抱起椰子對著砸開的洞口津津有味地吮吸。

這麼活潑？嚴辭有些意外，目前垣溪野生動物救護中心的所有動物就是石州動物園過來的那一批，他之前有把石州動物園大致逛過一遍，動物們傷病纏身，精神萎靡，過來這邊才短短一段時間，恢復地這麼快，瑾泉招的工作人員看來不錯。

「胖墩兒！胖墩兒！那個是球！教了你多少遍了！還要把那個當食物咬！」身材胖胖的飼養員揮著長桿給一隻強壯的黃猩猩指明方向：「那邊！那邊！東西都找不到白長這麼壯！」

「吼~」胖墩兒長叫了一聲，它往護欄外瞟了一眼，像是生氣了，把抱在懷裡的塑料球高高一扔，也不去找吃的，背過身抱住一隻猩猩寶寶，一心一意抓虱子。

「哎呀呀呀~真是懶。」飼養員搖了搖頭。

「咚咚咚~」一隻皮毛顏色相對偏淺的黃猩猩拿著一根塞滿水果的竹筒，往樹榦上敲打試圖把水果們都震出來。它喜歡蘋果，只撿拾掉落下來的蘋果塊，別的水果一點兒不碰。

「阿白又挑食，昨天不是好點了嗎。」飼養員觀察著每一隻猩猩的行動，時不時在隨身帶的小本子上記筆記。

「嗷嗚~」三隻體型相似的黃猩猩排著隊一個個盪過樹木間搭起的條條柔韌長藤，最後落在一株大樹枝幹上，擠成一團互相推搡。

豐榮做得不錯。

嚴辭走到飼養員身邊，和她一起當圍觀群眾。

「今天精神頭都還不錯，那個木樁子的位置還是要移一下。」飼養員念念有詞記上最後的總結，轉過頭：「誒？你是……園長！您是今天過來的園長？」

「你好，我是嚴辭，你是管理員？」嚴辭承認道。

「園長你好，我叫李娟。」真的是園長，李娟心頭懊惱，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了，會不會感覺被怠慢：「嗯……目前救護中心的靈長類動物只有黃猩猩，我是這裡的管理員。」

「只有你一個人？」這麼多黃猩猩，能忙得過來嗎？

「我還有兩個助手，他們在後面做豐榮木架，很勤奮的。園長，我帶你去看看？」李娟忙道，生怕兩名同事給園長留下不好的印象。

「沒事，不用了。」嚴辭擺擺手：「你們做得挺好的。」

還好還好，李娟舒了口氣。

「熊貓館在哪邊，我先到那邊看看？」

「轉過外面的噴泉就到了。」李娟躊躇著：「園長……你來了就好了，救護中心能不能……能不能多請幾名獸醫啊，大黃都絕食好幾天了。」

「嗯？怎麼回事？」嚴辭停下腳步。

「今天，其實於園長有通知我們您會過來。原本我們安排了保安去門口接您的。」李娟垂下頭：「南省這邊經濟不景氣，但環境保護做得不錯。垣溪野生動物救護中心掛牌這幾個月以來，經常有住在附近的村民帶受傷的動物過來治療，京市請過來的林獸醫手藝很好，動物們治癒都很快。今天，村民們不止帶撿到的動物，還帶了家養的雞鴨寵物過來，林獸醫實在忙不過來。救護中心人手不夠，保安勸說村民都勸不過來，焦頭爛額好幾天了。剛才他們還吵起來了，保安趕過去勸架，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

還有這事？

「我去看看。」嚴辭點點頭。

「大叔，等了這麼久您不累嗎？回去休息吧，畜牧站離您家裡也不遠哪。」穿著保安制服的男人啞著嗓子道。

「我不管，我就在這裡等著。你不是說園長今天過來嗎，我明明來得最早為什麼不給我的鴨子看，我抱它過來可費了不少勁兒。」頭髮花白的大爺站在樟樹邊：「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大叔，我們這裡是野生動物救護中心，專門救護山裡水裡的野生動物的。我們園區里也有生病的動物，看不過來哪。您的鴨子這麼精神，幹嘛一定要到這裡來呢？」

「林醫生手藝好，我就相信林醫生。現在不是流行什麼體檢嗎，我的鴨子陪了我這麼久，我也要給它做個體檢。」大爺嚴肅道。

勸了半天，完全白費。保安搖搖頭，這工作太難了。

「這是怎麼了？」嚴辭慢慢走近。一路進來救護中心都是人少聲寂，到了獸醫院這邊就稍顯熱鬧了。

「您是……園長！」保安驚喜道。他連忙上前把事情從頭到尾和嚴辭說清楚。

「他們都不去畜牧站？」嚴辭看了看，大爺不遠處還站了幾個人，看上去都是附近的村民，老老實實提著些家禽往這邊看。

「唉……」保安搖了搖頭，他真的儘力了。

「您就是這裡的園長嗎？」嚴辭走近，大爺先打了聲招呼，舉了舉懷裡抱著的鴨子：「我們特別相信林醫生的技術，想讓他幫忙看看自己家的家禽。」

「可是我們這裡是野生救護啊，您可以去畜牧站，那邊是專業的。」

「不去不去。我看你這裡裝修得好，工作人員也好，技術也過硬。」大爺忙晃頭。

嚴辭想了想，道：「如果是普通家禽，我們是需要收費的。」

收費？站在一起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為什麼？之前我們過來都不收費的，現在為什麼收錢？」

「是這樣的，山裡的都是國家規定的保護動物，我們對它們進行救治理所應當。家禽是大家自己的財產，治療也需要自己花費。」

「那，那我還是先回去了，我家的大雨還是挺精神的。」一個中年婦女把身邊的小母雞裝進袋子里，先離開了，家裡還有事情要忙。

「我也走了……」沒一會兒，幾個人都離開了。

「我……我還是要給我家的鴨子看看。」大爺猶豫了一會兒，當真伸手進口袋裡掏錢：「要多少錢，不會比畜牧站貴很多吧。我相信園長你是個實誠人，不要亂收費啊。」

「不用了。」嚴辭按住大爺的手：「這次就免費了，畢竟之前沒有把這方面的事情告訴大家。您進去吧，讓林醫生看看這鴨子。下一回就不行了，我們會出嚴格的收費標準的。」

「那就謝謝你啦，園長。」大爺高高興興帶著鴨子進屋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

嚴辭決定收回原來對瑾泉的讚揚，整個救護中心人手嚴重不足，沒有總管理者，沒有詳細的規章制度，可還有得忙。

車輪「咕嚕咕嚕」往前跑。

瑜書坐在轉運車上扒著籠子的欄杆，遙望黃昏的夕陽。

垣溪市，開始只是覺得耳熟。細一想，成為食鐵獸前的最後一刻，他就是在垣溪市的東城，神秘玄妙的地宮。

這麼巧。

「瑜書，不開心？」嚴辭守在他旁邊，在欄杆外握住他的爪子：「不會是暈機了吧。」

「嗯嗯。」瑜書習慣性去蹭他的手背，忘記了鐵欄杆阻隔，「砰~」輕撞了一下。

嚴辭心疼地揉揉他的額頭：「馬上就到了，一會兒就放你到新家。」

熊貓館是嚴辭唯一干預監督的場館，提出了極高的要求。完全仿照野外生存環境，場館的佔地面積，豐榮，樹木，溫度，濕度，包括場館里及周邊是否放養其他動物都經過了好幾次討論，確保讓瑜書最舒適地生活。

「進去看看喜不喜歡？」嚴辭和大熊貓中心派遣過來的臨時輔助員一起拉開籠子的門。

內場布置是和大熊貓中心一樣的，瑜書邁步進去，除了面積大了許多倍，空氣更清新些。

直接從內場連通的小門走出去，外面，是一大片樹林。

瑜書抬頭嗅了嗅，完全是大自然的味道，看不到什麼人工痕迹。樹林間有原本就有的「原住民」，更多的是棵棵移植過來已經紮根一段時間的新樹。瑜書走進其間，沿著小道往更深處行進。到一半，他停下來眨了眨眼睛。

在大熊貓館種很多樹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符常理，依據大熊貓研究機構及各動物園這麼多年的飼養經驗，種樹木在大熊貓身邊只會有一個結局，被拆掉，少則半天多則十天半個月。

垣溪倒好，不僅移植了許多樹，其中還不乏似乎是點綴色彩用的果樹。

更前面一小塊鬱鬱蔥蔥是一片竹林，連吃竹子都可以隨取了。

瑜書攀進兩棵大樹間一張藤條編織的柔軟吊床，眯了眯眼。

這樣的場地，確定遊客真的能找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