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軍情緊急
寰州城
大廳中央，一名元朝打扮的將軍端坐在虎頭椅上，他身著暗金輕盔甲，後背一襲暗紅的戰披風，和周圍那些身體彪悍的將軍們比起來，他身上散發的氣質卻有一點溫文爾雅的味道，已然三十多歲的他，面容看上去仍顯得很清秀。
他就是耶律川，遼國北院大王耶律奚底手下最善戰的將領。
「特羅將軍，宋朝軍隊現在快到寰州城了吧。」耶律川向站在他旁邊的一名外形粗壙，長的有點象大猩猩的將領詢問。
「是的，大帥，據探馬報，宋朝軍隊左、右、中總共三路軍，現在齊頭並進，幾天前就已經進入到了寰州地界，想必這一二天就到了。」特羅恭敬的回答。
特羅是耶律川帳下有名的猛將，經常遇敵衝鋒在先，是耶律川手下將領比較脾氣火暴的一位，再加上他那不敢恭維的模樣，甚至讓人認為他有蠻人血統。
「蕭撻凜將軍何在。」
「屬下在。」
一位看上去樣貌清秀的將領向前一步，對耶律川雙手抱拳施禮。
他就是蕭撻凜，性格陰沉，不喜多言，與其他那些體格彪悍性格豪爽的遼國將領相比，更喜歡使用謀略，是遼國的一員儒將，在猛將如雲的遼國諸將中也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耶律川微笑了一下，「蕭撻凜，不要拘禮，你的人馬安排的怎麼樣了？」
「回名帥，已經準備好了！」蕭撻凜說完這幾個字，便不在說話了。
「很好」耶律川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宋這次的主帥曹彬，是一個熟讀兵法的人，從正面戰場上，就算我們依靠城堅之力死守寰州，我們也會受到重創。」他用手指了指地圖。
「本帥認為，宋朝軍隊的目的應該不僅僅是寰州，更有可能是用寰州作為誘餌，吸引朔州和應洲的兵力前來援救，繼而在半路相截，迫使我大遼軍隊與之進行決戰。」
耶律川看了一眼眾人，繼續說下去，「宋朝與我大遼交戰，敗多勝少，宋朝兵將見我遼國軍旗多有恐懼，非絕對優勢兵力不敢與我大遼軍隊正面交鋒，所以，本帥認為宋朝軍隊兵分三路應該是擾亂我軍視聽，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在這裡……」
羅本將領們順著耶律川的手指發現看去，發現他指在地圖的地方是赫然是應州。
如果有宋朝軍官看到耶律川在地圖上划的宋朝軍隊攻擊點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個攻擊點的指向竟然和他們的統帥曹彬畫的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宋朝軍隊對朔州和寰州擺出佯攻姿態，是讓我們分兵，減少他進攻應州的壓力，一旦應州落入宋軍手中，那就會直接切斷朔州和寰州與我大遼的聯繫，將我們陷入孤立無援之地。」
耶律川指了一下蕭撻凜，「蕭撻凜將軍，你來說說，宋軍還有什麼用意？」
蕭撻凜思考了一下回答，「回元帥，現在我大遼蕭撻覽元帥率領的十萬鐵騎已經抵達河間府，宋朝現在已經自顧不暇，強自死撐，此次又突然出兵雁南關意圖染指燕雲十六州，多有牽制我大遼之意，然而，如今我軍優勢有二，一是固守待援，只要蕭撻覽元帥那邊取得優勢，宋軍自然會退去，二是宋軍自棄雁門關天險，來到這燕雲十六州，以步兵血肉之軀與我大遼鐵騎抗衡，完全是以短攻長，以卵擊石，只要稍加時日，其他州援軍到達，就是宋軍滅亡之時。」
蕭撻凜的回答讓耶律川很滿意，作為年輕一代的將領，蕭撻凜的過於冷靜的特質與其年齡很不相適，少了年輕人的那些浮躁，深受耶律川的賞識。
「不錯，蕭撻凜將軍，難怪蕭后常在陛下面前誇獎你，你和你的族兄蕭撻覽的確是我大遼不可多得的帥將之才，蕭家名將輩出，乃我大遼之福啊……」
耶律川大笑著，「不過，固守待援可不是我耶律川的風格，就算我大遼是沒牙的老虎，也不會怕宋朝那群綿羊的，現在宋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朔州、寰州和應州上面，應該不會知道我們還有多餘的人馬吧……」
……
「潘春，你肋骨剛剛接好，郎中不是勸你靜養么？」
壽春郡王趙禎正與王靖在軍帳中閑談，發現本該卧床的潘春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潘春輕輕的拱手道「殿下，潘春不放心您，怕你受小人蒙蔽。」
說完，看了一眼王靖，然後艱難的挪動著腳步走到趙禎身旁，王靖用手捂住了鼻子，從潘春身上傳出的那股子濃重的草藥味差點嗆到了他。
看著身上覆滿藥膏的潘春，趙禎不禁心中一種感動，「潘春，你真的身無大礙么？這裡有王都頭在，你若是不舒服還是儘早回吧，剛才我們正在談論軍需的一些事情，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
「殿下，軍需這種小事確實不需要在下操心，在下這次來，是想向你詳解介紹一下這次北征的情況，」說完，他看了一眼王靖，冷笑著說「有些事情，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代勞的。」
趙禎看了一眼潘春，又看了一眼王靖，嘆了口氣，「潘春，你這是何必呢，本王知道你忠心可鑒，但王靖現在也是本王的人，你倆若不和睦，讓本王如何處置。」
「殿下，潘春說的是實話，像軍事韜略，出謀劃策這樣的大事，又豈是什麼小小的軍需官能夠理解的。」
王靖用餘光打量著潘春，只見他本就肥胖的身軀，肚子上覆滿了膏藥，，體型顯得更加的臃腫。
難怪沒見他穿軍服，應該軍中是根本就沒有他這種尺碼的吧？
王靖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一個挺著肚子，穿上如同肚兜一樣的盔甲，露出雪白的肚皮，吼叫著沖向戰場，身上的肥肉隨著腳步不停的忽上忽下……
呵呵，想到這裡張靖不禁笑出了聲，
趙禎和潘春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背著手在旁邊傻呵呵直笑的王靖，
「王靖……王都頭……」
王靖回過神來，看到帳內的兩人正盯著自己，臉一紅，「殿下，你們剛說到那裡了。」
「殿下，潘春有件事情想問下您……」
潘春白了一眼張靖，驕傲的說，「壽春郡王殿下，根據小人的分析，雖然我大宋北征軍行軍方向只是朔州和寰州，但實際上最終肯定是要分一路佔領應州的，否則就不會分成三路大軍。」他用手指了朔州、寰州和應州這三個地區的位置。
趙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潘春說的沒錯，宋朝軍隊就是這麼計劃的，這是高級軍事秘密，只有廂都指揮使以上級別的人才有權利知道，他也是由於壽春郡王身份，才從曹彬那裡獲悉的。
潘春看了一眼壽春郡王趙禎的反應，感覺自己說對了，更為得意，又繼續說了下去「朔州和寰州相比應州更靠近雁門關，而應州則是通往朔州和寰州的畢竟之路，所以小人認為曹彬元帥的真實目的其實在這裡。」
他用手指著地圖上的應州，「奪取了這裡，才可以徹底將朔州和寰州的遼軍與遼國分割開，使北征軍後顧之憂，全力對朔州和寰州各個擊破，否則，只要應州在遼國軍隊手中，對我大宋軍隊來講，隨時有可能被斷了後路，殿下，這只是小人的愚鈍之見，有不對的地方，還請指正。」
說完，潘春束手而立，從容淡定。
「好，好，好……」
聽到潘春的講解，趙禎不由連叫了三聲好字。
在潘春詳解之前，趙禎只知道大宋軍隊兵分三路是這三個目標，但是曹彬卻沒有告訴他為什麼要如此去做，他自己也是讀過一些兵法的人，之前還對曹彬的布置有一些模糊，不太清楚，但經潘春這一解釋，思路就變得完全清晰了。
潘春能夠對西征主帥曹彬的布置一針見血，這也是趙禎把他視為親信的重要原因。
趙禎不禁感嘆著「潘春，有你在本王身邊的確是本王的一大幸事啊。」
「殿下，能夠輔助您才是潘春的幸運，我這只是一點微末之技，實在不登大雅之堂。」潘春一臉謙虛，說微末之技的時候還特意用餘光看了一眼王靖，這一看不要緊，他的心中直接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此時的王靖，一隻手放在書案上支撐著身體，雖然看上去似乎和剛才沒有不同，但頭部微微低下，雙目微閉，鼻腔處還發出細微的鼾聲，他竟然……站著睡著了。
潘春勃然大怒，「王靖」
王靖剛才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看到了一位美麗動人少女，那位少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輕巧的走入泉水中，一件一件的脫開自己的外套、衣帶、輕紗，正當自己面紅耳赤的盯著她，準備看她如何解下內衣時候，卻被潘春憤怒的吼聲喚醒了，
他打了一個激靈，這才清醒過來，「你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呃對了……潘大人好計策啊，厲害厲害。」
潘春冷哼了一聲不予理睬。
到是趙禎，把剛才潘春將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聽了之後，王靖搖了搖頭，潘春的說法沒有問題，但是，最可怕的就是沒有問題，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如果連潘春這種角色都能夠將宋遼兩軍對壘說得頭頭是道，那大宋和遼國雙方的主帥得有多白痴啊，潘春的這種不叫軍情分析，那叫擺事實講道理，真正胸懷雄韜大略的人，正是要將沒有問題的問題分析出問題來，演變出無數種戰場上的變化，決策戰爭走向，這才是真正的軍事大家。
「壽春郡王殿下，潘春所說的我大宋北征軍的戰略意圖在下深表贊同，但在下竊認為此次遼國軍隊主帥耶律川是個作戰經驗很豐富的人，他所擅長的就是攻人之短，尋找戰機，所以在下以為他不可能不認識到這些隨隨便便都能夠分析出來的問題，他若是真這般簡單，那麼他耶律川也就不是一個名將了。」
趙禎一怔，王靖的話的確有些道理。
「以在下對遼國軍隊的了解，遼國軍隊的風格並不擅長守城，也不喜歡被動防守，尤其是面對著被他們看不起的大宋軍隊，但是，老實說在下暫時無法預料到對方到底會怎樣去做，不過有一點殿下一定要注意，這次遼國軍隊的最終目標肯定是我們，在下斗膽想請問殿下，曹元帥是否還留有后招，是否還會有人馬策應保護我們，不然我們可能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哼，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新意，說了和沒有一樣，我想請問一下張都頭，你認為遼國軍隊如何會繞過前方浩浩蕩蕩的二十萬大軍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難道是飛么？。」潘春呲之以鼻。
王靖懶得和一旁的潘春解釋，繼續對壽春郡王趙禎說，「此事事關緊急，若是真的沒有人策應，在下建議將後勤隊分為二支，每隊間隔二十里，這樣可以……」
趙禎揮了一下手打斷了張靖，「曹彬元帥已經派人來催過了，說大軍馬上到達寰州城下，讓我們儘快和他們會合，而且再有二三曰就到寰州了，現在分兵會被他人恥笑，還會影響士氣。」
趙禎並不想給別人一種未戰自己先怯戰的印象，留人口舌。
王靖心中嘆了一口氣，看來壽春郡王趙禎還是不太相信自己，不接受自己的這種假設。
「那麼，如果沒有人馬配合我們呢？」
其實趙禎現在內心很矛盾，既擔心真的如同王靖所說，又不太相信那支遼軍會從天下掉下來，心裡完全沒有底，還有些心存僥倖。
王靖雙手一攤。「那恐怕我們就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