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之歡
一夜暴風雨,段靈兒在帳中睡得安穩,她做了個夢,夢見春日裏的田野,春草茂密鮮嫩,迎風而動,各色鮮花開遍,叢中坐着個頭戴花環的小姑娘。
小姑娘回過頭來,脆生生喚她。
「娘——」
醒來時還有些意猶未盡,原來做娘的滋味這般好,好得像真的一樣。
雨後晨光熹微,趙獻已在床邊注視她許久,「醒了?」
「嗯,」段靈兒伸了個懶腰,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上半身柔軟貼合,「做了個美夢。」
「知道么,」趙獻用手指為她梳頭髮,溫柔道,「你懷孕了。」
「懷,懷孕?」
「傻子,連自己懷孕了也不知道?」
回宮後事情頗繁忙,這般想來葵水確實推遲了許久,自己卻未留意,只當苦藥喝得太多,影響了信期。
段靈兒把手小心翼翼放在小腹上,只覺得驚奇,「真的懷孕了?這裏……有個小姑娘了?」
「你怎知道是個女兒?」趙獻心軟得一塌糊塗,亦伸手撫摸,「她告訴你了?」
「她給我託夢了,一定是個女兒。」
「好,」趙獻點頭,「朕最喜歡女兒。」
「孩子,」她嘟著嘴喃喃自語,「嘿嘿孩子,這裏頭有個孩子。」
趙獻無奈搖頭,她自己分明還是個孩子,一個被他寵壞的小姑娘。
「獻哥,」段靈兒說,「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在養心殿批摺子。」
「你騙我,」她注視他的眼睛,「是不是……」
獻帝被那眸子看得不安,怕她從中尋出蛛絲馬跡,不料她卻突然問,「是不是上哪個美人兒宮裏去了?」
「朕這後宮中有幾個人,你心裏還不清楚么……皇後娘娘?」
天子龍顏靠的越發近,她的心跳便又無法控制了,忙推開他,「知道知道,你當我沒問就是了。」
「話既已說了,又何故不肯認呢?」
「我認我認了,」段靈兒立即轉移話題,「你給咱們的女兒起個名字罷。」
趙獻將她困在懷裏,思索片刻道,「就叫盡歡。」
「盡歡,趙盡歡……」那三個字在她唇齒之間劃過,又趁著熱氣騰騰,滑進了天子的嘴唇,唇舌纏綿,繾綣入骨。
兩人交換了個淺吻,春日裏,這樣清淺的親昵更讓人依戀。
舒婕妤的屍骨不全,獻帝卻破例將她葬入妃陵,又允許家人時時祭拜,為舒老大人挑選宗室內資質好的孩子,以頤養天年。
舒家經此一事,不但沒有敗落,反而家族再起,頗受聖上關懷,舒婕妤之死便被壓下,最後傳為因病暴斃,平息物議。
至於兇手到底是誰,沒人敢再去追究。
封后大典越發近了,准皇後娘娘也越來越忙。
獻帝朝堂上的事提早處理完,將時間調配充分,與她有關的,事事都要親力親為。
「吉服收腰處要放開些,」獻帝道,「莫太緊了。」
「是,」陳忠應聲道,「奴才午後親去督促內務府改動吉服。」
「其實不用改的,」段靈兒道,「不到三個月,還沒顯懷呢,吉服做得太寬大了顯胖。」
「胖甚,」獻帝不悅道,「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丑得很。」
「你現在才嫌我丑,未免晚了些罷。」
「不晚,還要嫌一輩子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終於以天子在自家皇后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而勝利告終。
小丫頭青瓷羞得面若桃粉,被陳忠拉着走出殿門,沒想到聖上說起情話來,竟也這般性感迷人,娘娘真的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殿外日光傾城,院中幾棵棗樹移活了,葉子之間綴著幾朵小花兒,熬過苦寒,開出極致美麗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