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八年抗戰(1)

重新和秦漢走到一起，林青霞興奮莫名。她以為，自己走了這麼長時間彎路之後，事業愛情終於成了正果。有關她的事業，香港作家林燕妮在一篇寫林青霞的文章中作了一番分析。林燕妮寫道：林青霞的事業，有過很困難的時期，台灣電影沒落，本港那時又流行動作諧趣片，或是火爆動作片，女明星在電影中的作用頓時大減……她亦在香港拍片。不過，五六年下來，她的際遇似乎不太好。她是多數拍新藝城的電影，但新藝城靜靜地沒落，她拍了多部電影，但大多數都是不叫好又不叫座的，直到她拍完了孫仲執導的《奪命佳人》后，好像突然間心灰意冷，與秦漢一同返回台灣去，兩年後，她亦曾回港拍許鞍華的《今夜星光燦爛》，但成績也不令人滿意。雖然林青霞還未氣餒，接著再拍三毛原著，嚴浩執導，以及跟情人秦漢一同演出的《滾滾紅塵》，反應也是一般。可以說，除了在台灣國語文藝片大行其道之時，林青霞搶盡了風頭，其它的好一大段日子，林青霞雖然還是鬥志如虹，但無奈天不從人願，令她在影圈保持知名度，但成績就差強人意。兩三年前，跟幾位圈中人座談時，說起林青霞，他們都認為，林青霞若要以第一女主角出現，已是頗為困難，若能夠繼續賣座就好，那完全是運氣的事了。但言猶在耳，林青霞憑著《東方不敗》裡面那個女扮男裝的角色而大受歡迎，一時間成為片酬最高的女星之一，聲望有如當年在台灣的她，可說是異數。同時，由此事看來，人需要永遠保持鬥志，也需要講運氣，究竟兩者是分開，還是相連的呢？真令人有些迷惘。在林燕妮的這篇文章中，對《滾滾紅塵》的評價不高。可恰恰是這部電影，令林青霞第一次在台灣封后，成功奪得金馬獎最佳女主角桂冠，這可是她奮鬥十幾年一直都想得到的一個獎項。客觀地說，這部電影的表現手法，音樂、畫面等均堪稱上乘，林青霞在片中的表演，爐火純青。至於缺陷，一來是其故事的震撼力不夠，二來，秦漢似乎沒有完全擺脫言情男主角的套路，將戲中的男主人公，演得粘粘乎乎，不夠力度。而在《東方不敗》中，林青霞反串男角，將一個武林宗師東方不敗，演得活靈活現，比金庸小說中還要精彩。可惜這部影片被列入武俠片中，評獎時便打了折扣。林燕妮有一點說得十分準確，一個演員要想永保青春，除了保持旺盛的鬥志，還需要有良好的運氣。這種運氣包括了遇到好的劇本，遇到好的導演以及遇到好的搭檔。至於她的愛情，後來的事實證明，離正果還差得太遠。這顯然不是林青霞的錯，也不是秦漢的錯，而是感情慣性的錯。三十歲以後的林青霞，心智上情感上確實是成熟了，也非常清楚秦漢身上的優點缺點。然而，人畢竟是感情動物，感情的慣性，推動著他們將這段未了情完成。說一千道一萬，也就是林青霞說過的那四個字，無怨無悔。世上真有無怨無悔這樣的感情？感情是一件可變的東西，受很多因素的影響，因此才有時過境遷一說。後來回想起這段情時，林青霞說：不知多少個晚上，拍戲回家，以為蒙頭大睡，什麼事也不用想，往往夜半醒來，想找個傾訴，但全間房只有自己一個人，一個訴苦的對象也沒有，很彷徨。我發覺這世上並沒有什麼能盡如人意的事，什麼都難以達到完美，其實，男人的感情就在一個交流，像干我們這一行的，最好不要找同行，一是麻煩多，再一個有幾個行的也被寵壞了，他們心裡只有自己，不懂得照顧別人，更別說安全感了。這話似乎是針對秦漢，也像是針對秦祥林，同時，似乎像是針對她自己。這樣的三個人，似乎都屬於被寵壞之列。好幾年過去了，林青霞和秦漢的關係，真的如當初兩人約定的那樣，既沒有進也沒有退。林青霞還是那個孤獨而又漂泊的靈魂，晚上獨抱孤枕，輾轉反側，難以入夢；白天忙於拍片，身心俱疲，偶爾輪到別人上場的時候，她獨自呆坐在車上，竟然會酣然睡去，猛然驚醒時，竟然不知身在何處，茫然四顧，還以為是酒店房間，或者是香港那個孤伶伶冷清清的家，再仔細看時，車外是拍片時的打鬥聲，驀然間有一種夢中不知身是客的凄然，淚水便再也控制不住，滾滾而下。身邊的朋友替他們著急，想盡方法幫助他們和好。1987年夏天，在朋友的撮合下，林青霞和秦漢再一次見面。最初，朋友擔心他們會出狀況，還一直陪伴在身邊，豈知兩人晤面后，各自的目光，便有一種噴火的感覺。朋友因此相信，他們之間，已經雲開霧散，不再需要自己留在身邊了。也因此，朋友們都認為，經歷了這麼多年這麼多事，這兩個人，應該很快會結婚了。甚至連記者都替他們著急。當初，記者們削尖腦袋要挖他們戀愛的新聞。現在，記者們更希望的是報道他們的婚禮場面。幾乎每一次採訪，林青霞都會面對何時結婚這樣的問題。她說，所有人都是奇怪的動物，當他沒有名氣、財富、權力的時候，便會千方百計地希望追求得到。可是當他擁有了，反而追求平淡。坦白說，許多年來我所追求的，都是你們輕易擁有的，一個溫暖可愛的家。我不想再四海為家，再住酒店。酒店多漂亮、多宏偉，也是冷冰冰的，怎比得一家人溫暖地坐在一起的好？這也是我快樂的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