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元旦的演出

第九十七章:元旦的演出

其實,冬天不需要刻意地度過,日子很快就如流水般流逝。

自從入了改造學院以來,童夏君就能感覺到,無論在哪個月,只要過了月中旬,時間就會加快運轉的速度,在不知不覺間闖過好幾個日期。

這段時間的氣溫一天比一天低,尤其是在下雪后的那幾天,凍得童夏君都要帶毛毯去學院,而就是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學生們卻變得更勤快了些,隔三差五就往共同的秘密中心跑,就連閻承陽也堅持著沒有掉隊。

他們那麼殷勤地做自己的事,倒是讓童夏君得了空閑,平時就裹著毯子坐在教室里,喝著泡好的茶水,聽聽歌單里的曲子,過著如同老年人一般的生活。

在發現日曆上二開頭的數字變成了三開頭的后,童夏君才猛然從安逸中驚醒,考試前的緊迫感接踵而至。

也不知道那群小兔崽子準備的怎麼樣了,背著自己偷偷摸摸進行了那麼久的排練,要是不認真地對待考核,一頓臭罵肯定逃不掉。

童夏君想了想她指著學生鼻子發脾氣的場面,再想想他們臉上可能出現的委屈表情,頓時就有點心軟。算了,有準備就行,其他無所謂了。

跨越年份的那一天總算到來,童夏君在元旦的前一天晚上,還熬夜躲在被窩裡刷微博,直到零點才想起來明天有考試,不情不願地倒頭睡著。

像往常那樣到達學校后,童夏君左顧右盼也不見有學生來畫室,正疑惑時,手機接收到一條簡訊。

「第五次考核即將開始,學生們已在後台準備就緒,請教師迅速前往學院的演播廳。」

這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童夏君剛抬起腳步,準備化作東風前往目的地,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把步子收了回來。

演播廳是什麼鬼地方?之前參觀校園的時候也沒發現有這號建築啊。

在她產生這個疑問的下一秒,簡訊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教務處給她發送的是具體的定位,那是一個似曾相識的位置。

「……」

幾分鐘后,學生活動中心的門口。

準確的說,那已經不是活動中心了,牆上匾額里的字體發生了改變,從活動中心變成了演播廳,即便轉變得非常勉強,卻依然進行了本質的改變。

童夏君盯著那個幾個字,欲言又止想吐槽許久,終於還是在內心裡嘆了口氣,算了,這個學院的槽點那麼多,光對這一點斤斤計較也沒用,還是干正事來的實在。

她走進演播廳內,裡面還是之前演講時的劇院大廳,與上次不同,這次遲到的只有她一個。

校長和白城難得一同出現在了觀眾席處,他們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處於對領導人的尊重,童夏君放低姿態,躡手躡腳地躲到他們的後面坐下。

坐墊都還沒坐熱,一聲指令就先一步傳來,校長聽到動靜轉過頭,看見童夏君后,露出一標準式的領導者的微笑:「童老師來啦,別往後坐,來,坐到前面來,白城旁邊還有個位置,這裡看得更清楚點。」

「……」

童夏君這會才真正地感到什麼叫如坐針氈,旁邊是高深莫測的管理員,再旁邊是不當回事的高層領導,她一個肉體凡胎,壓力很大的。

白城全然當她是空氣,校長卻因沒事幹就找她談天:「童老師啊,這個元旦匯演放在往年都不算考試的,今年是因為時間緊迫,實在沒辦法。」

「時間緊迫?」

「是啊,唉,我都說了天氣太冷,不要太壓迫學生的時間了,」校長表面作沉思狀,「可是白城不行啊,他說一定要看,還抱著我大腿喊不給看他就罷.工,我能有什麼辦法,當然是同意了這次考核題目了。」

「……」

再借給童夏君十個心眼,她也絕對不會相信他的說辭的,這一看就是在甩鍋,還甩得很尷尬,而那個接黑鍋的人卻毫無反應,只是垂眸在思考著什麼,感覺到童夏君憐憫的目光,轉眸看了一眼她。

……太慘了。童夏君移開視線,想起了那些逗手機里人工智慧的段子手們。

「對了,童老師,」校長毫無負罪感,繼續問,「是你組織學生們進行排練的嗎?」

「不是,他們自己準備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想幹嘛。」

「哦,那挺好的。」他吁出一口氣道,「看來……是該到了。」

「什麼?」

「沒什麼,我們就好好欣賞這一屆學生們最後的演出吧。」

還沒領會到校長話里的意思,演播廳里的廣播響了起來,如之前的運動會一樣,傳出了雅的聲音,她簡單地宣告了一下匯演的開始后,台上的深色幕布從中向兩側緩緩展開。

沒有華麗的開場演出,也沒有響徹大廳的掌聲,一個大型的學院的活動便安靜地開展了。

第一個上台的……

童夏君也不知道第一個上台的是誰,與其說上台的是人,不如說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她扶了扶眼前並不存在的眼鏡,眯了眼仔細看清蹦上檯面的東西,發現那是一個形狀奇怪的玩偶,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製作人手藝的稚嫩,但也能看出其本人的用心程度,可惜無論看出什麼,也看不出這東西的具體形狀。

應該是……人吧?勉強……像個人。

童夏君還未分出這人偶的關節結構,它就自己活動了起來,並在背後冒出一個聲音:「有人佔據了我的身體和靈魂。」

「?」她分辨得出來,這是墨安的聲音。

也就是說他躲在人偶的後面?他想幹嘛?

墨安幽幽的聲音繼續傳了出來:「它頂著我的名號,做著原本屬於我的事情,終於有一天,因為多種情況的影響,它不堪一擊。」

接著,人偶向一旁倒去,墨安的身影顯現了出來,他拖著人偶慢慢走上前:「然後,我回來了。」

話音落下,幾秒后,他還補充著總結了一句:「好了,我的節目到此為止,謝謝。」

「……」

童夏君一臉的黑人問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好像在短短几段話里說了一個細思恐極的故事?

在墨安下台的同時,童夏君發現坐在身旁的白城也有了動靜,他抬起單手在身前張開,繼而他手掌前展現的,是一個小小的浮空的藍色屏幕,他的手指在上面嫻熟地點動,一串串奇怪的數據隨之被輸入其中。

看上去就像是在記錄什麼數據一般。意識到這點,童夏君一陣心驚。

錯不了,他一定是在記錄考核的成績,按剛才墨安稀里糊塗的表現,肯定是一片的紅色叉叉……完了,這次又要完。

在她憂心惙惙之時,墨安已經走到了台下,他背著那個幾乎有他兩人高的人偶,坐到了童夏君他們後面的位置,還讓人偶也佔了一塊地。

「墨安,墨安你剛乾嘛呢?」童夏君回頭小聲地喊他。

「表演啊,老師你不知道這叫雙簧嗎?」

「你……你是不是對雙簧有什麼誤解?……算了,不說這個,」她的視線落在一邊丑萌的人偶上,「這玩意哪來的?」

「這是我自己做的,之前一直偷偷地縫,怕老師你看見笑話我,」墨安說著就默默地抱緊了人偶,眼神漸漸失落,「果然……還是很醜嗎?」

「啊,不醜不醜,很可愛的!」童夏君忙擺手轉移話題,「只是那個故事……我沒聽懂?」

「那是我臨時瞎編的。」

「……哦。」想必也是。

「老師你看台上,楚沉上去了。」

童夏君將注意力放回台上,果然瞅到了楚沉的身影,他沒有拿大件的物什,只是端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接著開口介紹道:「大家好,接下來我要演講一段內容。」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童夏君唏噓片刻,屏氣凝神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說辭。

「內容來源於辭海,哦對,是我手上的這本。」他對著台下笑了笑,「我開始了。」

「…………」

他居然真的在台上念起了厚厚的辭海,還是從第一頁開始的。

機械無趣的欄位傳入耳中,帶有很強的催眠效果,童夏君盯著他不一會就發了困,在她打著盹進入夢鄉之前,她身邊的人先打斷了楚沉滔滔不絕的演講。

白城似是也忍無可忍,他站起身朝楚沉示意,作了一個中止的手勢。

楚沉很快會意,他遺憾地合上手中的厚書,妥協道:「好吧,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在看完我的節目后,都可以進入沉眠狀態。」

……不用了謝謝。

童夏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心想這人真是個不用能力勝似用能力,而且這種節目的準備根本用不著幾天,直接去買本辭海回來就得了,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都在幹嘛。

趁楚沉還沒從台上下來,她問墨安:「你老實交代,給你們自由活動的時間,他都拿去幹嘛了?」

「睡覺。」

「……」

好,好。童夏君壓下就要發泄出來的怒火,長吁一口氣,決定跟他秋後算賬,甚至還有點想讓他寫個三萬字的檢討書。

這節目一個比一個不走心,童夏君放棄了掙扎,她看著白城手動記錄的模樣,就知道成績又八成撲街了,反正橫豎都是死魚一條了,接下來的發揮愛咋咋地吧。

秦故羽準備的節目卻稍稍拾回了她破碎的心,比起前兩個,她的節目更像是普通學院里該有的樣子,雖然平凡,但至少也有了誠意。

她演得是灰姑娘的話劇,即使是一個人,她也通過獨角戲的辦法,勉強將劇情過了下來。

可惜,童夏君並不覺得,她一個一米七八的大個子女生,在哪裡傷感著「好餓吃不飽」,和演繹一個清瘦的髒兮兮的灰姑娘,會給觀眾帶來多大的信服度。

秦故羽卻自我感覺非常良好,下了台連服裝都不換,直奔童夏君抱住蹭蹭她,邀功狀:「怎麼樣!老師,我準備了好久呢,是不是很厲害啊!」

「當然,可把你厲害壞了,」童夏君誇獎她之時,還刻意咳了幾聲,加重音調,「總比一些濫竽充數的人強。」

「……」後排有人無言。

「好了,」她解了氣,隨後摸了摸秦故羽的頭,「坐後邊去吧。」

「好叻。」

「對了,你們這出場順序是怎麼定的啊?」

「很簡單,我們猜拳的。」

「哦豁,」童夏君嘲諷地笑了笑,「看來那兩個麻煩體運氣很差啊。」

秦故羽連連點頭之後,湊上前神秘地說道:「不過,我覺得閻承陽這次犧牲挺大的,我都挺替他感到心疼,要是他待會發揮的不好,老師你也別太責怪他了。」

「?」

很快,童夏君就了解到她說的犧牲大是什麼意思。

原本巴不得把自己裹在粽子餡里的閻承陽,眼下居然將那層厚重的外殼卸了下去,他身著的是一套薄薄的演出服,與便裝截然不同的風格,令他看上去如同一名英明的騎士一般。

他……冷不冷啊?

閻承陽這次沒有大呼小叫,他只是穿著那身繁瑣的服飾,一步步朝台中走去,即使他沒有用聲音傳達,童夏君也從他微微發顫的四肢里看出他在忍耐。

「嘁,」他用聲音驅走了嚴寒,將僵硬的軀體放鬆下來,對著台下肆意一笑后,大聲道,「在這裡,我就是掌控火焰的王,你們都是我的子民。」

即使溫度在侵蝕他,依舊抵擋不住其桀驁不馴的氣勢,在他的眉宇之間,散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王者氣息,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讓人不禁改變了之前的印象,他不再是一名英明的騎士,而是一位盛氣凌人的王。

「怎麼,這就被我嚇怕了?」他不屑地嗤笑一聲,接著踱步朝台前走來,口中念道,「雖然你們看上去弱得很,但只要跪伏在我面前,我就能擔保你們永世平安,快,還不下跪……」

越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撐不住起初的氣勢,畢竟在低溫中的忍耐是有時間限度的,而且會隨時從強撐狀態里崩塌,這會他剛走到台前,就斷了後半截台詞,一個身形不穩,竟直接從台上栽了下去。

「!!」童夏君下意識地就衝上去,緊接她身後的是後排的幾個學生。

倒在地上的閻承陽緊閉著眼,一看便是挨凍太多,導致失去意識,眾人接連把自己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他身上,卻不知道該如何把他喚醒,一時間手忙腳亂。

「?」最後一個走到台上的是蕭起瀾,他有些驚訝地看著眾人聚在一起的舉措,很快,他反應回來是什麼情況,第一時間面對台下說道,「很好,看到剛那名自稱王的人了沒?他已經敗了,所有的勝利都是歸我的,我的節目結束了,謝謝。」

也不顧有誰在聽他的講話,他說完就直奔跳下檯面,與眾人一起過去觀察閻承陽的情況。

「這怎麼辦?要不要送醫院去?」

「他只是因為太冷了吧,如果他能醒來用自己能力暖和一下,說不定就好了。」

「可是他要怎麼醒呢?」

「我試試,」蕭起瀾說著,伸手拍了拍閻承陽的臉,「喂白痴,醒醒了。」

閻承陽如一條死魚一般毫無動靜,唯一與屍體不同的是,他像是能感受到蕭起瀾在叫他,皺了皺眉,嘴唇蠕動半天後,開口從喉間傳出打嗝的聲音,一抹細微的烈焰從他口中涌了出來,即使轉瞬即逝,卻讓眾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快!把他弄醒!」

「怎麼弄?翻醒?」

「呵,我看不必,」蕭起瀾掐住他的臉,陰森森道,「有種方法叫以毒克毒,說不定我給他灌輸點冷氣,他反而能醒過來……」

下一秒,昏迷的閻承陽就有了反應,他迅速地制住蕭起瀾的手,睜開眼惡狠狠道:「姓蕭的我敲里媽!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演了,就不能讓我用這個方法矇混過關嗎!!」

「果然。」

「你他媽!有本事打架!……不行,好冷讓我先穿上衣服……」

他正準備鑽進外套暖和暖和,沒想到下一刻,所有蓋在他身上的衣物都紛紛被取走,徒留他一人面對天寒地凍,他忙打了個哆嗦質問道:「喂你們幹嘛!」

回應他的是一個又一個的白眼,和越來越冷漠的神情,甚至有其他人準備對他動手了。

童夏君嘆了口氣,看著面前亂糟糟的一團,指責的指責,頂嘴的頂嘴,還凶神惡煞的都要打在一起,哪怕她心裡有再多的教學原則,還是拿這群人沒轍。

還能怎樣?湊合著過唄,反正都不指望了。

在這亂鬨哄的氛圍中,有人伸手將她拉了出來,她回眸一看,對應上的一雙熟識的眼眸。

那對瞳孔里明暗交雜,卻彷彿蘊含著世間所有的風光,她與學生們的影子映在它的表面,借著微光閃爍,它直視而來的目光篤定又深邃,讓人不免為之沉淪。

多年之後,童夏君還記得那時的情景,紛紛擾擾的雜訊皆被排除,而白城所說的話,清楚地鐫刻在了她的記憶里。

「……班集體已經基本形成。」

「你們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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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題的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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