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等一切塵埃落定，教室安靜下來，班主任在講台進行一周總結，古板的臉上口沫橫飛，千篇一律的訓導讓車厘子有些無聊。

她轉了轉眼睛，目光落在前頭夏志身上。

新換的座位，他變成了車厘子同桌的前桌，依舊伸手可及。

花姒坐到了第一排，和他們中間隔著兩排的位子，認真的好學生，就連聽總結都是挺直了背脊，神色專註。

車厘子收回視線，懶懶的趴在桌上開始神遊天外。

開學初期的新奇過了之後，生活步入正軌，每天三點一線，食堂學校家裡。

車厘子的同桌是個很有趣的男生，叫王小虎，人如其名，長得虎頭虎腦，眼睛特別圓，瞪大的時候像兩顆小彈珠。

車厘子覺得他特別可愛，兩人共同語言也十分多，經常上課都在底下小聲嘰里咕嚕。

也不知道怎麼有這麼多的話講，夏志看著那兩個又湊到一起的腦袋，終於忍不住了。

「啪——」清脆的一聲響從桌面傳來，兩個埋頭嘀咕的人茫然抬眼，面前的夏志臉色陰沉。

「現在是自習課，可以麻煩你們安靜一下嗎？」

王小虎被他這麼一冷臉嚇得有些愣住了，隨後茫然環顧了教室一圈吶吶開口：「可是大家都很吵啊…」

沒有老師的自習課，宛如鬧市。

夏志神色不自然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後瞪著車厘子說道：「你們兩個離我太近了，一直說話沒辦法專心看書。」

「哦…」他愣愣應道，隨後老實巴交好脾氣的側頭和車厘子說：「那我們下課再聊吧，不能打擾了夏同學看書。」

「好吧…」車厘子也瞪了眼夏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直，氣鼓鼓的翻開了課本。

放學回家，兩人並肩下樓，取車，直到駛出了校門口到外面清凈的馬路上，夏志方才開口問道。

「你和王小虎每天都聊什麼啊？」

「關你什麼事。」車厘子白了他一眼。

「呵呵，很好。」夏志冷笑了兩聲，腳下用力加快了速度，涼涼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考試的時候不要找我。」

「哎哎——」車厘子連忙追了上去，聲音焦急，裡頭帶著顯而易見的認慫。

「我們聊什麼你在前面不都聽到了嗎——」

「誰會沒事幹每天聽你們聊什麼？」夏志速度放慢，語氣依舊冷然不減，車厘子暗暗嘀咕，那你還問什麼問。

當然這話她是不敢說出聲的。

她朝夏志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來頗假。

「哎呀，我們就聊聊動漫哲學人生啦！」

「哦，你們聊得可真深入。」

夏志面無表情的說完，踩著車子已經到了前頭，那個背影就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車厘子低頭嘆了口氣，認命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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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連著兩天都對她沒有好臉色，偶爾還冒出幾句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氣得車厘子肝疼。

「你說，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車厘子恨恨地往嘴裡塞了口排骨，邊吃邊罵罵咧咧，對面花姒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不是，他可能是吃醋了。」

「？？？」

車厘子動作頓住，連骨頭都忘記吐出來了，臉頰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你別嚇我！」她瞪著眼睛叫道。

花姒小口小口的挑著米飯，語氣柔緩的解釋：「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突然冒出一個男生和你關係很好，夏志會不開心也很正常啊…」

「就比如，我突然和其他女生走得很近，你是不是也會吃醋？」花姒循循誘導，車厘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說的對！姒姒，你真是我的人生導師！」

車厘子連忙幾大口吃完飯，然後拉著她出門買奶茶，嘴裡慌張的嘮叨。

「我得哄哄他。」

花姒垂下眸子低笑，望著挽著她的那隻手眼裡眸光似水，泛著微微涼意。

拿著一杯紅豆原味回到教室時，正值午後休息，有不少同學都已經趴在了桌上，花姒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朝她鼓勵的握了握拳。

車厘子眨了眨眼。

夏志還在做試卷，背脊挺直，眉目安靜，眼神十分專註，手裡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刷刷的在潔白卷面留下一串數字。

車厘子把手裡的奶茶輕輕放到了他桌上，待夏志抬起頭來時，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特意買給你喝的。」

他垂眸打量了一眼桌角奶茶，隨後看向她，神色淡淡，語氣平板無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

「夏夏，你不能這樣想，世界上好人還是很多的。」車厘子苦口婆心的勸他，夏志掃了她一眼沒理，又認真的做起卷子里。

這幅生人勿進的模樣要是別人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然而對於她…

「夏夏，你嘗嘗嘛，我特意叫老闆多放了很多很多很多的紅豆呢！」車厘子把他前桌的椅子一把拉了過來坐下，滿眼期待的望著他。

「別叫我夏夏！」夏志惱怒般瞪她，隨後一把抓過面前的奶茶，拿著吸管捅了進去，猛喝兩口。

「可以了吧，快走，離我遠點。」

他像驅趕什麼似的朝車厘子揮了揮手，滿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掉她的夏志略鬆一口氣，然而接下來又聽到了耳邊的那道聲音。

清脆悅耳帶著蓬勃朝氣，屬於少女特有的嗓音。

「夏夏！好喝嗎？！！」

「……」

啪，夏志一把放下了手裡的筆，瞪著她不耐煩的問。

「你到底想幹嘛？！」

「我就想哄哄你啊…」車厘子用那雙濕漉漉的眸子打量著他，委委屈屈開口。

「為什麼要哄我。」須臾，夏志方才問道。

「因為這段時間和小虎、不，王小虎走太近，所以惹你生氣了，特地賠罪。」車厘子又轉換成了一臉討好，巴巴的解釋。

夏志的臉色瞬間緩和了許多，眼裡陰霾逐漸褪下，一點點露出原本的晴朗。

他看著車厘子試探問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知道啊，因為吃醋了嘛！如果姒姒突然和其他人玩得很好，我也會很生氣的！」車厘子認真的回答，語氣里都是理所當然和一本正經。

夏志剛剛因為前半句話而燃起來的火花又立刻被後半句澆滅了。

他面無表情的低下了頭，聲音冷靜到漠然。

「車厘子你是蠢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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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好意跑上去賠罪哄人家，結果卻還被罵了一頓。

車厘子對夏志是徹底失去了耐心。

中午食堂，四周人聲鼎沸，空氣中飄蕩著油膩的香味，車厘子憤憤不平的和對面花姒抱怨。

「你說，我都這麼有誠心的去道歉了，他竟然還罵我！」

「他罵你什麼？」花姒輕笑問著。

「他罵我蠢貨！！」說到這個她就很氣了，端起旁邊的紫菜蛋花湯喝了一口繼續吐槽：「我不過就是和別人多講了幾句話而已，難道連交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是呀，你不過是和別人多講了幾句話而已…

花姒眸光輕閃，嘴角笑容漸漸變淡。

「厘子。」花姒出聲打斷了車厘子的喋喋不休，聲音里的鄭重顯而易見，車厘子莫名頓住。

「怎麼了？」

「如果他是真的喜歡你怎麼辦，不是因為朋友吃醋，而是因為喜歡。」

「怎麼會——」車厘子難以置信的笑了起來，她正欲說些什麼，花姒再次打斷了她，聲音輕輕的，聽不出情緒來。

「怎麼不會。」

「只會對你笑，對你發脾氣，對你露出不一樣的一面…」腦海閃過太多畫面，種種細節。花姒說不下去了。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露出得體的笑容，繼續溫柔的開口：「難道這還不能證明什麼嗎？」

「不是的。」車厘子想了想蹙眉認真的解釋：「因為我們一起長大，相處模式當然和別人不一樣，就像我對你，也是區別於其他人的啊…」

「那如果是真的呢，你打算怎麼辦？」花姒靜靜質問，漆黑的眼底幽深，像是平靜的潭面，裡頭卻隱藏著潛伏的怪獸。

「那我肯定會裝作不知道啊…」車厘子腦補了這種假設，滿臉苦惱的說。

「如果他告白了呢？」花姒逼問，車厘子莫名覺得渾身不舒服，更加不願意去回答這種問題，她拉長了哭腔求饒。

「姒姒，我們不要聊這個啦，假設性的問題都是不存在的。」

「可是我很想知道呢。」花姒覺察，收起了滿身稜角，又恢復成了以往的溫柔嫻靜，臉上掛著得體柔軟的笑容。

車厘子嘆了口氣，杵著腮認真思考了半分鐘，方才緩緩的回答。

「唔…我還是不知道。」

「那我們換一個問題好了，如果一定要從身邊選一個人當男朋友，你會選誰？」花姒語氣誘哄，宛如魔法世界中誘導人吐露心底秘密的巫婆。

「非要選的話…那、那就夏志吧。」

轟，花姒心底堅固的牆壘被打破，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的跑了出來，如洪水般傾瀉而出，瞬間席捲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