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爺還是先確認安息香裡面是否摻了毒物,我們再說。」
閻子驍的反應很敏「銳,你不相信我?」
「若是不相信四爺,我如何會將摻了毒物的安息香交給四爺?只不過,證據還未確鑿,任何言詞豈是揣測,我以為不妥,四爺不認為嗎?」雖然他像只驕傲的孔雀,見了他就覺得手好癢腳好癢——很想捏他,又很想蹣他,可是很奇怪,她就是相信他,也許是聽了許多關於四爺救人的事迹吧。
「那個安息香從哪兒來的?」閻子驍趕緊轉移話題。
閻子驍絕不容忍自個兒在某人面前失控,可是這會兒,他覺得高傲優雅的姿態快維持不住了……忍住,一次又一次栽在這個丫鬟的手上,他不要活了!
「好吧,我們不說此事,說說你好了,你這個丫鬟怎麼會醫術?」
「丫鬟就不能懂醫木嗎?」秦姌月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大沙豬!
閻子驍一時反應不過來。
秦姌月驕傲的揚起下巴,睥睨著他,「四爺自以有『小神醫』的盛名就很了不起嗎?論到醫術,我懂的不見得比四爺還少,四爺可別太瞧不起人了。」上一世,她從小到大就是優秀的代名詞,傲氣深植在骨子裡面,可不容許別人看扁她。
閻子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若是你的醫術如此精甚,為何不去行醫?」
「世人皆喜歡以貌取人。」秦姌月刻意看了他一眼,這一點從他身上就可以得到應證。
閻子驍也回以她深深的、慢慢的一眼,犀利的道:「你確實長得很醜。」
秦姌月彷彿聽見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她是說年紀、性別,他卻跟她扯外貌……她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她可是很有肚量的人,不過,她絕不吃虧,「是啊,我長得很醜,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她已經懶得稱他一聲「四爺」了。
閻子驍舌頭打結了。
秦姌月得意的對他揚起下巴,兩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見狀,閻子驍不由得一怔,這一刻他竟然覺得她很可愛,再仔細看看,若是沒有那個胎記,皮膚再白嫩一點、眉毛別這麼粗黑,也許她可以變成美人兒……好吧,他承認,她那雙靈動狡黠的大眼睛真是動人……還有,她的鼻子很巧很挺、她的嘴巴紅潤飽滿……閻子驍冷不防抖了下,他怎麼越看她越順眼?
秦姌月不自在的往後一縮,他怎麼突然眼神變得如此專註?「你看什麼?」
「……你這副醜樣還怕人看嗎?」
眉一挑,秦姌月嗤之以鼻的道:「你以為男人生得比女人還漂亮是件好事嗎?」
閻子驍臉色一變。
其實,他很痛恨自個兒這張臉,五歲那年他曾經遭人販子誤當成姑娘擄走,準備運到江南賣給妓館,還好當時外祖母正好在京城,機警的請先皇封了皇城,人販子送不走他,便將他藏在皇城最窮困最髒亂的南市,不給他飯吃、不給他洗澡,企圖將他弄成又瘦又臭的小乞兒送出城,慶幸出城時有兩個小乞兒——也就是趙成和趙英,衝撞人販子,暴露他們的身分,他才順利獲救,從此外祖母便將他帶在身邊教養。
閻河小心翼翼往後一退,姌兒姑娘不想要命了嗎?怎麼踩在主子的痛處上?
「對不起,我不該口出此言,這不是你的錯。」秦姌月突然鄭重的道歉。
閻子驍和閻河同時怔住了。
「父母給你容貌,是美是丑,你都只能欣然接受。」
閻子驍失神的看著她,明明很醜,卻散發出寶石般璀璨動人的光芒。
這個傢伙幹啥又用這種專註的目光看她?他是不是看出她的偽裝?秦姌月清了清嗓子,覺得還是趕緊溜之大吉,「安息香就勞煩四爺了,我明日再來。」
閻子驍回過神來,撇開頭,彷彿不想再見到她的樣子。
秦姌月不在意的走到門口,又轉過身提醒他,「對了,湯藥還不能斷,可別因為怕苦就不喝哦。」
「……啰唆!」閻子驍懊惱的咬著牙,沒見過這樣的,毫無尊卑貴賤的認知,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靖國公府活下來的。
「當大夫的不都是這樣子嗎?」秦姌月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閻子驍氣呼呼的瞪直雙眼,「這個丫鬟真當自個兒是大夫嗎?」
閻河小小聲的道:「姌兒姑娘是大夫啊。」
閻子驍陰惻惻的睞了他一眼,「你的主子換人了嗎?」
閻河覺得好無辜,實話實說有錯嗎?可他還是認了,主子愛面子鬧彆扭,他硬要過不去,這不是找死嗎?不過,主子對姌兒姑娘的態度真是越來越耐人尋味,有時候恨不得掐死她,有時候又格外的縱容她,好像討厭她,又好像喜歡她……莫非主子喜歡姌兒姑娘?
不可能,主子是愛美之人,姌兒姑娘實在太丑了,絕對入不了主子的眼,可是,主子也絕不會容忍別人在他面前放肆,更別說是個丫鬟,若不是喜歡,那是什麼道理?
「出去,別在這兒煩我。」閻子驍擺了擺手,孩子氣的將頭轉向窗外。
他絕不承認自個兒對秦姌月太縱容了,是她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叫囂,而他是看在救命之恩的分上不跟她計較。
念頭一轉,他又惱了,就算是他的熱命恩人,他也沒必要如此包容她,不是嗎?無論如何,她就是個身分卑微的丫鬟,在他面前,她沒有曲意迎合,至少要該低眉順眼,誰會像她一樣恨不得將他踩成一塊爛泥。
閻子驍越想越嘔,怎麼會有這樣的丫鬟呢?明日見到她,他一定要狠狠指正她,丫鬟就應該有丫鬟的樣子,她這般不知高地厚,早晚會惹禍上身。
秦姌月骨子裡是一個相當自我的人,她從來不在意自個兒在他人眼中是什麼樣的人,只是盡本分將自個兒的事做好,最後的目標則是威武侯府,確定她爹是死是活。不過,她也絕不承認自個兒不知天高地厚,她自以為在眾人面表現合宜,若問她為何在「四爺」面前如此放肆,她絕對抗議,他們是大夫和病人的關係,她嘮叨幾句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何來放肆之說?
自從打消章清蘭毒害二太太的念頭,章清蘭就很少跟著秦姌月上百草堂,畢竟她是千金之軀,若是哪日被人發現她半夜翻牆爬進百草堂,於她名聲不好,而秦姌月也喜歡單獨行動,尤其發現「四爺」並未去燕州,她更樂於當個獨行俠。
離開百草堂,她會直接回房弄點熱水給自個兒洗澡,再卸妝敷臉睡覺,可是今日剛進了瀟湘閣就見到春晚,還沒開口問發生什麼事,春晚就拉起她沖向正房。
「別急,我又不會跑掉。」
「姑娘等你好久了。」
當丫鬟的讓主子久等確實說不過去,秦姌月很自動地加緊腳步。
章清蘭一見到秦姌月,便興奮的衝上前拉住她的手,「找到源頭了!」
春晩退到門外守著,秦姌月推著章清蘭回內室,兩人在榻上坐下。
「我還以為要等上一陣子,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
「二伯母的奶娘王嬤嬤正好去香料鋪子取貨,吳融假裝上門買香料的客人,親眼見到掌柜將一包安息香交給王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