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誰予流年寄相思（12）
她對他比了個「我要走了」的姿勢，可他還是那副冷眼將她望着的模樣。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反正是想跟他說謝謝來着，所以她轉身回到客廳找到自己的小包，掏出紙筆寫了幾個字后，再到書房門口舉起來，給他看。
工作中的男人視線格外犀利，她也沒有確定他看到沒有，反正用唇形比了個謝謝，再把房門拉上退了出來，她出門便搭公交車到醫院裏去了。
自己買了牙刷和毛巾，在醫院附帶的洗手間里梳洗時，正好碰見蔣夫人那一層的護士。
護士有些奇怪地看着姚小姚，「昨天你在這裏陪床了嗎？可我昨天晚上查房好像沒看到你啊！」
「怎麼……這裏是可以陪床的嗎？」
「當然可以陪床！住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是重症患者，而且是患者中的VIP，醫院有規定，只要在護士站登記過的病人家屬或者護工都可以陪床。」
姚小姚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急急向病房奔去。
她整個腦子裏亂鬨哄的，正想着待會兒見到蔣夫人該怎麼提自己想陪床的事情，誰知道一打開門，裏邊又多出一個人，是那日就來過醫院的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顯然前一刻正在同蔣夫人說話，兩個人聊天聊到一半，轉頭看向門邊。
姚小姚有些尷尬地將自己手上的東西盡量往後躲，然後同兩位夫人點頭示意。
霍老夫人但笑不語，又與蔣夫人閑聊了一會兒，到從病房裏出去的時候順便也叫上了姚小姚，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會兒，霍老夫人突然轉過頭道：「所以，你是江心月家的。」
姚小姚早就知道眼前這位既然能認識住在江家附近的人，那就多多少少還是知道對方的一些底細的。
因為知道底細，所以她說多錯多到不如不說。
果然，霍老夫人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可是據我所知江心月的女兒現在在英國留學，你應該不是她的女兒。」
「嗯。」
「而且你的身份證和學生證上是姓卓的，你對外又都說你姓姚……姑娘，你還真是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姚小姚害怕因此丟了工作，只好老實交代道：「我不是江阿姨的女兒，我只是暫時住在她家裏的人。還有我爸爸是姓卓的，所以我的登記信息上寫的都是他的姓氏，而『姚』是我媽媽的姓。」
霍老夫人「哦……」了一聲沒再說話，想來江心月在這個圈子裏的風評大家心裏都是清楚的。正因為清楚，再被姚小姚提到「爸爸」這兩個字，霍老夫人何其敏感的一個人，也就瞬間，便理清楚了所有的關係。
「江家的條件不錯，他們應該有在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就算不是正出，你也算是半個千金小姐，怎麼會徹夜不歸，昨晚在醫院裏將就了一宿？」
「我沒有在醫院留宿，夫人，我昨天……昨天是在外面住的。」
「你身上可沒有酒味兒。」
「……」
「既然不是去玩，那就是離家出走。」
「夫人，對不起……」姚小姚的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對方身上的貴氣實在是逼人，逼得她頭都快要抬不起來。
「你跟我有什麼好說對不起的？你回不回家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您要是覺得我不適合做這份工作，那我……」
「你什麼時候會去大學報道？」
「嗯？九、九月份。」
「那距離現在還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你打算這段時間都在外面住？」
「我想申請在醫院陪床，只是不知道蔣夫人會不會同意。」
「她這裏不須要你陪床，晚上有專業的護士和護工來照顧她，用不着你。」
姚小姚正覺得無地自容，忽然又聽見霍老夫人道：「不過，你晚上如果沒地方住的話我到是可以再介紹一份工作給你，正好也給你提供一個住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是什麼工作？」
姚小姚歡欣雀躍，先去向蔣夫人報備，再同霍老夫人出來時，兜兜轉轉竟然被帶到昨天她住過的那套房子的小區樓下。
她透過車窗望了一眼外邊，再有些緊張地去望霍老夫人的臉。
後者微微笑道：「這房子是我大孫子的，他平常不住這裏，所以這裏長期閑置。可是，昨晚他不只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女人。」
姚小姚說不出心中感受，只是忽然睜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霍老夫人。
「你之前跟他是什麼關係，我不關心也不在意，但是以後，不管你跟他要怎樣，都必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姚小姚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夫人。」
「你明白的，從我第一次在醫院遇見你時開始，就覺得我們見過，我們是真見過的，至少，我見過你的照片，在西藏，你同澤曦在一起。」
「澤曦？」
「在西藏同你一起的男人，也就是我的大孫子霍澤曦，你可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
「他年輕氣盛又好玩高危運動，作為他的奶奶，既不想阻止他享受自己的生活，又要確保他的人身安全以及不會同一些不夠格的人在一起，從而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我總是要有些手段，在不打擾他的情況下知道他一切安好，並妥善打理好他的生活。而你們在西藏的事情，就算他不說，也有人會告訴給我聽。我那還有你們在一起的照片呢！」
姚小姚聽到這裏，已經覺得有些昏天暗地。
原來那個男人叫霍澤曦……
霍澤曦。
昨天無意在小路上遇見他再到懇求他收留自己那一晚，她都沒有開口問過他的名字，因為知道問了也無用，她跟他的人生不會有任何交集。
可是，最終她還是要以這種有些難堪的樣子知道他的名字。
「夫人，您放心，如果您是怕我糾纏他的話……」
「我不怕。相反，我還想把你留在這裏陪着他。畢竟，有個固定的伴侶總好過他出去拈花惹草，沾惹一些不該沾惹的東西，從而破壞自己的家庭。」
「……」
「既然他喜歡你，那你就留在這裏，這就是我要介紹給你的，新工作。」
……
霍澤曦開門既見坐在沙發上的姚小姚。
先是一愣，然後皺眉，「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心中五味雜陳，起身的時候，既不說話也不回應，只是自動解開了身上的浴袍帶子。
他看着純白色的浴袍從她兩肩滑落。
面無表情的女人，就那樣站在他的跟前，等待着他的靠近與臨幸。
像是瞬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霍澤曦放下手裏的東西，緩慢走到她跟前，單手挑起她的下頜，「你是我奶奶的人？」
她抬起澄澈的大眼睛，明明整個人害怕得已經開始發抖，卻還是強撐住最後一絲力氣。
她沒有回話，面前的男人又笑起來道：「所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攔我的車，還是在西藏的時候就是？」
她依然不言不語。
霍澤曦忽地大笑起來，揚手便是一記巴掌，打得姚小姚測翻在身後的大沙發上。
「滾！再也，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的臉了！現在就滾！」
她迅速抓起散落在地上的浴袍，披在自己身上便奪門而出。
從小區裏面一直到外面，這期間她與霍澤曦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還是覺得心底冰寒一片。
他其實有幫過她，在她昨夜無處安身的時候，若不是他主動帶她回家，她當真可能流落街頭，所以她真是該謝謝他的。
姚小姚出來便拉開停在路邊的一輛豪華轎車，後座里此刻正坐着一派慈祥的霍老夫人。
姚小姚坐進車子裏，聽霍老夫人笑道：「是照我意思做的嗎？」
「嗯。」
「哎呀，你的臉紅紅的，是他打你了嗎？」
「我沒事。」
「你放心，他打你的這一巴掌我也會一起給你算報酬，更何況今天晚上掙到的錢，已經足以令你離開江心月的那個小家，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
「我帶大的孫子，他是個什麼性格脾氣的人我最清楚，所以我能夠肯定的是，經過今晚這件事後，他就算再喜歡你也不會來找你。而你拿着這筆錢可以重新開始，於你於他，都會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姚小姚心跳加速，直到接過霍老夫人遞過來的支票，她才輕聲道謝謝。
其實，她跟霍澤曦之間根本就不是那樣的關係。
即便在西藏的時候，他們一起睡一起玩，可從來就沒有把感情上升到床以外的地方去。
正因為對那個男人沒有其他多餘的感情，所以在霍老夫人提出要用錢解決問題的時候，她不僅欣然接受，甚至還害怕被人發現霍澤曦對她其實也沒什麼感情。
不是沒有聽說過這些豪門裏的事情，都知道如果豪門裏的這些少爺公子想要同什麼平民女孩在一起，這些大家長都會出面，或從精神上去侮辱，或用錢打發，反正最終都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姚小姚她不愛霍澤曦，甚至從一開始他們在一起就不是因為愛情。
因為沒有情義，所以她更渴望拿到一筆小錢離開江家，然後重新開始。
至於她同霍澤曦之間的關係，隨便霍老夫人要怎麼理解。
有了錢，姚小姚再回到醫院，去看自己的奶奶，突然就特別開心地說：「奶奶，我要離開京城，到外地去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