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坎蒂克

波坎蒂克

冬天的時候,全家到威斯特徹斯特縣波坎蒂克山上的宅子里過周末,就在如今橫跨哈得孫河的塔潘齊橋的北面。我們開著一輛新普利斯(CraneSimplex)車上的山。車頂很高,一個中等身高的人完全可以站在車裡。車上有摺疊側座,連司機在內,可以舒舒服服地容納7個人。對於孩子們來說,那條路似乎永遠走不完—當時沒有現代公路,從曼哈頓出發走了大約一個半小時,而且我清楚地記得座位上的長毛絨味道總是讓我感到有點暈車。從19世紀90年代開始,祖父就在其兄弟威廉在哈得孫河邊地產附近的波坎蒂克購買房地產。威斯特徹斯特縣的西南部地區當時還是荒郊野外,有大片大片的樹林、湖泊、田野和河溪—到處都是野生動植物。最後,我們家買下了波坎蒂克山四周以及波坎蒂克山小村莊大部分地塊共計約3400英畝的土地。那裡的大部分村民都為我們家族工作,住在祖父擁有的房屋裡。我的祖父母住的木屋在1901年被大火燒毀。他們沒有就地重建,而只是搬進了山下面的一些小房子里—名叫「肯特屋」(KentHouse)。他們在裡面感覺心滿意足。在父親的再三催促下,他們最後在山頂原來木屋的旁邊建起了一棟更大、更結實的房子。祖父從1912年起住進了「基魁特」,直到他於1937年去世。在這之後,母親和父親搬了進去。我父母在「公園」里的第一個家—「阿比頓山莊」—是「基魁特」往山下走的一個木結構房屋,很大、很凌亂。「阿比頓山莊」的內部裝修呈歡快格調,到處都是橡木面板和地面,給人以溫暖、舒適的感覺。寬寬的金色橡木樓梯從門廳引向二樓,一張巨大的橡木桌子幾乎佔據了整個前廳。我記得自己正是在那張桌子上,在1929年股市崩潰的那天看到了《紐約先驅論壇報》(NewYorkHerald-Tribune)的封面。很多房間里都有壁爐,包括幾間卧室。客廳的壁爐在寒冷氣候時總是燒著,為客廳營造了一種友善誘人的氛圍。帶有玻璃門的書架佔了整整一面牆,存放著著名作家的成套圖書—包括狄更斯和斯蒂文森—以及紀念維多利亞時期美國的《鄉村生活》(CountryLife)和《聖尼古拉斯》(St.Nicholas)雜誌的合訂本。房子里惟一突出的繪畫是喬治·英尼斯的一幅大型風景畫。在客廳和餐廳之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的牆上掛滿了大型動物的腦袋。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從哪兒來的,因為父親當然從來沒有參加過非洲的徒步旅遊,可是,羅斯福時代過去后沒多久,鑲嵌型動物紀念品就成了時尚。還有一個填充式大企鵝站在前廊。那是伯德少將送給父親的,感謝父親為他的極地探險所提供的經濟支持。在那些日子裡,伯德少將經常來我們家。他第一次去南極考察的時候,從小亞美利加給我發了一份電報,說他用我的名字給一個中轉營地命了名。這對於一個13歲的男孩來說是激動人心的。伯德在羅斯海附近發現了山脈,並將其中之一命名為洛克菲勒山脈—這個名字一直叫到了今天。另一位著名的客人是查爾斯·林德伯格—1927年,他在獨自一人飛越大西洋后不久,就和我們一起度過了一個周末。紐約中央鐵路(NewYorkCentral)的一條支線—帕特南支線—正好穿過祖父擁有的一塊地,就在大門的外面有一個小車站。我記得夜裡躺在床上就能聽到蒸汽火車的鳴笛和嘎吱嘎吱的車輪聲。在我卧室窗戶的外面有一棵大楓樹,秋天的時候一片艷紅。樹葉飄落的時候,我能看到斜坡上的草坪里,一群羊在高爾夫球場旁吃草—有個蘇格蘭牧羊人正在四周放牧,不讓草長得太高—抬頭眺望,是山上的「基魁特」。我已經迷上了研究自然,尤其是收集甲殼蟲,那是有一年夏天,我和小亨利·福特在緬因州上了一堂自然歷史課的結果。在暖融融的春夜,我常常在卧室外門廊的灰泥牆上掛起一張床單,並在前面放一盞燈。甲殼蟲以及其他昆蟲就會成群結隊地蜂擁而來,用不了多會兒,單子上就會爬滿了昆蟲。我可以在一個晚上就輕而易舉地收集到30多種甲殼蟲。令人悲哀的是,如今已經不可能取得同樣的輝煌戰果了,顯然是由於過多地應用了殺蟲劑。作為一個孩子,美洲大螽斯、知了和其他昆蟲的大合唱常常令我夜不成眠。如今,在夏末季節,我們有時能聽到一些大螽斯的鳴叫聲,但是非常少見。令人悲傷的是,雷切爾·卡森在其《寂靜的春天》(TheSilentSpring)中準確地描述了殺蟲劑會在全世界產生的影響。有兩個電工住在山莊里,名字起得非常貼切—貝爾先生和巴茨維爾先生(兩人的英文名字原意分別是「鈴」和「鈴聲」)。巴茨維爾先生的女兒路易絲與我同歲,而這一點在我5歲的時候曾經讓我確信,我們兩人命中注定會結婚。下雪的天氣里,「基魁特」四周無邊無際的斜坡草地最適合乘雪橇,我和路易絲經常一起衝下山坡。除了路易絲和莊園僱工的其他幾個孩子以外,我沒有多少夥伴。有時,我會帶朋友們出去度周末,但更多的時候,我是獨自一人。但是,山莊是孩子的天堂。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父親在「阿比頓山莊」的山坡上面建造了一個大型「娛樂房」,裡面有體操房、室內泳池、保齡球道、壁球館,以及我為祖父準備雞宴的廚房。10年以後,父親又添加了一個室內網球場,上面是巨大的玻璃穹頂,有一個為看球的人準備的休息場所,還有一些冬天保溫的壁爐。好玩的地方數不勝數,但是,我記得自己通常不得不獨自玩耍,或者是跟周末時過來的家庭老師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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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唯一的洛克菲勒家族自傳【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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