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海椰子樹的傳說(4)

吉米朝那美國女青年搖搖頭。「不行，」她說：「沒有結婚戒指，我們不能為你們辦理結婚手續。要不，你們明天買了戒指再來吧。」「不，不行，我們等不到明天了，今天一定要結婚。」蘇珊幾乎要哭了。吉米抱住蘇珊的雙肩說：「親愛，別急，戒指會有的，等我一分鐘。」蘇珊不明白吉米要幹什麼，只是順從的點點頭。不一會兒，吉米回來了，他說：「我們有戒指了。」蘇珊看見吉米手裡拿了兩根綠色的小草，一下就明白過來，她抱住吉米脖子說：「你真是天才。」蘇珊看見吉米，靈巧的把手中的草，編織成兩枚綠色的戒指，一個給了蘇珊。他吻一下蘇珊，說：「等結了婚，我會給你一個真正的鑽石戒指。」他們重新回到登記處窗口，對那個女青年晃晃手裡草編的戒指說：「我們有戒指了。」那女青年笑著說：「這已經不是你的發明，很多青年人和你們一樣，種植在花壇的草就是為你們這些迫不及待想結婚卻又沒有充分準備的人提供的。別擔心你們沒有證人，我的同事可以為你們證婚。」蘇珊和吉米終於如願以償結了婚。吉米為了和蘇珊一同去中國，忍痛辭去矽谷高科技公司的工作，成為「玉豪葯業」中國公司市場總監。一個星期之後，蘇珊攜帶美國夫君，一同飛往杭州。冬夜的天空泛著灰白的光，有點陰冷的氛圍。桑迪站在二樓窗前，戶外一片寂靜，傑林卡的家在黑夜中，只留下影影戳戳的輪廓。桑迪轉身走進衣櫥，拿了一塊紫色的大披肩，通過斜搭在肩上包裹住上身，隨後下樓往室外走去。桑迪情緒非常低落，按理獵人公社股票表現強勁，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是桑迪除了表現出沉著之外，找不到快樂。桑迪穿越小街，來到傑林卡家門口的草坪上。她伸手打開木頭小房子，取下掛在一邊的鴿哨，吹了起來。黯淡的天空中，鴿子矯健的身影，就像一張張剪子，在巨大的天幕上生動的飛翔。桑迪莫名其妙就有了感動的心緒，她的眼睛濕潤起來。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樣孤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和她分擔痛苦，也沒有人可以和她分享快樂。這一刻，只有鴿子，是她最親近的生命。她抱起其中一隻鴿子，止不住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那麼悲哀，彷彿受了天大的委曲，無處申訴一般。桑迪和別的女人一樣，在她的心靈深處，仍然是一個需要慰籍需要關愛需要愛情的女人。但是，眼下，除了事業的成功，她一無所有。她忽然明白自己的情感世界太蒼白太虛弱了，她只有在來去無蹤影的鴿子身上尋找慰籍。越來越多的鴿子匯聚在桑迪身邊，她哀憐地哭著，又吹響了鴿哨。鴿子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她起初放飛的七十七隻，鴿子們也都成家，有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了。桑迪想到這些，就對自己越來越悲憫起來。傑林卡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合眼，公司再度陷入困境，何去何從，難以定奪。矽谷金融巨頭出的這一招，接受或者不接受，對露絲瑪雅公司來說，結局都是一樣的，只是時間早晚不同而已。都說，矽谷是一個創業的天堂，只要有創意，加入競爭，就會有奇迹發生。矽谷的不平等競爭，就像有核心的巧克力，穿的是絕對平等甜甜的外衣。要不是自己碰上了，誰能相信，一個高科技公司的命運，實際上是由少數資本家操縱的。傑林卡的眼睛熬紅了，他在想應對的策略，但是沒有一個萬全之計。公司的人心開始不穩，主要科研人員有的已經流露出要走的意思。這天，秘書硬把傑林卡拉出公司，塞進車中，傑林卡這才不得不回家。傑林卡到家停好車，就覺得雙腿發軟，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在晃動。他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了，摸著黑直接上二樓，倒在床上就起不來了。傑林卡從來沒有去過那麼黑的地方，他覺得自己掉入了深淵。忽然，一朵白雲，衝破黑暗，從遠方漂浮過來。傑林卡看清楚了，那白色的，是上百隻鴿子的羽翼，又輕又柔托著露絲瑪雅的身體，從遠方過來了。終於又看見媽媽，傑林卡哭了，他說媽媽後面有許多人在追殺我，我跑不動了，你救救我，我太累了，我快死了。露絲瑪雅說，兒子，沒人能幫你，別人要你倒下，你還能站起來，要是你自己倒下來，那麼這就是你一生的結局了。傑林卡覺得自己回到了童年，他說媽媽你抱抱我，我好冷，好害怕。沒等傑林卡說完，露絲瑪雅就在鴿子的簇擁下，消失在雲層里。傑林卡從夢中哭醒，冰冷的淚流進了嘴裡，皸裂的嘴唇感到一絲澀澀的痛。他想喝水，卻起不了床。他覺得手腳不是自己的了，怎麼都不聽使喚。他再度昏睡過去。忽然，有一陣悠長的樂音，音色有點尖銳，但卻非常清晰。這聲音就像妃色的酒，醇厚濃香，以極強的滲透力，進入傑林卡的心扉。這聲音一經觸及到心尖，傑林卡意識就清醒起來，那是桑迪，是桑迪和她的鴿子在一起。他的內心產生了強烈的願望，他必須見到她，他不能在見到她之前就死去。傑林卡一骨碌翻身，從床上掉到地上，他想站起來，但是眩暈使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知道，如果再不出去，桑迪就將從綠草坪上離開，不，是從他的生活中永遠離開。傑林卡拖著軟綿綿的身子，從二樓的地板上，一點一點往下爬過去。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