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饒是玄空心智如此堅定的人聽到這個反問之後,他也失神了好一會兒。

「你到底在問什麼?」杜清遠有些不滿於玄空的沉默。

玄空頓了頓,然後道:「那你們這裏如果有人作姦犯科,該如何處置?」

難道是就地打殺?

杜清遠怪異的看了玄空一眼,「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看到了玄空點頭之後,杜清遠輕咳了一聲,開始解釋這種小孩子都知道的東西,「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哪裏聽到皇帝這個詞的,但整個清江城裏諸事管轄權可和那個皇帝沒什麼關係,都是由杜府、張府、楊府聯合掌管的。」

見玄空還是一頭霧水,杜清遠皺了皺眉,「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等杜清遠再回來的時候,湯藥也已經熬煮好了,他將放在那裏的葯汁一飲而盡,接着將手中拿的捲軸一樣的東西拋向玄空。

捲軸被玄空在空中截獲,他攤開之後,才發現這是一份地圖。彎彎曲曲的線條描述的及為詳盡,玄空一一看過去,等瀏覽完了之後,他才忽然有些明悟。

這裏竟然是將土地劃分成一座座城池,城池一共有十二個,清江城算是位置最好的,土地豐饒,民風彪悍,如此以來也是疆域最大的地方。

摸了摸地圖上面紅色的「杜」字標記,玄空終於明白為什麼提起杜家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那副敬畏的模樣了。怪不得,杜清遠手下的那些僕從能夠手持刀劍,怪不得他能就這麼讓人了結這麼多條人命。

「多謝施主。」玄空認真的向杜清遠道謝。

地圖這種東西,無論到哪裏都是絕密的,杜清遠能夠給他看,已經是莫大的容忍了。

「貧僧不會外傳的。」玄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杜清遠看了看玄空,冷哼了一聲,「你有那個本事從我眼皮子底下傳遞消息?」

玄空聞言下意識的撇了一眼被放了草烏湯藥,杜清遠一看到他這個動作,頓時深吸口氣,「這只是個意外。」

玄空點了點頭,「貧僧知道。」

見他表情淡淡,不知道為什麼,杜清遠感覺更生氣了。

「你這和尚……」話至一半,杜清遠忽然詞窮,接着他重新坐下,將玄空手中的捲軸抽了出來,「算了,爺不與你計較。」

玄空心中有些好笑,他也不遮掩,接着就勾了勾唇。

杜清遠看着眼前的和尚一閃而逝的笑容,忽然就怔在了原地。

「施主?」玄空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杜清遠心頭一熱,頓時就伸手要摸上玄空的臉,「再笑一個!」

玄空看着即將觸及到自己臉頰的手,反手一扣,就將它打了個對摺。

杜清遠本來以為玄空單薄的身板里不會有多大力氣,然而等自己被擒住以後,杜清遠才發現自己像被人用鐵條箍住了一般,掙扎了半晌,他才掙脫開來。

「施主自重為好。」玄空一雙眸子如同點漆的望了過去。

因為湊的近,杜清遠連玄空臉上落上了日光的汗毛都看的清晰,還有……玄空因為說話小小顫動了一下的喉結。

和尚的喉結只是微微突出,並不和他的那樣顯眼,隱匿在下巴處的陰影里顯得竟然有些神秘……這麼一想,杜清遠口中驀然變得有些發乾,比玄空膚色暗了不止一籌的面頰不可遏制的湧上紅潮。

接着,杜清遠做了一件他以前從未做過的事。快步走在長長的迴廊里,杜清遠被一陣疾馳而來的夏風吹醒。

他竟然在自己的院落里落荒而逃了!

忽然間,杜清遠的心情變得異常複雜,他咬牙,對着一旁侍立的人意味不明的開口,「帶爺去找剛剛那個大夫,爺今天非要問問是誰借他的膽子!」

侍從眼皮跳了一下,接着就低着頭開始為杜清遠引路,至於他的心中則為那個大夫掬了一把同情淚。

撞上大少爺心情不好,那大夫不死也要脫層皮。

玄空看着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房子,他先是皺了皺眉,不知道那位又發什麼瘋。攏了攏涼塌上的被子,玄空感覺到了深深的疲累,接着就睡下了。

——

兩個月後。

杜清遠從抖如篩糠的侍女手中接過茶盞,慵懶的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葉沫兒,飲下一口之後,他才抬眼看向眼前這個雖然才年僅四十三,但面上已經爬滿了皺紋的男人。

「感覺如何?」想了想,杜清遠又似笑非笑的加上了一個稱呼,「父親?」

「畜牲!孽障!我當初就該在你娘生你的時候一把掐死你!」杜文江喘著粗氣,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如此才能消他心中之恨。

杜清遠怒極而笑,他一把將手中的茶盞往他臉上一丟。看着被燙的在地上不停捂臉翻滾的杜文江,杜清遠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我娘?你配提她?」

若不是杜文江當年的放縱,他母親又怎麼會死?!

「你往我娘嘴裏灌紅花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娘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怎麼不想她肚子裏還懷着你的另一個兒子?」杜清遠森然的看着杜文江。

杜文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於是突然變得無所顧忌起來,「你娘生下你是妖物,肚子裏的另一個也是,我這是為了杜家好!」

自小到大,杜清遠就像是地府投胎的惡鬼一般,渾身的狠戾藏都藏不住。杜文江還記得,當時他在杜清遠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夜夜做噩夢,這難道不是上天給予他的警示?

杜清遠冰冷的眼睛裏半點情緒也沒有,他伸出了手,頓時就有人將鋼刀遞到他手上。

杜文江看着眼前殺氣騰騰的杜清遠,手腳並用的往後退著,直到挨上寒涼森然的牆壁。

「杜清遠,你弒父害母,你等著吧,你會遭報應的!」

「天煞孤星!你不得好死!」

……

杜清遠充耳不聞,眼皮子都沒動。

手起刀落,一個渾圓的人頭睜著銅鈴一般的眼睛滾落在地上,沾滿了塵泥。

——

另一處,杜清遠的院落。

玄空摸了摸自己的腿,如今他已經能夠下地走路了,只是沒有正常人那麼利索,一深一淺的。

看着滿院站着的人,玄空彷彿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前世上過戰場的衛兵的樣子,只是身體透露出的煞氣要少一些。

刀刃在陽光下散發出陣陣凜冽的光芒,直把人眼都要灼燒出一個空洞。

時間已經過了那麼久了,白朮杜仲兩人來了杜府一次之後,玄空見他們似乎對這裏實在是畏懼,就沒有再提過了。

至於他自己,玄空不知道杜清遠為什麼不放他離開。每次他一提這個問題,杜清遠都拿他傷勢未好來搪塞他,到了最後,杜清遠甚至搬出了救命恩人這一說法。

一拖再拖,轉眼就是兩個月。

緩慢的抬腳往橋上的涼亭上走,玄空看着前方,目光悠遠而又平靜。

劉玉瑩讓丫鬟端著消暑的東西來杜清遠的院落里打聽消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和尚面上光潔平滑,不重不淡的眉毛仿若初夏傍晚的荷塘,半點沒有波動。鼻樑高挺,山根微隆,襯得旁邊兩隻眼睛越發的醒目,直叫人忍不住心生虔誠,匍匐於他的腳下祈願。

劉玉瑩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了佛寺中拈花而立的佛陀,但等她看清和尚的面容之後,忽然就皺起來眉。

怎麼是他?

因為杜清遠的院子自他回來之後就重新變得固若金湯,劉玉瑩好不容易才讓人打聽到了對方似乎帶了一個人回來,還是個和尚,但她萬萬沒想到,杜清遠帶回來的竟然是原來自己的人!

下意識的,劉玉瑩就向前跨出了兩步。接着她的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柄利刃。

「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爺只是生病,杜府還輪不到杜清遠當家!」劉玉瑩色厲內荏的喊。

雖然這麼叫嚷,但劉玉瑩心中也有些打鼓。她總覺得今天的杜府十分不尋常,尤其是……主院那裏的府堂。

嬌妍在前,侍從卻不為所動。這下子,劉玉瑩的粉面上頓時湧出了一陣細汗,心中也有些不妙的預感。

別叫杜清遠趁老爺病重伺機篡權來了……那她這番前來,不正是羊入虎口嗎?

顧不得那麼許多,也不知道那和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劉玉瑩想也沒想就高聲呼喊,「玉光!」

接連三聲,玄空這才後知後覺對方是在叫他。

聯想到原身曾在杜府生活過,似乎還和那個女人有過交集,猶豫了一下,玄空開口,「能……讓那位施主過來么?」

侍從面上有些為難,保護玄空是杜清遠親自下的命令,而劉氏和大少爺素有舊怨,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作出些什麼事來。

玄空不豫讓侍從為難,也就沒有再提,接着往台階上走了。但劉玉瑩貫會看人臉色,就在侍從思考的時候,她已經對着丫鬟使了個眼色,兩人就這麼繞過了侍從。

侍從握了握手中的刀,卻沒有追上去,只是一雙虎目死死的盯着她,但凡劉玉瑩有半點異動,他就會將手中的大刀擲出,一刀了結了她。

等劉玉瑩走到玄空的面前的時候,她也發現了如今他的腿腳似乎並不好使了。劉玉瑩之前就垂涎他,現在見他變得更好看了,更加不會顧及那一點問題,想也沒想,她上去就扶住了玄空的手臂。

感覺到自己伸出的手落了空,劉玉瑩頓時淚盈於睫,言語也變得有些哀切,「玉郎……你不認得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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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無邊[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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