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宿營

回到營帳，孫貴負責去處理獵物，小豆子則趕緊吩咐人準備好王爺的洗澡水。

在外頭看士兵們處理鹿肉，十分忙碌的樣子，我對劉鶯劉燕道：「想不到這做肉也是挺麻煩的一件事。」

劉鶯道：「我也沒弄過，而且這鹿還很大，沒有幾個人是割不完肉的。」

劉燕笑道：「我是第一次吃鹿肉呢！真想帶一些回去也好給爹娘嘗嘗。」

中玉笑道：「這好辦，叫他們留一些好的帶回去，也給家裡人嘗嘗咱們自己打到的獵物。」

小豆子從營帳里出來道：「王爺，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

中玉對我道：「你們先去洗罷。」

我客氣道：「你今天比較辛苦，還是你先洗吧。」

他道：「我不用，等一會兒我跟孫貴他們到河邊洗露天的。」

「在河裡洗會著涼的。」

「不會，又不是第一次洗了。」又關照道：「你去洗罷，注意別著涼了。」

我領了劉鶯劉燕進大帳洗澡。也不是大洗，只是用木盆分了浴桶里的熱水，沾濕毛巾擦洗而已。我們三個輪流洗，我洗的時候，她們兩個在帳外守著，然後我洗好了，出來替換她倆。依舊換上的是男裝。我的內衣不好解決，換下來也不敢洗，因為沒地方晾，只好悄悄地包起來找機會埋掉。

中玉的營帳都是男子，不像皇后、公主那邊的營帳都是女子。晚上的睡眠問題恐怕也不好解決：我還可以跟中玉擠一張床，劉鶯劉燕怎麼辦呢？難道去跟那些士兵們睡同一個帳篷？要不然，讓中玉去跟孫貴擠，把他的床讓給我們女人睡？

我考慮好了，打算見到中玉的時候就跟他說。

營帳外面的篝火上已經烤上了鹿肉。小豆子見我們出來了，連忙把條凳讓給我們坐，自己坐到另一邊去。

「王爺呢？」我問。

「去河邊洗澡了。」小豆子回答。

「天氣這麼涼，河裡的水一定也很涼吧？」

「不會，這裡的水還溫熱著呢。山裡有一處溫泉，從上面流下來的水不會那麼快涼的。」小豆子熟悉地說道。

「溫泉？離這裡遠嗎？」

「不遠，剛才大帳里準備的那些洗澡水就是從那裡運來的。皇上和皇後娘娘也都是取那裡的溫泉沐浴，據說有健體、養顏的功效。」

「是嗎？」我還打算再問，身後傳來中玉的聲音：「鹿肉烤好了嗎？」

我回頭看，他的衣服有些鬆散，頭髮上也沾了些水，濕漉漉的。

「還沒有呢。」我道。

他走過來在我身旁坐下，問小豆子道：「鹿肉浸酒了沒有？」

「浸了。」小豆子回答，「還抹了辣油。」

中玉皺眉道：「不要太辣，她們吃不慣辣的。」

孫貴過來道：「主子，等一下把外面辣的皮剝了，裡面的肉就不辣了。」

「嗯。」中玉點頭。

我悄悄附在他耳邊道：「晚上你和孫貴睡吧，把床讓給我們三個女的好不好？」

他瞪了我一眼，不耐煩道：「再說罷。」

見他這麼不上心，我有些不快，便不跟他說了。

篝火熊熊，鹿肉發出吱吱的聲響，香氣已經在夜色里瀰漫，附近看得見的帳篷也都炊煙裊裊，偶爾還看到三三兩兩打獵歸來的公子和將軍。

皇室女眷必定是在別處安置的，不會在這些臣工們面前拋頭露面，哪有像我這般女扮男裝混入男人們營帳中的。要不是中玉的王爺職階保護著，我們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地就呆下來。這周遭的三四個帳篷都是屬於中玉帶來的一撥人的，由孫貴負責，他們對我們也還客氣。

鹿肉是切成片用調味料腌漬好后，再串在鐵簽子上在炭火上烤，當然，也有在篝火上烤大塊肉的，竟沒有看到烤整頭的。

「為什麼不烤整隻的？就像烤全羊那樣？」我問。

孫貴回道：「我們以前都是這樣烤的。」

中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若是那樣烤，不但耗時長，而且肉不易熟透，味道也不好調理。」

「我們打的鷹和大雁呢？」

小豆子回道：「那些由烤肉的能手阿發伯去處理了，等會兒就會送來。」

我奇道：「你們連府里的廚子也帶來了？」

孫貴笑道：「哪一次來不帶他？若是少了他，這些我們辛苦打來的獵物也就沒有什麼好味道了！」

中玉由衷贊道：「阿發就是烤肉的手藝好，連獵物的內臟他也能折騰出許多美味的吃法來，是上好的下酒料。」

我笑道：「你們拉了他來，那王府里的老夫人、老太爺這些天的吃飯就沒有什麼胃口了……老夫人也特偏疼你了！」

中玉也笑道：「有這個命就享這個福罷，反正還留了好東西回去孝敬呢，不用顧慮。來，有烤好的肉先嘗嘗！」他伸手去取了一支烤得差不多的肉串，串肉的鐵簽一頭是木柄，拿起來方便。中玉先放在面前陶醉地嗅了嗅，才用嘴撕了一塊肉嚼了嚼，然後道：「味道還不錯！你嘗嘗。」說著把肉簽遞給我。

我也咬了一塊，有些燙，也有些甜辣，但辣味又不會那麼刺激，忍不住贊道：「真好吃！」

小豆子得意道：「這些是我跟阿發伯一起弄的，學到的手藝還不錯吧？」

中玉贊道：「有長進！以後我倒不必帶阿發來了，只帶你就好了。」

「爺說真的？」小豆子激動。

「我什麼時候食言過。」中玉肯定地點頭。

孫貴卻道：「要是阿發伯知道他丟了這出門的美差，怕是以後都不跟你小豆子好了。」

小豆子立刻苦了臉，有些不情願。大家都笑了。

阿發伯的拿手菜端上來了，有青椒炒鹿肝，紅燒鹿蹄，油炸糖酥肉，苦瓜鹿肚湯，芝麻鷹肉絲，還有金黃的烤雁，雁肚裡居然塞滿了小腸八寶飯！

大家看一樣贊一樣，快嘴的劉燕對小豆子笑道：「小豆子，你只學會了腌肉的皮毛功夫，阿發大廚的這些拿手本領你可也會？看來咱們王爺是離不了阿發伯的！」

我也點頭道：「阿發伯的手藝不是那麼容易學的，沒有十年功夫恐怕很難出師。」

中玉得意道：「這都是因為我有識人的本領，才能收留阿發在王府里留用。」

阿發伯連忙謙虛道：「阿發的今日多是王爺的提拔，小的必當全力以赴伺候好王爺和王府里的各位主子們！」

中玉道：「今日高興，你也不必忙了，坐下來大家一起吃。」

阿發伯忙道：「小的不敢。」

中玉道：「坐下吧，沒有外人。孫貴，取皇上賞賜的好酒來！小豆子，拿大碗來飲酒！」

「好嘞！」孫貴、小豆子領命去了。

我對中玉笑道：「你就是好酒，簡直無酒不歡。」

他道：「有這許多美味豈能無酒？還有你在身邊，今天我是不醉不休！」

「那怎麼行？你醉了，誰帶我們去看皇上安排的歌舞表演？」

「那有什麼好看，等我吃飽了喝足了，表演一段醉拳給你看如何？」

「我不要，你的醉拳肯定比螃蟹跳得還難看。上次進宮就沒有看成表演，今天我可不想再錯過！」

「你們女人真麻煩！」他有些不耐煩，不理我了，只顧自己吃肉。

一個士兵過來稟報：「稟王爺，有個叫彩霞公主的找您。」

中玉眉頭一皺，「她來幹什麼？」

我趕緊道：「你快去吧，別招惹她來這裡，我不想被她看到！」

他站起來要去看看，我又補充道：「還有，打發去了，別忘了把你的魂帶回來！」

他沒理會，自顧走了。

劉鶯低聲笑道：「王妃是吃醋了吧？」

我也笑了，否認道：「哪有的事，我才不會吃他的醋呢。咱們別管他，儘管吃自己的。」口上說的痛快，心裡卻有些惦記著，終於還是忍不住起身，借口道：「我有些熱，去吹吹風。」然後離開篝火，跟上中玉，想偷偷看看他與公主交談的情形究竟是怎樣？

中玉見到彩霞公主后，倆人往河邊走去。我沒有靠的很近，躡手躡腳地隱身在一棵大樹後面，酸溜溜地偷望二人。

只聽彩霞公主輕柔的聲音道：「這兒的月色真美！」

我也抬頭望天上，真的有皎潔的月亮。今天農曆幾號了？月亮那麼圓。

中玉道：「你們捕獲的獵物多嗎？我這裡有不少，要不要帶一些回去？」

我聽了真想咬他一口，真會討女人歡心，虛偽！

彩霞公主輕笑道：「不用了。雖然我沒有跟他們一起去捕獵，只陪著皇後娘娘在營帳里說說話，但聽說他們打了不少獵物呢，也送了許多過來。」

公主就是公主，不用自己動手，就有人要迫不及待地孝敬了！只是中玉也特討厭！怎麼也是那種溜須拍馬的人呢？

中玉笑道：「這狩獵就是要自己騎馬去逮才有意思，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沉靜的。」

彩霞公主道：「皇後娘娘說，騎馬、狩獵究竟是男人們該乾的事，女孩子大了，還是端靜些好。所以，我這次來也就是瞧瞧熱鬧吧，也沒有打算真的打什麼獵物呢。」

假正經！我心裡不屑。

又聽彩霞公主道：「你一會兒要去父皇的營帳嗎？」

中玉道：「不一定，看情況再說。」

彩霞公主道：「還是去吧，太子哥哥也想找你喝酒呢。」

中玉道：「太子爺身邊自然不缺陪喝酒的人，不用我去。我還是喜歡呆在自己的帳篷里喝酒吃肉。」

彩霞公主遊說道：「父皇那兒的酒可是外國國王進貢的，肉也是請了京城裡最有名的『烤聚得』的老師傅親自燒烤的，你那兒怕是嘗不到吧？」

中玉好像有點兒動心了，猶豫了片刻，放棄地笑道：「還是算了吧，皇上那兒喝酒、吃肉哪能那麼隨意，萬一我酒喝多了說錯話，得罪了皇上或是太子爺什麼的，那可是掉腦袋的事。」

彩霞公主失笑，道：「看你說的，也不見你以前這樣怕過？」

中玉笑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安分守己的，心裡有了怕才會這樣呵……」

我突然很妒忌中玉跟彩霞公主說笑，看到他的笑意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腳用力往地上一跺，「哎呀！」什麼東西刺了我的小腿，痛的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這一叫立刻把中玉和彩霞公主吸引過來了。中玉一見我，有些意外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連忙道：「別問了，我的腿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

他趕快彎腰給我檢查。由於我穿的是男裝，夜色又掩飾了我低下去的臉，彩霞公主沒認出我來，她問中玉道：「他是誰？你的侍從嗎？」

「嗯。」中玉沒有解釋。

此刻我也只關心自己的狀況，趕緊問他道：「是什麼咬的？」

「看不清楚，是哪只腿？」

「左腿。」

他擼起了我左腿的褲子，借著月光仔細看，又用手摸了摸。我忍不住叫道：「痛啊！」

彩霞公主也緊張道：「該不會是蛇咬的吧？」

中玉不答，摸出一條白帕子用力綁住我小腿的上部，然後一把橫抱起我道：「咱們回去！」也沒工夫再理會彩霞公主，大踏步往營帳跑。

我想這可能很嚴重，要不他不會這麼緊張的。我的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卻回頭去看彩霞公主。她顯然是弱質女流，跟不上跑速很快的中玉，而且天色又黑，地形也不平坦，她被長裙羈絆著，在後面踉踉蹌蹌地走不快。

我突然惡作劇地想：要是草叢裡真的有蛇，那她豈不是也要遭殃了？

這麼想著，倒感覺出中玉對自己的真心來，忍不住把臉埋進他的脖子里親了他一下，嘴裡擔憂地問道：「會是蛇咬的嗎？」

「不一定，回去看清楚了才知道。」

「要是我真中了蛇毒怎麼辦？會不會死呀？」

「別說話，省點力氣，你不會有事的！」他乾脆道。

營帳外篝火邊正在吃喝說笑的人們看到中玉抱著我回來，都有些意外。

中玉也不理會，一邊大聲叫孫貴道：「孫貴！你快來看看！」一邊把我抱進帳篷里平放在床上。

眾人立刻湧進來，孫貴連忙上來查看，然後搖頭道：「不是蛇咬的，是蠍子蟄的。」

中玉急道：「你有葯醫嗎？」

孫貴道：「身上正帶著呢。」忙從懷裡摸出一個白瓷小瓶來，說道：「裡面的藥粉用白酒和了，一些口服，一些外敷。」

中玉道：「你趕快弄！」

孫貴馬上轉身調葯。白酒有現成的，劉鶯也趕緊拿了兩隻碗來。

一會兒劉燕先端了半碗內服的藥酒讓我喝。酒一入口就**辣的，我喉嚨里直冒火！避開碗不想再喝，中玉不讓，堅持道：「一定要喝完！」他拿過劉燕手裡剩下的藥酒碗，另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硬是灌進我嘴裡。藥酒一下子嗆進我喉嚨里，我忍不住就要嘔出來，誰知他立刻吻住了我的嘴。我呆了！忘記了自己的難受反而驚愕他如此的舉動，當著那麼些人的面——

我推了推他，他才鬆開我，也不看別人，只管吩咐道：「把外敷的藥酒給我，你們都出去吧。」

大家魚貫而出。中玉用心幫我的小腿敷藥，而後用藥布纏好傷處。

「你幹嘛那樣做？」我十分不滿。

他笑了，「還不是怕你中毒，萬一蔓延到心脈怎麼辦？」

「那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親我呀，怎麼還有辦法在他們面前抬頭。」

「還不是情況緊急嘛。剛才回來的時候，你不是也親我了？」

「才沒有！」我矢口否認。

「我知道有！」他笑意濃厚，再次肆無忌憚地親吻我。正這麼纏綿時候，我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屏風后彩霞公主的身影一晃不見了！

趕緊對中玉道：「中玉，彩霞公主來了！」

「嗯？」他立刻轉身去看，沒看到什麼。

「已經走了。」

「哦，咱們繼續。」他無所謂，又繼續回身釋放熱情。

我忽然想到自己是男裝的打扮，提醒他道：「彩霞公主會不會誤會你和自己的侍從亂搞？」

「什麼？」他聲音悶悶的，「你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他不痛快地抬頭咬了一口我的下巴。

「幹嘛？痛呀！」我驚叫起來，「你最近怎麼總喜歡咬人呢？」

「因為你老是胡思亂想！」他繼續咬我雪白的脖頸，想要弄出些紅印記來，還納悶道：「怎麼留不住呢？」

我一邊阻撓一邊不服氣道：「我哪有胡思亂想？明明就是你故意欺負人。」

他抬眼嬉皮笑臉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就是喜歡咬咬你，聽到你叫痛的聲音很過癮。」

「過份！你變態呀？」我要推開他，誰知越是這樣越增加了他的興趣。他終於得逞了。我問道：「中玉，你是愛我的容貌還是我的感情？」

「都愛。」毫不猶豫。

「如果我不好看，你還會愛上我嗎？」

「可能。」

「為什麼？」

「因為相愛的人會有心靈感應，不在乎你的外貌和年齡。不過，如果長的美麗，可能更會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吧。」

「可惜我不美麗。」我嘆息林紫煙的平凡相貌。

「不會，你是我心裡最美的老婆！」他含住了我的櫻唇。

「你也是。」我回吻他，一邊喃喃道：「我同意男女間因為相愛而尋歡，但不贊成因為外表的誘惑而結合，否則就是對『真愛』的褻瀆了。」

「男人從來都是先愛上外貌才愛上女人的。」他直言道。

「那醜女人豈不是沒男人愛了？」

「也不會，什麼樣的鍋子配什麼樣的蓋，總有相應的。」

「是呀，英雄配美女，權勢配絕色，你就是這樣來拆散人家好姻緣的……」我隨口說出的這樣一串話，他聽著不舒服，瞪起了眼睛：「你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我趕緊吞咽下這可能引發他妒忌情緒的話題，可不能給郭少文和如蘭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