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輕聲細語

村長家的早飯，一大鍋粥，一個鹹菜，一個青菜，還有藍有福帶來的豬腳和肉乾。

因為雨天不用下地幹活，所以楊大志叫了孩子去打了二斤米酒，打算三個人小酌幾杯。

菜剛上桌，大家還沒有坐下，外面就有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了進來。趙氏聽到聲響嘟囔了句:「吃頓飯都不讓人消停。」說完把菜端回了廚房。

關於為什麼不邊吃邊問，這還要追憶到一年多前。

那天也是早上，楊力家的三兄弟分家，地已經按楊力的意思分了，可是兄弟仨都覺得不公平，所以爭論到了村長面前。

村長家剛剛開飯，看到人來，放下了碗筷，聽了他們的敘述，最後村長建議抽籤決定。

兄弟仨聽了都同意了，抽了之後卻又不滿意了，覺得還不如第一次分的。

接著一言不合兄弟仨互相推搡扭打了起來，撞倒了村長家的飯桌，碗筷飯菜掉落一地，還摔碎了好幾個新碗。

還有一次，楊木清的婆娘郭氏抓到了外來戶高家的兒子高山偷了自家的一條青瓜，告到了村長這裡，那時村長家也是正在吃飯，因為有客人多加了兩個菜，所以看著也算豐盛。

村長聽了郭氏的話，訓斥了高山幾句，便放他走了，隨後，郭氏不滿，到處說村長家得了外來戶的好處，天天頓頓吃肉。所以外來戶犯事了就一個勁的偏袒。

以上兩件事。導致了村長家從不在外人面前吃飯。

藍有福知道又會有口角，所以不想在這裡待著，便打算對老村長說要回去了，話還未說出口，人群已經擁進來了。

打頭的是楊大東的婆娘大郭氏，一進門就大嗓子的喊到:「村長，你快給我評評理啊，楊木清家太不講理了，以為兄弟多就可以爬到你的頭上拉屎了。」

楊大志嘴角直抽，帶了些許怒氣的問道:「到底什麼事？說清楚。」

接下來就是大郭氏的一陣哭訴。

其實事情很簡單，大郭氏和楊木清家的小郭氏未出嫁前本屬同村，還有那麼一點隔得有點遠的堂姐妹關係，所以兩個人在村子里好的像一家人似的。

這次，大郭氏的娘家來人，小郭氏也帶了孩子過來玩，小孩嘛，玩在一起容易打打鬧鬧，這不，小郭氏的兒子楊家貴帶了個木頭人過來玩，大郭氏的侄子就要搶，然後兩人拉扯。因為小郭的孩子大一點，就把大郭氏的侄子推到了，撞到了後腦勺流血了。

現在大郭氏娘家一家送大郭氏侄子去鎮上林大夫處了，大郭氏想到傷的那麼重肯定要很多銀子抓藥，便要小郭氏賠五兩銀子，小郭不肯，認為自己的兒子也被抓傷了。而且是大郭的侄子先搶東西的。所以就吵起來了。

大郭氏顧忌小郭氏兄弟多，不敢打起來，所以就來找村長了。

楊大志看了眼還在哭罵的大郭氏，又看了下忿忿不平拉著兒子站在一邊的小郭氏。再看了下楊家貴，臉上確實也有幾條明顯的抓痕。

嘆了口氣說道:「這事雙方都有錯，我也不能偏袒誰，這樣吧，你們兩家的兩個孩子都送去林大夫處醫治，最後一共用了多少銀子，你們平分。你們看怎麼樣？」

說完詢問的看著她們，見她們不語，便又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兩家關係一直都很好，小孩子打鬧是很正常的，也許等一下，兩個孩子又能玩一塊了，所以你們也不要為了點銀子就生分了。」

「這都是因為家貴他大伯給的木頭人引起的事，這銀子是不是應該家貴他大伯賠啊，」小郭氏理直氣壯的說道。

大郭氏聽了，也跟著點頭。

一眾人都傻眼了。楊大志皺了皺眉頭，還沒開口，藍有福已經出聲了「木頭人是我做給晅兒玩的，你們一家去了店裡，看到了問都不問就拿了。我還沒有告你偷竊，你還想把這事賴楊大哥家頭上，想都別想。」

藍有福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

小郭氏梗著脖子嚷道:「什麼叫偷竊。我拿我家大哥的店的東西怎麼能算是偷竊。那都是自家人的東西，自家人拿算什麼偷竊。」

「我和你可不是自家人。」藍有福瞪著她說道。

「你個殺千刀的想污衊我。我打死你個殺千刀的」小郭氏哭著喊著衝過去要打藍有福。

藍有福見狀，閃開了。小郭氏又想撲過去。

楊大志忙大喊道:「快住手，再動手的都罰去跪祠堂。」

村長的威信一出，小郭氏馬上就停了下來。

楊大志看著大家正色的說道:「這事和楊木根絲毫關係都沒有，如果因為木頭人本來是他的，就要他負責。那...那些因為田地打鬧受傷的是不是要去找當今皇上賠償你啊，還是去找先祖回來賠償你啊。」

說完又看著楊木清說道:「好好管管，都散了吧。」

等大家一走完，趙氏又重新熱了菜端上來。並走出去把門給鎖上。

老村長夾了一塊肉放在藍有福碗里，呡了一口酒說道:「別和小婦人一般見識。」

藍有福點頭，他其實也沒和她一般見識，只是看她這樣無賴，受不了才出聲的。

酒足飯飽之後，藍有福離開了村長家。有點微醺的他，走著走著就回到了之前在村子里的家。

看著破落的土胚房，藍有福心裡有點難受。這是他生活了九年多的地方。

藍有福走過去輕輕的推開門走進院子。看到幾張破椅子躺在那裡。上面沾滿了灰。抬頭看了看屋頂，因為長久沒有人住，頂上的茅草已經不見了。

再轉到當時和娘子住的那個房間，裡面也鋪了一層厚厚的灰。藍有福伸手摸了摸床沿想起當時成親時，娘子嬌羞的坐在這裡，美麗的像三月的桃花。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藍有福看了一會，就離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藍有福一直都在想，要不要叫娘子回來村子里住或者搬到鎮上去住。大志說的很有道理。昊兒大了，住山上怕會說親困難。琇兒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了。

現在用大把的銀子買座山，是有點浪費。還不如多買點田地，到時租出去，也不愁吃了。

又想到娘子好像不想要離開山上，怕是還對以前的事，心裡有陰影。心裡又糾結了。

鎮上，林家醫館。

一男子抱著一小孩沖了進來，大喊道:「快來人啊，快救命啊。」

醫館夥計小常看孩子臉色蒼白，眼睛紅腫，臉上還有淚痕，現在睡著了還在抽泣。再走近一看，腦後的頭髮上沾了很多血。

小常不敢做停留，想起林大夫出診了，忙衝進去叫林初。

林初腳步穩健快速的走了出來，指導了小常拿葯，然後自己動手給小孩處理傷口。

包紮好后，詢問了幾句，開了葯囑咐了幾句，又回院子里了。

這小孩就是大郭氏的侄子，外傷並不算很重，但小孩子失血過多，要補血。林初開了七天葯，共花費三百文錢。

隨後大郭氏和小郭氏也帶著楊家貴過來了，

小常看了一下。只淺淺的抓傷。便轉身去拿葯。

大郭氏的侄女郭秀麗看了小常的動作，忙說道:「趕緊去叫剛剛那大夫出來給看看。」

小常頓了一下，說道:「這樣的小傷，我處理就可以了。」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別的地方受傷呢？趕緊叫大夫出來檢查一下。」郭秀麗瞪著他說道。

小郭氏感激的看著郭秀麗，「秀麗，真是個好孩子。」

小常皺了皺眉頭，這人怎麼了，明明說了只是小傷口。

無奈又進去叫了林初，林初出來看了一下，叫小常給擦點葯，又轉身打算走。

大郭氏伸手想拉著林初，林初一閃身，躲開了，轉身抬頭看著她。

大郭氏忙說道:「小初啊，我是你舅母。」

林初疑惑的看著，並不說話。娘沒有告訴過他，舅母是什麼？

想了想直接走回了院子，打算直接問娘。

郭秀麗看到林初走了，心裡有點失望，這大夫長得真好看，還溫柔，輕聲細語的。如果...想著想著臉有點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