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師父曾教導,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萬萬不能慌亂,因為慌亂非但於事無補,反而容易把後續之事弄得一團糟。

曾經我對這句話似懂非懂,如今我懂了,卻只能悶聲吃虧。

昨夜心中慌亂行事匆忙,跋涉了一夜,好容易尋到家客棧,我又疲又倦正要點間房休息之時,突然發現自己身無分文。

自從嫁入劍冢之後,出則有人護送,入則有人陪同,看上有人幫忙講價,買東西有人掏錢,完全不需自己動手,所以我竟把隨身帶錢袋的習慣給養沒有了。靠,日子果然不能過得太腐化。

又前幾日蘇聖要死不死,劍冢諸人心情悲痛,皆是素衣素服,我只得隨眾,去了耳璫釵環等首飾,連簪子都換作低調的木質,所以眼下尋遍周身竟無多少值錢之物。唯有兩件可以救急,一件是蘇聖交給我的翡翠鐲,一件是隨手提出來的鋒利鋥亮的長劍。

劍聖大人床頭之劍,定然不是凡品,或許能賣個高價。我拖着疲憊的腳步,行至最氣派的一間當鋪,將這把劍遞過去,期待着對方開價。

誰知對方將劍細細觀察一番,頓時變了臉色,二話不說扭了我就要送上山,說我竟敢偷盜莊主的佩劍來當賣。

我:「……」

原來這當鋪是劍冢分治下的一方產業,表面上是當鋪,實際上卻是搜集情報傳遞上山,是一處暗哨。大爺的,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

我好說歹說,百般辯白,最後平白把劍送了,這才得以脫身。眼下值錢的只有手腕上的這隻翡翠鐲。

想了想,又想了想,我嘆一口氣,將它收了起來。畢竟是蘇沐母親的遺物,不能看得太輕賤了。

又飢又渴又餓又累,腳底酸痛難耐,才走了一夜就這般不濟事,還真是安逸日子過多了,連腳力都大不如以往。

此地距上陽谷尚遠,非一兩日可到。要想出個生錢的門路,賺些路費才是。

怎麼能賺錢呢?

四下環顧,最終選中前方拐角處蹲著的一個邋遢乞兒。這乞兒大約七八歲,一臉污泥,眼巴巴地瞅著來來往往的路人,身前放着一隻破碗,裏面擱著三兩個銅板,生意煞是寥落。

我扔了顆石子,引得他注意,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一炷香之後。

乞兒還是那個乞兒,不過他的姿勢已從蹲變成了躺,而且平白多出一個姐姐。我將雙眼揉得通紅,瞥見有幾位行人將過,便醞釀一下情緒,開嚎:「小弟啊,你千萬不能死,爹娘還等我們回去。你若有事,我怎麼向爹娘交代。嗚嗚嗚嗚,我苦命的弟弟。」

果不出所料,一通哭嚎引來行人圍觀。有人湊上來問,我便將編好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講出來:什麼跟着爹娘出門中途遇到匪盜,什麼一家人跑散了又迷了路,什麼弟弟突然病倒,危在旦夕,總之怎麼慘怎麼說。

數位好心人被我的故事打動,一邊安慰,一邊從腰間摸出銅板投入破碗之中,不多時就在碗中鋪作小小一堆。有位一臉慈祥的大媽還塞給我一塊碎銀子和兩個饅頭,嘆道:「姑娘,大娘就這些了,你拿去給你弟弟請個大夫。兩個孩子流落街頭,怪可憐的。」說着,又嘆息一番,起身走開。

騙了她,我心中不忍,爬起身問:「大娘,您家住哪裏?」

她停下腳步,笑着指了指:「就在村東頭第二家。怎麼了,姑娘?」

我吸了吸鼻子:「等找到爹娘,就把錢還給您。」

她忙擺手:「算啦,快點尋個大夫為你弟弟治病吧,別耽擱了。」

「喲嗬,這年頭騙子還會還錢?真是長見識了。」一聲戲謔自斜上方傳來,有些熟悉。我抬頭望去,見二層酒樓臨窗,有一人水青道袍,冠帶高束,搖著白玉杯正飲得開懷。他轉身探出腦袋,瞧着我嘻嘻地笑:「蒔蘿姑娘,這就落魄了?河東河西換得也太快了。」

乞兒小弟躺得不耐煩,揉着眼睛爬起身,拉了拉我的衣袖:「姐姐,他是誰?」

「唰」地一下,圍觀眾人立刻變了目光。

卧槽,你不好好裝死插什麼嘴!這下要慘了。

群眾感受到了愚弄,群眾憤怒了:「奶奶的,竟然是行騙!」說着抄了傢伙就奔過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更怕回回把你往死坑的朋友。你大爺的雲虛子,下次落到我手裏,本姑娘定要揭你一層皮。

一手護著腦袋,一手拉着乞兒正要一口氣衝出去。不料,剛跑兩步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塊瓜皮,我不留神踩上,驚叫一聲跌了個臉着地。於是瘦瘦弱弱的乞兒跑掉了,我擱淺了。

群眾追上來,掄起袖子一陣痛打。

呵呵,我終於知道什麼是眾怒不可犯了。

正被揍得頭暈眼花時,聽得雲虛子又在上方做好人,勸道,「好了,她也沒騙你們多少錢,別鬧出人命。」

眾人這才住了手,各自撿了剛才丟過來的銅板,憤憤地散開。

半晌,我忍着渾身的痛爬起身,四下望去,見還有三五個閑人立在屋檐下指指點點,目露鄙夷。遠處,那位塞了我銀子的大娘正張大了嘴,驚得愣在原地。

憤憤地望着酒樓上的雲虛子,我叉了腰:「狗道士,有種你下來!」

雲虛子擱下酒杯,闊袖生風,踩着樓梯施施然地一步步行下,走出酒樓,停在我面前:「我下來了,你要怎樣?」

深吸一口氣,我握緊拳頭,爾後雙膝一軟,噗通跪了:「爹,我終於找到你了。」

雲虛子:「……」

這道士常年雲遊,必定隨身帶錢,又在這高檔酒樓上吃喝,必定帶着不少錢。與其一路乞討回去,不如撇開節操抱緊這條粗大腿。

蘇沐說過,雲虛子務虛名,吃軟不吃硬。

我想說,蘇沐說對了。

將那一小塊碎銀子連着數貫利錢一股腦兒塞給仍在震驚中的大媽,我躬身感謝:「大娘,我爹找到了,這些錢還您。」

大媽看了我,又看了看雲虛子,良久,咋舌道:「你爹……真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

我嘿嘿陪着笑:「保養得好。」呵呵,雲虛子今年二十又二。

抱住粗大腿,重新過上能吃飽穿暖的日子,也就不計較剛才他坑我一事。然而,雲虛子卻還要提,「蒔蘿,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揍你?」

我呲出一口白牙,兩眼眯成一條縫:「因為你是爹呀。」想揍就揍還需要理由嗎?

雲虛子:「……」

乾咳一聲,他倒拿筷子敲上我腦門,訓道:「長能耐啊,現在連人都敢殺了!」

我縮了縮腦袋,用兩隻油手捧燒雞著繼續啃。

雲虛子恨恨道:「蘇聖本就是將死之人,你捅死他有什麼用?平白擔個殺人的名頭讓蘇沐恨你。腦子呢?」

我不說話,哼哧哼哧地啃。

雲虛子又道:「好容易嫁入豪門,又從豪門裏跌出來,有福不享偏要受罪。現在好了,變成二婚,將來還有誰要你?」

他還真把自己當爹了,連再婚都替我打算著。

「還有,你師父掏空家底陪了那麼多嫁妝,現在你凈身出戶,回去就不擔心被打斷腿?!」

卧槽,這一點沒想到,要悲劇了!

雲虛子一語點醒夢中的我。其他諸事不需擔心,只這嫁妝一事師父定不肯干休。上陽谷不比劍冢,它是個窮得叮噹響的門派。師父砸鍋賣鐵陪嫁,指望我能在豪門中分一杯羹,將來好為一眾光棍師兄出點力。

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師父大約要抄起掃把繞着上陽谷揍我一圈。

我恐慌,虛心求教:「道長,怎麼辦?」皺眉頭,我隨口謅道,「難不成偷出來?」

雲虛子竹筷一點:「有道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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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太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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