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９７章：病危，柔腸千轉（二）

見四阿哥這般光景，十三阿哥哪裡還忍得住，早已撲近床前，跪在腳踏上含悲哭道：「四哥，四哥，明月來了，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

床上的人仍是雙目緊閉，不醒人事。(www.16kbook.com)

江明月只覺得身體的一部分好象正在走向死亡，痛到無法忍受，她全身戰慄著努力地定了定神，按照思考了一路的方案，開始行動起來：先伸手地探了一下他的額頭，感覺微有薄汗，溫度與自己的手溫相差不大，再將食指和中指輕輕貼在他的頸動脈上，看著表數了一下一分鐘的脈搏數，忽覺心如刀割，眼眶一下紅了，立刻將「氧氣枕」放在床里，開啟氧氣面罩罩在他的口鼻上。

十三阿哥嚇壞了，急道：「你…你幹什麼？」

「心跳過緩，再不吸氧會死的，這『氧氣枕』里是含氧量40%的『富氧空氣』，能增強他的呼吸和心跳，過一會兒嘴唇就不會紺紫了。」她提起左腕看了看錶，以確定吸氧時間。

十三阿哥看著四阿哥戴上后並無窒息的異狀，心裡稍安。

只見江明月毫無羞澀和遲疑地將四阿哥身上白綢中衣的盤扣解開，伸手將衣服的對襟扯得更敞，露出男性堅實的胸肌，當看到了左肩窩上在清江縣郊所中毒箭的傷疤，她的目光象燙著般地一縮，咬緊牙關，開始揉摩他心口『膻中穴』附近的胸廓，並由鎖骨向下撫胸順氣，口中不停地同他說話，語聲卻控制不住地有些發抖：「呼吸！胤禛，不許睡！你不會這麼沒用吧，這麼著就把你了…呼吸…我還有帳沒跟你算呢，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

摩了有一兩百回，隔段時間就將手指貼在他的頸動脈上，看錶數了一下脈搏，隨著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氧氣面罩中的氣息聲漸漸增強，裸露的胸廓上下起伏得逐漸明顯起來，面色中的灰意和指甲上的紫紺也在慢慢消褪。

「有效果了，四哥，四哥……」十三阿哥驚喜交集地叫著。

見他的呼吸數逐步在變得正常，江明月微覺放心，停了手，從急救藥箱里拿出『體溫計』來為他量更確切的體溫。

「醒醒，胤禛，我知道你很累，可你不準睡，把眼睛睜開，看看你幹得好事，你的皇阿瑪現在就在門外，連朝也不上了，那麼大年紀急得什麼似的等你蘇醒，胤祥就在旁邊，你知道他有多擔心你嗎？你厚道點，別讓那麼多人為你著急難過的，還有…還有你欠我的，不能這麼算完了，我給你個機會啊，你現在要睜開眼睛，你罵我的事我可以忽略不計，我數三聲，你要不睜眼，我就接著恨你，而且要一直恨下去，一，二，二個半…這次不算，重新再來……」

她不間斷地跟他說話，彷彿她的聲音連接著他的生命線，只因「聲音刺激」也是喚醒昏迷的人的重要方法，同時，她開始按摩他的雙手前臂和腕間的寸關，以利於回血心臟。

他全身鬆懈，斷線的木偶似的任憑揉搓，卻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明月，四哥什麼時候會醒？」

「他曾經缺氧到出現紫紺，可能需要多一些時間。」

「那你也吩咐我干點什麼吧，我急啊。」

江明月想了想，道：「那去弄盆熱水和幾條毛巾來，再弄些冰塊過來，噢，還需要幾杯蜂蜜水，用溫開水沖泡，給他補充些葡萄糖。」

跪在腳踏上的十三阿哥一躍而起，忙不迭地去了，待到他備齊物事，一手端著銅盆，一手擎了個朱漆托盤過來，正見著江明月撫摸著四哥的左臂上那條長長的刀痕傷疤，垂著頭在低語著什麼，要運足耳力才聽見斷斷續續的哭音：「…難道我欠你眼淚嗎？為什麼你總是讓我哭！讓我這麼難受，你這混蛋，你怎麼可以睡得著，你醒過來……」

一時間，十三阿哥站在當地，心頭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知道那條刀痕是當日在清江縣郊第一回見面時江明月為四哥縫合的，平時也經常看見四哥撫觸著那條刀痕怔怔地發獃……

他知道明月對四哥和自己與其他的人不同，但現在更加清楚地知道，她對四哥的情與對自己的是迥然不同的，他想起四哥對自己提出的那個「慫恿」，那個曾在心頭打轉無數遍的希冀，忽然只覺得一片茫然，不由得低下頭望向胸膛，那衣襟下也有一道由明月縫合的印記，那是當日在何園為她抵擋刺客留下的刀痕…此刻那刀痕象復活了一般地發熱起來，好象在提示著它的存在……

怔了片刻他才走了過去，見他走近前，江明月忙反手擦了擦眼淚，長睫上還挑著淚星兒，帶著鼻音道：「別擔心，體溫剛量過，只是有些低燒。」

從銅盆里絞了條熱乎乎的毛巾，她細心地繞過氧氣面罩擦拭他的臉，就象是擦拭一件稀世之珍，又象是細細描繪著他的睡顏，撫摩著他方正光潔的額頭、沿髮際慢慢滑下，眉毛、眼睛、臉頰、脖頸……他那濃黑的眉頭漸漸舒展，痛苦的神情也慢慢地松馳了下來。

「對了！真傻，怎麼沒想到呢？」江明月忽然停住，自言自語了一聲，在十三阿哥驚愕的目光中，她從衣內扯出頸里系的手機袋，從中拿出手機，裝上耳機，從內存MP3中選了首自己最喜歡的鋼琴曲之一《獻給愛麗絲》調低音量播放，那樂聲錚琮而深情，每一個音符象情人間的喁喁細語，又象是顆顆雨滴一樣得清澈透明……她將耳機的一端塞在他的耳孔里，忽然，只見他蒼白無力的右手抽搐了一下。

江明月提吊在喉嚨口的心一下歸了位，看來音樂對於大腦皮層的刺激看來更加有效，她於一瞬間內淚盈於睫。

十三阿哥也是大喜過望，不住聲地喚道：「四哥，四哥，你是不是醒了？你看看，明月在這裡，她沒走，她來看你…四哥…」接著，他好奇地拿了另一線耳機，正聽見深情美妙的鋼琴樂聲，驚異無比地看向江明月，這…這難道又是她的仙法！「四哥，他醒了嗎？」

「還不知道，不過他對聲音有反應是好事。」說著，將毛巾又在銅盆熱水裡絞了絞，再次敞開四阿哥的白綢中衣，擦拭他的胸腹，十三阿哥局促不安起來，漲紅著臉道：「讓我來吧。」

江明月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地說道：「不用了，胤祥，要不你迴避一下，我要徹底地觀摩他的『玉體』。」說著，眼睛留意床上人的反應。

床上的人並無動靜，只是在旁的十三阿哥見了鬼般地睜圓了眼睛，被雷得說不出話來。

「嗯！雖然離42寸胸肌的猛男標準差得遠，但勉強能看看吧，唉！這鎖骨能開罐頭了，好在肋排這兩塊槎板不太明顯，要不就是包身工的活標本了……」她邊擦拭邊搖頭，象撥弄一塊肉，無限地挑剔和惋惜。

十三阿哥完全傻住了，雖然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但這種舉動太…太…雖然他不想用這個詞來形容她，但確實是「不知羞恥」。

忽聽她驚訝地笑道：「咦？好有趣，居然會豎起來。」

在熱毛巾的推揉摩挲下，十三阿哥見四哥堅實的胸肌膨脹起來，直直地立起來……氣得幾乎要昏過去，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扯過她，怒道：「你…你幹什麼？」

江明月看到十三氣到扭歪的臉，知道玩出火了，賠著笑臉道：「你不想讓他醒么？他對聲音有反應了，繼續聲音刺激的話，我有本事把人氣到死去活來。」

這一點十三阿哥完全相信，他覺得自己已快要死去活來了，冷哼了一聲，悻悻然回到床邊，系好四哥的衣服。

「你生氣啦？」江明月歪著頭嘻皮笑臉。

十三阿哥別過頭。

「喂！生氣就沒意思啦，我這也是一種醫療手段，他現在雖然沒動靜，可是呼吸平穩，對聲音有反應，體溫是低燒，並不構成生命危險，現在緊急警報解除，惡搞有理！他對我做了那麼多可惡的事，我只是討回一點點嘛，胤祥，別生氣啦，喂！難不成我得向你道歉！可我沒覺得有什麼對不起你啊，你再給我臉子看，我抬腿就走人。」她軟硬兼施地嚇唬。

對這麼個人誰還能有什麼辦法，十三阿哥露出一個忍氣吞聲型的假笑，眯著眼，呲著牙，唇角不動道：「我不生氣，一點也不生氣……」

江明月滿意地在他肩上擂了一拳，笑了，接著抬腕看了看錶，算來吸氧時間已過半小時，『氧氣枕』中的氧氣消耗得差不多了，摘下氧氣面罩，見他的嘴唇已有了正常的血色，能自主地平穩地呼吸，只是嘴唇乾裂得有些脫皮。

「扶他起來，先喂他喝些蜂蜜水。」說著，她關掉一直在連續播放著的《致愛麗絲》，收起手機，小心地先放置在床里的氧氣枕上，這件「寶貝」再也經不起一摔了。

十三阿哥答應著，去拿几案上朱漆托盤裡的瓷盞，忽然，床上的四阿哥抽搐了一下，隨後微弱地掙紮起來，人艱難地震動著，乾裂的嘴唇痛苦地翕合，象是發出無聲的呼喊。

江明月嚇得一驚，搶上去按住他，緊接著心上宛如被千萬根細針攢刺，她辨認出了他無聲呼喊的口形代表的兩個字：「…明月…」

他在喚她的名字！

模糊的囈語壓抑地衝出乾裂的雙唇，象一個刮壞了的唱片，沙啞地抖著，含渾地吐出了昏迷前令他萬念俱灰的意識斷片：「…飛走了…月…恨我…永遠恨…」

一瞬間，江明月只覺得冰冷和灼熱同時湧入心臟，柔腸千轉，那種感覺叫作痛惜入骨！她抱住他，就像是擁抱失而復得的世界，喜極而泣下：「胤禛，醒醒，我沒走，我就在這裡，你醒過來，看看我……」

他的意識從黑暗中浮了上來，睜開了眼睛，眼神有些昏茫發飄，他記起在一個墨黑的空虛的寒冷的深水底曾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話，呼喚著他的名字，雖然忽遠忽近地不大真切，但是感覺這聲音象是一道光，讓自己能游過去，那聲音就象來自自身的血液、自身的生命一樣親近……

他記起曾有一雙手溫柔地觸摩著他，托著他從墨黑寒冷的水底升上來，在他快要淹死時能夠大口的呼吸，擺脫了詭異的窒息的黑暗，生出劫后新生的狂喜……

他記起那個象生命一樣親近的聲音在為自己哭，他聽不清她的哭訴，但那泣血般的聲音令他肝腸寸斷……

他記起聽到仙樂般琴聲，這世間只有一個人能彈出這般美妙的曲子，是她，她在那裡，他向樂聲的方向奮力游過去，有溫暖的柔和縈繞在身體上……忽然那琴聲突兀地止住，是她走了？！極度的恐懼攫住了他，他吶喊著，想叫她的名字，想叫住她，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他忽然想起來了，那心頭瀝血般的情景，空中氣球飛走的一幕…她走了…帶著恨走的…永遠的恨……

「胤禛，胤禛……」江明月此時玩心早扔到爪哇國去了，人激動到無以復加，她撫摸著他的頭髮、臉頰、嘴唇和下頜，激動到只能聲聲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美麗的大眼睛中閃著驚喜交集的淚花。

「四哥！四哥！你醒了！」十三阿哥撲到床邊喜形於色。

他煥散的目光漸漸收束在上方她的臉上，是她！一直都是她！她沒有走……巨大的幸福的狂喜排山倒海般地襲來，病羸至極的軀體不勝負荷地癱軟下去。

————————————————

過新年以來，家中、公司事務多忙，

這章內容寫了二十多遍也不滿意，

我知道親們等得及，我也急啊！可過不了自己這關，實在沒法發。

作個羅圈揖，各位親們多多體諒，

我一定會擠出時間把散珠子串起來，盡量多更。

（註：這段話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