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路遠莫致倚惆悵(三)

第115章:路遠莫致倚惆悵(三)

既是「洒然出帳」,並非一味地瀟洒、洒脫,能體現出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她的眼圈融滑泛紅,象是才痛哭過一場,(以香皂水刺激了眼,流淚一番,再用現代擰管式口紅極淡地在眼眶周圍暈染一層就能達到這種效果),出帳聽旨后,命秦海先行復命,說換裝后隨後就來,邁出了「裝孫子」計劃的第一步。(www.16kbook.com)

由王公駐地要穿過皇族駐地、嬪妃駐地、才能到達最中心地帶的御帳,金冠華服小王爺式打扮的江明月在富察靳勇、吳塵、英塔、李衛、嚴輔、羅慈悲六名親隨侍衛的簇擁下一路行來,她目不斜視,但能感受到形形色色的目光,而且有許多目光就象生有長長銳刺的荊棘。

這次她隨扈塞上的原因只有她自己、康熙帝、李德全、濟哈圖王爺四個人知道。

江明月也曾有過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參謀個主意的想法,但隨即一想:他們並不希望自己離開,萬一得知后先派人去喀爾喀部插手滅跡,反而會壞了自己的大事,不能冒這個險,因此,這件事她再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未知,往往就招來了種種臆測,關於她得以隨扈聖駕流傳最廣的普遍觀點是:這是個很明顯的信號,皇上要將這位異國女親王納入後宮了。

江明月聽到過富察靳勇和英塔等侍衛向她稟告過一些流言內容,但她不屑於滿世界嚷嚷去解釋什麼,只是付之一笑,此刻枉擔了虛名的她,在一片巴結的、欣羨的、嫉妒的、譏嘲的、憎恨的目光中穿過兩個駐地區前往御帳。

「勇慧親王到!」御帳前專候著的太監扯著尖利的嗓子唱稟,江明月隨行的六名親衛被依例留在帳外,李德全挑起帳簾,恭敬地請她進去。

「有勞李公公。」江明月雖眼圈紅紅,卻還是微笑著略一頷首,符合身份地客氣了一下,她這人有傲骨無傲氣,只要對方以禮相待,她也會給足對方面子。

她的語氣沒有敷衍的意味,這話聽入耳中,旁人的感受卻是不同,李德全侍候在康熙身邊多年,也算是閱人無數,而這女親王可是最為佩服的主兒,每回蒙她這樣人物把自己一個去了勢的太監當個人看,那可比收了大宗的銀票還要覺得心裡受用。剛才皇上前腳派人去請她一道用膳,後腳就有人報知女親王與十四阿哥之間的糾紛,觀皇上的臉色有些沉,有心想提點她一下,可御帳不比宮殿,一布之隔,又人多眼雜,只得作罷。

進得御帳,見是真正的大圓頂穹廬,規模極是寬敞,一張超大的長桌上膳席已齊齊整整地擺上了,席桌離主位最遠處光是『看碟』就有三十六道,靠近席頭主位部分擺的不少菜肴估計是熱炒,被飾有精美花紋閃閃發亮的罩鍾型銀器蓋扣住保溫,饒是如此,空氣中還是飄散了誘人垂涎**滴的佳肴香氣。

「勇慧向大清國皇帝陛下致敬,皇帝陛下金安。」江明月微低了頭,施行自己自創的禮儀。

康熙倒是看來和顏悅色,上前兩步,含笑虛止住,道:「親王不必多禮,一路上可覺得辛苦?」

「速度堪比蝸牛爬,我哪有心苦?只有心焦……」江明月雖在心中哀嘆,表現出來的卻是垂下眼瞼,苦澀地牽了牽嘴角,道:「多謝陛下關心,我覺得還好!」

「還好」這兩個字頗耐人尋味,康熙聽得太監秦海回報,說接旨時勇慧親王好象哭過一場,俟她進帳后,早看見是眼圈紅紅,說話微帶鼻音,看來是真的。

這場糾紛的來龍去脈康熙已盡知,但他是個極重皇權和面子的帝王,雖是知道是自己的兒子先挑事,可因著個奴才她當眾削皇子的面子並下逐客令,他這個皇帝連同大清皇室也覺得臉面無光心頭有氣。只是現在看她渾然不是素日所見的言笑晏晏聰俊跳脫的樣兒,心頭一軟,對她的不滿不由得淡去幾分。

康熙於是笑道:「天過了晌,這才紮營不久,親王想是還沒用膳吧,朕這席面備下就等你了,李德全,預備開席」。

「嗻!」

「陛下見諒,我不是來用膳的,我是來道歉的。」江明月插了話,依舊微垂著頭,語氣中依舊透著苦澀。

「親王何出此言?」康熙故作驚異,聽到『道歉』兩字,心裡又暢快不少。

江明月一抬頭,美到極處的雙瞳中醞釀已久的晶瑩淚珠將墜未墜的,就像是兩泓冰湖裡盛開了大朵的冰蓮,淚光如同層疊的冰萼花瓣顫抖著,輝芒微閃,充滿著濃重的悲意和痛苦……

這雙眼睛…康熙暗暗倒抽一口冷氣:真真一泓秋水照人寒者也。

但見她立刻再次微低下了頭,語聲中帶有隱忍的悲意,彷彿已到臨屆點般地一碰就碎:「我現在的狀態,怕是要影響陛下的用餐興緻,出於禮貌和尊重,特來向您當面致歉,這場午宴我不便參加,請陛下見諒。」說完提臂躬身一禮,後退兩步,轉身就要走。

「且慢!」康熙叫住她,方才那驚鴻一瞥,是如此得扣人心弦,心內的感覺極其複雜和異樣。

對於這名來歷神奇、身份高貴的女子,令他下意識中無法象對待其他人一樣施以帝王之威,她總是好象有所依恃,並不畏懼自己這個皇帝,更兼身負不可臆測的神秘武器令他大為忌憚。

可眼見她此時淚意盈盈,大出意料之外,竟覺得頗為不忍,還有隱隱的心痛,於是放柔緩語氣笑勸道:「是為了胤禵這混小子剛才得罪你的事嗎?說起來,親王是受委屈了,不必傷心,朕一定好好罰這小子為你出氣。」

江明月轉過身,淚光瑩然,卻只搖了搖頭,強忍著悲意道:「不,陛下,我傷心,是因為我更想家了,在我的國家,我本是父母的珍寶,家族的寵兒,總是無憂無慮幸福快樂地過日子,可現在呢,幾次三番被刺客行刺,幾次三番被人踩上門來冒犯,我…我覺得真糟心!」

康熙微愕,他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可再一想她高貴的身份和近來的遭遇,也有些心生惻然。

當說到「我本是父母的珍寶」時,江明月已經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淚水,她情動於衷淚水開閘一般奪眶而出,不斷在花骨朵似的面容上瘋狂奔流,可眼神卻是一瞬不瞬,似在倔強地強忍著傷痛不肯哭,充滿了割裂感,就彷彿正在流淚的別人的眼睛,與她毫不相干,因而看上去更為觸目驚心……

一種久違的陌生的心痛襲上心頭,康熙平日少見人哭,按宮中規矩,敢對著皇上哭那是不吉利極犯忌的事,除了嬰兒期的小阿哥小格格,或是寵愛的妃子撒嬌時帕子抹幾下眼淚,他沒見過這般哭法的。

心下不忍,待要說點什麼安慰,卻見江明月已經抬起右臂,將上好湖錦料子的袖口摁在臉上,輕輕地拭了拭淚,垂著眼帘帶著鼻音道:「抱歉陛下,小王失態了,這就告退。」說著,轉頭就要離開。

「親王留步!」康熙忽然在身後含笑開口:「你這般哭著出去,怕是不妥,旁人見了,還以為朕同貴國鬧了外交糾紛呢,且坐下緩緩,朕還有些事同親王說,待會兒再召那混小子給你好好賠個禮。」

江明月見話到這份上,「借哭而遁」不好施行,側頭想了想,神情澀然笑道:「陛下說得也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只是怕擾了你的用餐興緻,至於賠禮,我可不敢受,剛才我也鬧了脾氣,也有不當之處。」

康熙聞言,臉色和悅起來,一番笑讓,雙方分賓主坐下。

與皇帝一起吃飯的經歷也有好幾回了,算是輕車熟路,江明月照舊被讓到膳桌左側安置的一張座椅上就座,入座后,從隨身的小拎包里拿出墨鏡戴在眼上。

「這是什麼?」康熙很驚奇。

「是護目鏡,在我國奉行『可流血不可流淚』,我剛才失控淚下,有些傷眼睛。」江明月說的煞有介事,只因離康熙坐得近,雖說擰管式口紅是非水溶性的,可暈出來的紅眼圈還是怕被這皇帝看出端倪來。

見康熙對這墨鏡看得目不轉睛,江明月忽然想到一事,淡淡一笑道:「回頭我畫一份圖紙送給陛下,貴國可以將『雙照』做成這個樣式,以玻璃做鏡片,戴起來要方便得多。」

在清朝這個時代老花鏡分為兩種,一種叫「單照」,鏡片單個,就象手柄式放大鏡使用,一種叫「雙照」,鏡圈是兩個,用繩系掛在頸上,右鏡上有根細小支杆,使用起來有點象化妝舞會的面具舉在眼前,鏡片多以水晶磨製,造價不菲,能使用者除了康熙帝,也就是宮中朝中的頂級親貴。

康熙聞言又是一喜,道:「親王眼睛不適,可要朕傳御醫來。」

「多謝陛下的美意,這等小疾我自會料理」。

席宴進行中,不與他日同,昔日進膳時江明月表現的是筷走龍蛇,從容揮灑,嘗罷珍饈,妙語解頤,令就餐氣氛很好,可是今天,她沒有動筷子,只用調羹對著自己面前里銀湯碗輕輕地攪動,冬瓜盅『佛跳牆』的好湯被她輕輕悠悠地攪,攪咖啡似的,卻並不往嘴裡送,臉上戴著墨鏡,一副落寞寡歡的模樣。

她神秘的威懾仍在,康熙看不透她,只笑問:「是這些膳食不合親王的胃口?」

「不是,菜式很精美,只是我剛痛哭過一場,情緒未曾平復,不宜進食,方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想擾了您的午膳,陛下不必支應我,您隨意慢用。」

康熙見她意態索然地只在湯碗里畫圈,不言也不語,自己動了幾筷,覺得吃得沒勁,目光落在她姣美清純的側臉上。

那古怪的鏡片雖然遮住了明眸,可將鼻樑的線條襯得極為秀挺,彎下來是唇峰美妙紅菱形的唇,呈紅潤半透明的瑩粉色,昭示著韶華青春的鮮麗,從下嘴唇起到喉頭,彎起一道難描難畫輪廓秀異的曲線,令人只想到了一個詞——「秀骨清象」,簡直要秀到了骨子裡,心中倏地一跳,身上不由得漸漸躁熱起來。

她歷刺客之劫回京后三日,曾入宮見駕同自己用膳,那日專門令宮中四名慣驗處子的老宮人暗中相看,待她去后一致回稟:「女親王眉如翠羽,根根貼膚有序,紋絲不亂,眸清純正,毫無冶態,肌理中所透膚光有如珠輝皎然,加之體態步姿,可斷定其仍為處子。」

猶記當時心去大石般的大好心情……康熙這邊胡思亂想,江明月仍在湯碗里畫圈,彷彿在那碗湯里能攪出花來。

裝孫子很難,裝有風骨的孫子更加難,裝有風骨又能達到目的的孫子更是難上加難,她在等著時機。

康熙終於放下筷子,柔聲道:「親王有何憂心事,不妨說出來,朕可為你排解。」

「我只是有些害怕罷了。」江明月勉強一笑。

她也有害怕之物?康熙大為驚奇,因笑問:「怕從何來?」

「我怕再弄髒我的手。」江明月語氣淡淡。

「這話怎麼說?」

從墨鏡片后正視著康熙,江明月的唇角苦澀地牽了牽:「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相信陛下很清楚,我無意招惹是非,只想找到路回家,原本要是乘『神舟號』去喀爾喀最多只要二十來個時辰,可我為什麼選擇乘馬車慢吞吞地晃個十多天走這麼一趟?一是因為出於對陛下的尊敬,二是為了去喀爾喀調查時能得到你這邊的官方配合,可是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可以預見到我以後的行程絕對不會安生。」

康熙沒有接話,只看著她。

卻見她唇角的苦笑漸漸變得倨傲:「上回四阿哥曾當眾出言辱我,他現在還能好端端的,是因為我看在陛下的份上沒有計較,這回十四阿哥再次欺上門來,我還算是忍住了,可我並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人,下回輪到誰,我怕一個忍不住,」說到這裡,她擎起雙手展在眼前,手心手背地仔細端詳著,冷然一笑,象是自言自語:「剛弄死一批刺客,還真不想再弄髒了手。」

最後一句說出,帳中氣氛抖變,唯一侍立在膳桌旁的李德全怕冷似地打了個激零。

康熙陰鷙地盯著江明月,見她毫無畏懼之色,雖看不出鏡片后的眼睛,但也知道她在直視著自己,忽憶起當日密折中所奏,清江縣她從天而降之時於瞬間殺掉了三十多名刺客的事,這回她又能盡殲刺客完璧而退,想起那致人眼瞎的閃電,想起八福晉被打出「人中黃」的大內侍衛……方才生出的躁熱和被她語中威脅之意引發的激怒感也如雪水澆淋一般地冷了下去。

帝王的眸中一道精光一閃而過,略一沉吟,似笑非笑道:「話,朕是聽明白了,親王想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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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鋼盔上,知道親們會對我來個亂石如雨。

同部的好幾個同事被裁,現在約摸二十多個人的活兒,十七個人干,達摩克利斯裁員劍還懸在頭上,天天心神不寧地為「保位站」而奮鬥,丫地,苦不苦,全當自己是二百五。

五一節火速趕工,明天會再發一章,有票的捧個錢場,沒票的也別砸場,吼吼,我TMD都快鬱悶毀了,這年頭活得不易,這年頭活得不易~~~~(註:這段話不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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