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千萬里來不及重逢

郭維新道：「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為了茶花峒而來，肯定是麻烈雲的朋友。我失信於人，的確是該死，無話可說，你動手就可以了。」

郭維新抬頭看著我，眼神之中甚是決然。我抬起來的手，沒有落下去：「你是什麼意思？你要用死來維護龍游水和蕭棋嗎？你想得太簡單了吧。」

郭維新道：「他們的名聲不用我維護，可以經受住時間的檢驗。我只是罪有應得而已，何至於到了你口中變成如此不堪呢。士可殺不可辱，不要浪費你我的時間了。」

就在此時，房門忽然打開，一個矮小的身影閃身上前，雙手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接刺了過來，速度很快，也異常地兇猛。郭維新神色大變：「土行孫，住手！」

來的正是隨從土行孫，他個頭矮小，但是動作一點都不忙。就在匕首刺來的時候，我後退一步，身子輕輕移動，隨即喝了一聲，直接沖了上前，看準了土行孫的破綻，一口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拍，匕首落在地上。

土行孫身子忽然躍起，雙腳踢過來。我另外一隻手一擋，土行孫落到幾米開外，很快就站了起來，一雙眼睛警覺地看著我。郭維新忙站起來，擋住土行孫：「我讓你去休息，你為什麼要跑出來？」

土行孫道：「老爺，咱們來龍家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人跟著我，想必就是這賊子吧！他竟然敢現身，我就要讓他好看。」

我冷笑一聲：「你是個忠誠的僕人，但是你不是我的對手。我的毒蛇出動，瞬間就會咬死你。我來這裡，是為了郭維新而來，你退去吧。」

土行孫道：「要想傷害老爺，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郭維新喝道：「你給我閉嘴！這裡沒有你什麼事情，一切都是我決定的。我已無顏面活在世上了……」

土行孫怔了一怔：「老爺，小姐現在昏迷不醒，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你只要活著，郭氏一脈才會有希望的。若你死了，郭氏一脈將會陷入泥濘之中了。」

我心中一動，忽地上前，一掌逼開郭維新，隨即抓向土行孫。土行孫本來動作不滿，可是傍晚進入龍家的時候，被龍帝直接丟了出去，受了一些傷。

土行孫躲閃不及，被我扣在手上，掙扎幾下，都沒能擺脫。我道：「什麼意思？郭維新難道不是死有餘辜嗎？他明明答應了麻烈雲，可是卻辜負了他自己許下的諾言。」

土行孫剛要開口說話，郭維新喝道：「土行孫，你少說幾句，這事情跟你沒有關係。」

我道：「郭維新，你呆在一邊去，我等下再問你。」又對土行孫道：「你倒說說，他怎麼不該死了啊。」

土行孫道：「這幾年郭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老爺也很無奈。郭壺公本來已經關了起來，可是他的銀甲屍忽然又好轉了過來，之後很多人支持郭壺公。老爺也是無力回天，只能任由郭壺公……甚至還假死了一次！」

我心中暗想，在木魚鎮的時候，偷聽他們談話的時候，的確說過郭維新假死以及郭壺公重新控制了郭家這件事情。難道這事情和郭維新沒有關係，一切都是郭壺公那個老賊弄出來的事情嗎？

既然這件事情和郭維新沒有關係，他為什麼不直接說明呢？

我用力扣住土行孫的脖子：「真是如此的話，為什麼剛才你家主人一直不肯說，只求速死呢？」

土行孫道：「老爺早已心灰意冷，也不願意把郭家家醜說出來。他老了，不願意再多做掙扎吧。可是，老茶花峒的事情，的確不能怪老爺。老爺是想公正解決的，也願意道歉。可惜郭壺公暗中使壞，族人不願意道歉……」

郭壺公的水準的確是強過郭維新。如果銀甲屍恢復了實力，那麼正規郭家的確無人能夠攔住郭壺公，即便是擔任家主的郭維新。整個郭家內部，一直都有一種不滿的情緒。

郭維新表示要承認錯誤，郭家內部的人肯定會反對他，這也為郭壺公重新上位提供很好的基礎條件。

整個過程，不存在欺騙我的可能。我很快想清楚了整個過程，隨即鬆開了土行孫：「我聽得出來，你沒有騙我。這事情的確不能怨郭維新，要怪就怪你們郭家那一群人……還有那個郭壺公！」

郭維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怪我！郭氏一脈，這些年一直都在走邪路，走歪路。我無法改變他們，就要承擔應有的責任。先生，你動手吧，殺了我。」

土行孫落地之後，上前護住郭維新：「老爺，你又是何苦呢？整個郭氏一脈潮流如此，你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我們郭氏就不該養食腦蟲這種蟲子，太過貪婪，太喪失人性。族人也受到這種蟲子的影響……」說到動情處，土行孫熱淚落下。

我道：「郭維新，事情已然弄清楚，這件事情怪不得你，所以我不會殺你，我要對付的是郭壺公。但有一件事情，你要弄清楚。你終究是辜負當初的諾言，七年之約變成十年之約。不管怎麼申辯，你終究是個失信之人。所以，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會受此折磨的。」

郭維新年邁老朽，殺了他一點意義都沒有，讓他飽受折磨，也算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了。郭維新聞言，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怪我，怪我！」

土行孫嘆了一口氣：「這位先生，你何至於說這麼狠毒的話呢。他只是一個老人，一個無力控制局面的老人而已。他已經活得很辛苦了，你何必再用錐子刺他的心口呢？」

我道：「哈哈，你說話就太好笑了。失信的人是他，做錯事的人是他。我只是把真相點破而已。即便我不點破，他自己心裡也明白。」

郭維新濁淚落下：「是的，我這餘下的人生，不會有一天安穩的日子。龍游水也是因為我的關係，早早離世了。我在世上沒有多少朋友，龍兄恰好是一個。可是他卻因我而死……哈哈，我已無活下去的動力，只是我這可憐的孫女！」

人世間有很多事情是很悲傷，比如失去孩子的母親，比如老朽之人痛哭流涕感嘆人生，因為這些都已經失去，即便哭泣之後，也永遠不會再回來。

郭維新所哀傷所悲痛的友人，也永遠不會再回來。他的人生已經快走完，也無法再重新開始。

郭維新痛哭流涕的時候，我沒有說話，而是等他哭過之後，方才問道：「我問你，茶花峒的麻老姑，她現在怎麼樣了，還活著嗎？」蕭緲只知道麻老姑病了，可不知道她的生死。

郭維新已然平靜下來，老人經歷漫長的一生，早已熟練地控制自己的情感：「你問我麻若蘭，她已經死了！郭家人從老茶花峒返回之後，大概一年半左右的時間。麻若蘭就死了……」

我只覺胸口一陣劇痛，舌尖一咸，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鮮血迸濺而出，灑在地上，耳朵更是嗡嗡作響，整個人站立不住，只得扶住牆頭，耳邊猶如萬雷轟鳴，心頭又是一陣劇痛，張口又吐出一口鮮血。

「怎麼會……」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哇地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強烈的情感刺激一波一波地襲來，我連吐三口血，方才緩解過來。

麻老姑竟然死了，她竟然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這樣的啊！我心裡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