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何為生
人類從來都是這樣。
自從人類發現「自我」存在的那一天開始，戰爭就無可避免。
相互征伐，為一己私利，可以用性命作為賭注。
理由很簡單，為了族群的生存。
百族相殺，強者生存，弱者滅亡。
強者創造文明，弱者則隨著其文明一同消亡。
所謂生，其意義多重多樣，但追其本意，不過是「存在」二字而已。
人類為其存在，而不惜滅亡他族。
他族為了自身存在，也不惜滅亡人類。
敖天馳感覺自己就像行走在叢林中，漫無目的地觀察著林中百態的獵人。
他手中有一張弓，一支箭。
是的，只有一支箭。
每個族群自誕生以來，就只有一支箭。
想要獲得更多的箭，除了像半獸人那樣殺死其他族群，然後奪來箭矢之外，還有像精靈那樣用木頭做出威力不佳的木箭。
人類不一樣，人類沒有半獸人那樣的體魄，更沒有精靈那樣的手工創造力。
人類的天才，在於他們發明了語言和文字。
這就是人類區別於其它生命體，其它族群的地方。
所以，為了在森林中生存下去，人類發出了名為「和平」的聲音。
也就是在人類「誕生」的那一天，森林中的百族學會了反抗的第一步，那就是團結。
……
「你醒來了。」
「這是……」
「魔眼之所以是魔眼，自然是要看的。」
「這到底是……」
敖天馳渾身是汗，就像剛剛從海里撈出來一樣。
但他其實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淚，將整張臉都打濕了。
「你明白了吧？你應該也看見了，關於這個世界的過去。」
「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敖天馳捂著頭，這一刻，他似乎完全忘記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作為艾爾迪亞人，不，應該說作為這個世界的人類，流出了眼淚。
他看見了，人類為了生存下來，而不斷犧牲與蛻變的歷史，那是屬於人類自己創造的歷史。
但也不僅僅只有人類，半獸人、精靈、魚人、羽族……甚至是巨龍和一些敖天馳根本認不得的怪物。
屬於這個世界的生命體們，一同創造出來，最終被人類記得的歷史。
一瞬間，如同熱油灌頂般湧入腦內。
「早一些告訴你？早一些告訴你，你就會更合作一點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確有些後悔，不過現在看來結果也沒有什麼改變。」
埃羅迪克叼著一塊毛巾，放在敖天馳手邊。
「擦擦汗吧，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難堪，而且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再去洗個澡……不，還是算了，如今淡水這麼稀有，浴室恐怕早就關門了。」
「謝……謝謝。」
「哦？態度都改變了？」
突然就趾高氣昂起來了，這隻貓！
敖天馳咬著牙，將臉上和頭髮上的水擦乾淨后，才終於感覺到一絲清涼。
「如果你平靜下來了，就好好聽我說，不要打斷，關於利用你這雙眼睛，需要注意很多地方……」
……
「恭喜你，新任船長大人。」
甲板上也瀰漫著大霧，不過三米內的距離，還不至於完全看不見油燈的亮光。
提著油燈的男人，正接受著他身邊女人誠摯的祝福。
「秋，我沒想到居然會是我，其實……」
「我無法信任其他人，其他人也更信任你。如果利保沒有殘廢，那麼理所當然就是他繼任船長，而如今他已經成為了廢人，所以理所當然就是你。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利保叔他……」
「你何必對他這麼好？要知道，雖然他這次選擇支持你，但是他當初就是他殺掉你母親的吧？」
「母親她……秋，我們不談這個好嗎。」
新任船長發出一聲長長嘆息，他眯著眼，握住欄杆的手稍稍加重了一些。
然而，肌肉繃緊的手背上，卻傳來一陣柔軟。
就像是，一塊剛剛從熱水中拿出來的海綿。
「對不起……」
「不，這也不是你的錯，秋……」
那塊海綿，貼了過來。
兩人擁在一起，在清冷的霧中，彼此汲取著對方的熱量。
「莫西，你說……我們能夠離開吧？」
「……交給命運來決定吧，秋。」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大霧中短暫的寧靜。
甲板上傳來急促的聲響，不知道這木板被那雙漂亮的靴子踩了多少次。
不，其實也沒有必要這樣吧？敖天馳想著，這種程度的親密，連高中生都不如。是這位公主殿下太純情，還是這個時代太保守？
「誰！」
不過，男士這邊的憤怒倒是很符合常理。
「抱歉，二位其實可以繼續的……而且在這一片大霧中，也沒有其他人能夠看見二位吧。」
「傲……天馳？」秋公主驚呼道。
莫西特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又立即晃了晃腦袋，重新組織了語言：「你能看見我們？」
「我剛才一不小心，就掌握了新的法術——姑且稱這個能力為法術吧，總之呢，我現在是看得很清楚的。」
聲音越來越近。
「啊！」
秋公主又發出一聲驚呼。
「別怕、別怕。」
「喵——」
敖天馳憋著笑發出的聲音，以及來者的自報家門，讓場面終於緩和了下來。
雖然能夠感知到二人存在，但是敖天馳的視力並沒有恢復，所以根本看不見秋公主此刻臉上熟透了的水蜜桃色。
「小黑！你居然嚇我！」
一把將埃羅迪克抱在懷裡，並且用力揉著埃羅迪克的腦袋，不過那隻貓對於此似乎並不反感……就算這個老不死的現在是一隻貓，但作為雄性的貓，被又羞又惱的妙齡少女抱在胸前，也不會做出抗拒的反應吧？
「天馳，也就是說……」
果然還是男人更冷靜一些。
「嗯，我能感知到我們的目標，這艘船雖然是帆船，但是也有辦法前進吧？」
「前進的方法自然是有的，不過……你能夠肯定方向嗎？」
「一半一半的概率吧，無論是去哪個方向，也總比在海上漂泊要好吧？」
就這樣，船長與魔法師之間，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