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平競爭的機會

若說先前張貼布告一事，畢竟沒有明文正令，眾人還不覺得如何，可這犯官子女的身份卻涉及到皇家頒布的旨意，一些依稀記得這道旨意的白狐少年便嚴肅了起來。

「啥意思？你是說這花魁並不是自願，而是被強迫的？」魯小胖滿腦子只有修行，對政治根本不聞不問，他倒沒有別人想的那麼深刻，只是看那萬花樓居然敢逼良為娼，就覺得很是憤怒。

「現在還說不準，最好找個人一問便知。」陳鳳章摸著下巴，眯眼打量著那滿街的告示，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意。

「這還不簡單，我去！」魯小胖向周圍看看，兩步走到一個路人面前，抱拳道：「這位大哥，那告示……」

這路人一副商賈打扮，本來看到魯小胖還笑眯眯的，可一聽他提及那告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急忙擺手道：「不知道，不知道……」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急急的跑了。

魯小胖並不死心，又拉了一個街邊的苦力問道：「大哥，這個萬花樓……」

「別問俺，俺啥也不知道。」苦力一甩胳膊，跑的比商賈還快。

「大姐，那告示上的花魁……」

「哎呦喂！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你居然問我這種事情，羞死人了！」

「小兄弟，那個告示是咋回事啊？」

「你給我五個銅錢我就告訴你。」

「給，快說。」

「哈哈，傻瓜，那告示就是萬花樓花魁的事呀……」

魯小胖站在大街中間，傻傻的看著拿了五枚銅錢跑的飛快的小孩，徹底凌亂在了風中。

這他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究竟是衛城的人瘋了，還是我瘋了啊？

姜城走到魯小胖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自通道：「兄弟，你不行，看我的！」

他說罷，便攔在了一個路過的讀書人面前，整了整盔甲，深施一禮，抱拳道：「這位兄台請了。」

那讀書人突然看到一個全身披甲的少年攔住自己，雖然不知為何，但依然恭敬的還禮道：「在下有禮了，不知兄台有何見教？」

姜城微微一笑，不著痕迹的向魯小胖拋了個得意的眼色，繼續道：「在下剛剛進城，便看到了滿城的布告，不知那告示上所說的萬花樓花魁……」

讀書人聽到姜城說起布告，臉上的神色便已經開始不自然起來，待聽到萬花樓花魁，更是勃然大怒，也不管打不打得過姜城，便呸的一聲，把一口濃痰狠狠朝他啐了過去。

姜城急忙閃身避過，剛要發火，卻見那讀書人比他還要憤怒，氣的全身顫抖，用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流氓！敗類！有辱斯文！大好男兒投筆從戎，本是一件光耀門楣的好事，怎麼我唐國的鐵軍里竟然混入了你這樣的混賬？年紀輕輕不學好，為虎作倀、欺壓良善，簡直是辱沒了祖宗！」

說罷，那讀書人再也不看姜城一眼，袍袖一甩便氣呼呼的走了。

「我，我不學好？我有辱斯文？還為虎作倀、欺壓良善？」姜城這輩子都沒被人這麼罵過，一時間竟然有些回不過神來，他拉著魯小胖的胳膊，不可置信的問道：「小胖，那人說的是我嗎？」

魯小胖和姜城被街上人們的表現弄得暈頭轉向，但陳鳳章的神色卻越來越是玩味起來，他招呼著道：「行了，這事先別問了，找個地方吃飽了再說。」

眾人在街上行了一會兒，果然見到越是繁華的地方那萬花樓的告示便貼的越多，好像生恐別人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似的。待走到一個三層樓高，氣派非凡的酒樓門前時，姜城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很是滿意，便對李雲溪道：「隊長，別走了，兄弟們趕路都餓了，今日我做東，咱們就在這裡吃了吧？」

李雲溪皺眉看了看這座奢華的酒樓，又暗暗捏了捏自己的荷包，猶豫了片刻才道：「好吧，就在這裡吃，不過賬目還是大家一起分擔。」

姜城早把少女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現在也不戳破，卻暗自決定一會兒找個機會偷偷把賬結了也就是了。他爽快的點點頭，向門口的夥計招呼道：「夥計，我們這九個人，有座兒嗎？」

「有有有，三樓最好的位置都給幾位爺留著呢，您裡面請。」

此時早已過了飯口，正是一天中酒樓最閑的時候，夥計聽到招呼，連忙一溜煙的跑了出來，一邊招呼幫工把馬匹帶到後面喂草，一邊把白狐的少年們往裡面引去。

李雲溪看著夥計直接把姜城等人往三樓的雅座領去，皺了皺眉道：「夥計，我們就在一樓大堂隨便吃點就行，不用去三樓了。」

那夥計是看到了姜城的派頭，以為來了大主顧，才往三樓領人，此刻聽到少女的話，下意識回頭一看，卻是眼前一亮，被李雲溪的容貌震住了心神，囁嚅道：「那，那就一，一樓……」

「隊長，去三樓點幾個菜，吃點好的吧，大伙兒趕路辛苦，要該補一補了。」姜城輕輕在夥計肩頭拍了一掌，助他回過了神，走到李雲溪的身邊，柔聲道：「錢的事，你別擔心。」

這句話一說，頓時引來了周圍少年們的一片叫好聲。姜城不差錢，這是白狐人盡皆知的事情，大家早已經歷過生死的考驗，乃是能把後背交給彼此的兄弟，所以少年們吃薑城也吃的心安理得。

平心而論，整個隊伍中最優秀的少年，非姜城和魯小胖莫屬。其餘的少年們自從對李雲溪死了心后，也樂於見到這個出類拔萃的少女能夠跟這兩人中的一個走到一起，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誰也不希望與自己朝夕相處、性命相托的李雲溪最終花落別家。

至於陳鳳章？那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好吧，那小子還不如牛糞呢，至少牛糞還能糊牆呢！

揣著這樣的心思，不論是姜城還是魯小胖，只要有表現的機會，眾人都願意去配合。因為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無論最後便宜了誰，也不能讓李雲溪毀在陳鳳章的手裡！

李雲溪躊躇的向陳鳳章看去，卻見到他悠然的墜在最後，笑眯眯的看著姜城好像開屏的孔雀般驕傲的展現著自己的資本，那一副事不關己看好戲的表情，頓時引發了李雲溪的小脾氣，她故意大聲道：「好，那今天就吃薑城的，大家上三樓！」

「陳鳳章。」姜城緩了幾步，湊到陳鳳章的身邊，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口氣里滿滿的驕傲和輕蔑卻是毫不掩飾：「雖然你是雲溪的義兄，但也不能一輩子靠著女人吃軟飯吧？她現在對你好，那是念著舊情，但你若是男人，就不要靠著這點情誼去拖累她。」

陳鳳章腳步一停，轉過身來看著姜城，少年眼中的銳利一閃而過，轉瞬間又換上了往日一貫的散漫道：「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好了，總裝的這麼義正辭嚴的累不累呀？」

姜城冷哼了一聲，道：「既然你不要面子，我就直說好了。家世、財富、實力，這些都能夠決定一個人的未來，但可惜的是，這些東西你一個都沒有，你這輩子註定是個沒有未來的人了。但云溪卻不同，她美麗聰明，有實力也有智慧，她將來能夠走到的高度不是你能夠企及的。你要是真為她好，就應該主動的離她遠點，把她讓給真正配得上她的人！」

「真正配得上她的人？」陳鳳章嘿嘿一笑，斜著眼睛盯著姜城道：「你說的是魯小胖還是你自己？」

姜城的臉微微一紅，惱怒道：「這些跟你沒關係，你只要知道你永遠配不上她，自覺地離她遠點就好。至於她最終選擇了誰，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我……」

陳鳳章話沒說完，樓上就傳來李雲溪清脆的聲音：「鳳章哥哥，姜城，你們在樓下磨蹭什麼呢，快上來點菜呀！」

「哎，來了！」

陳鳳章扭頭朝上面應了一聲，一隻手卻搭在了姜城的肩膀上：「姜城，有自信是好事，但千萬別盲目的自信。等到白狐真的成為排名第一的精英小隊，你若還有這個信心，我便給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陳鳳章眨眼間便說完了這幾句話，自顧自的向著樓上走去。

但就是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少年一掃以前輕佻散漫的氣質，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驕傲和自信，他臉色平靜，目光銳利的如同盯住了獵物的鷹隼一般，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升騰而起，不是靈氣卻比靈氣更加震懾人心。

直到陳鳳章踏上了三樓的樓板，姜城還愣愣的站在一樓，眼前彷彿依舊停留著陳鳳章那如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