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那一夜(上)

第142章 那一夜(上)

鄒衍這次到來所說的話,當然對李跡產生了很大的衝擊。

出去的代價是吞噬掉少爺,讓自己失去影魔之身,這讓李跡如何能夠接受?縱然對少爺來說,這是一種解脫,但李跡很清楚,這個所謂的吞噬,絕不會僅僅只是吃下肉身這麼簡單。

截教三魔都需要吃人,獸魔吃肉身,夢魔吃記憶,而影魔,是吃靈魂的啊!

也就是說,自己如果想要出去,就只能選擇強行越獄了嗎?

李跡臉色沉重地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身上的金色鐵鏈,默然不語。

嗒嗒聲傳來,那名白衣女子出現在洞口,提著一籃食盒,正如昨日一般。

「你今天醒的好早。」

她在洞口蹲下,打開食盒,正準備把早餐給送進去時,她注意到了李跡的神色。

「怎麼了?」

李跡搖搖頭:「沒什麼。」

接過飯盒,李跡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地上,越晗雪以為他在專心吃早餐,便拿了本書出來,準備開始看,但李跡忽然放下了飯盒,抬頭看著她,問道:「如果我……出不去了,你還會……一直來嗎?」

越晗雪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是打算在這裡終老?」

「我只是說如果。」

越晗雪手指點在下巴上想了想,然後說道:「會的吧,」

李跡低下頭,沉默片刻后道:「……謝謝你。」

越晗雪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了,但是看著李跡的樣子,似乎又不想跟她說,她思忖片刻,合上書本,問道:「是宮裡的判刑結果出來了嗎?」

李跡閉上眼睛,說道:「是的。」

「你出不來了嗎?」

「……」

李跡知道自己不可能把事情瞞住不跟面前的女子說,無奈地道:「他們放我出來的條件,是要我放棄影魔之身,也就是放棄少爺,我不能接受。」

「是這樣……」越晗雪的臉色也輕微變了變。

李跡嘆氣道:「所以,我才會說有那個如果。」

越晗雪也沉默了下去。

「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啊。」李跡看著自己身上的鐵鏈,心中也沒有底氣金蛟剪能否將其破開,更別說去想越獄的後果了。

「李跡。」

越晗雪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我覺得,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是因為你覺得出去的條件和你的真實想法矛盾,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想法是不是對的呢?你覺得放棄是虧欠,你有沒有問過你的少爺呢?」

「問過少爺?」李跡一怔。

「是啊,你不是已經達到了影魔極境嗎,那他想必也有了自己的意識,或許也有了生前的記憶,你為何不和他溝通看看?或許,他也想要解脫呢?」

越晗雪的話,如同一根尖針一般直刺入李跡的心中。

鄒衍沒有提到這點,李跡自己也沒有想到這點。

如今的少爺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但由於那天那個夢境的兩句話,讓他到現在一直都不敢再次接觸少爺的意識,如果,他真的回復了生前的記憶,那他還願意當著自己的影魔嗎?

李跡看著越晗雪,緩緩說道:「我明白了。」

越晗雪點點頭,收拾書本站了起來,說道:「中午的時候我再來。」

李跡沒有看她離開的背影,低著頭沉思。

……

……

接下來的這一天,李跡就這麼坐著,沒有修鍊冥想,也沒有開口說話,越晗雪來送過午飯和晚飯後,就沒有打擾他,她知道,李跡需要心理準備去面對他的少爺。

直到月亮跳出雲層,銀白的月輝將整個書劍山莊籠罩,灑進了地洞時,李跡才終於閉上眼睛,開始進入冥想狀態。

囚魔鎖安靜的垂在他的身邊,悄悄地反射出一抹金色的光澤。

……這是他第四次,進入那片空間之中。

血色的花如雪紛紛而落,那道讓銅蛇鐵狗爭餐的血紅奈河,此時也沒有惡鬼蟲蛇在翻滾,如同死水一般的寂靜。

青石橋面上,那個身影靜靜地站著。

李跡站在橋下,他站在橋上。

中間是那塊刻著「奈何」二字的石碑。

「你還記得這一幕嗎?」

血紅的水波忽然蕩漾了起來。

回憶猶如波浪一般湧出來,在水面、天空都呈現著。

……

……

門外一名剛從偏門走進來的少女看著樓里的張燈結綵,張口問道:「今天在這裡演出的是什麼人?居然來了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身邊一名中年人呵呵笑道:「說起這位演出的人啊,那可就厲害嘍!紅月樓從月初就開始預定席位了,只有出價前五十位的,才能有幸今晚坐在這兒。而且,光有錢但身份不夠,也是進不了們的。坐在席位上的,不是貴族,就是大夫、將軍,要麼就是富甲一方的鉅賈。這些大人物看一場的花費,夠普通人家逍遙好幾年的了!」

「這麼厲害?爹,那你怎麼不預定個席位?以你的作風不像是會站在席外看的人。」少女嘻嘻一笑道。

「還不是你這個丫頭非要跟來?要是讓別的那些老傢伙看到我帶著女兒來紅月樓,還不笑話我一番?」

少女吐著舌頭俏皮一笑,道:「好好,謝謝爹了,快跟女兒說說這演出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叫白雨,據說是趙國飛舞閣最拔尖的舞姬,紅月樓花了巨大代價才將她挖過來在京城開一場演出,這裡的看客,花了上百兩黃金,等到現在整整已有兩個時辰,只為了看她跳一支舞!」

「哇塞,這位白雨姑娘居然是來自飛舞閣的?這麼說她趙舞很厲害了?」少女眼中頓時冒出了星星。

「是啊,趙國樂舞舉世無雙,曾有燕國少年邯鄲學步,未得精髓,淪為天下笑談。而白雨姑娘的趙舞,獨傲群芳,名動天下,今晚有幸能夠在這京城見到這傾城一舞,此生無憾啊。」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父女二人回頭一看,只見一面目方正的中年人,正向這邊走來。

「許太傅,好久不見!」

「北林王,就知道你會來!」二人哈哈一笑,上前擁抱。

少女好奇地看著這位有些顯老的中年人,他就是太傅許巷?

「這位是月公主吧,都這麼大了,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幾年不見,都和我家晴兒一樣大了。」

「侄女姬月,見過許伯伯。」少女乖巧地行禮。

「月公主不必多禮,你爹來不奇怪,他就是喜歡這些東西,你怎的也跟他來這紅月樓了?莫非月公主也是為了白雨姑娘來的?」

「嗯,月兒聽聞紅月樓來了一位歌舞雙絕的奇女子,心中嚮往,特請爹爹帶我同來。」

「月公主喜愛歌舞是好事,不過既然是便服到此可要小心一點,今晚來的人實在太多,以月公主這般姿容,定會引來許多登徒浪子,雖不至於有什麼麻煩,但也會打擾雅興。」

「登徒浪子?哪家的登徒浪子敢這麼放肆?我可是北林公主。」姬月有些疑惑,可是隨即一個名字就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她一怔,脫口而出:「難道說楚家的那胖子也來了?」

她話音剛落,正門那邊忽然就傳來了一陣喧鬧。

「讓讓讓讓!別擋本少爺的路!」

一個極其囂張大聲的呼喊隔著老遠就傳了過來,聽到這個聲音,姬月公主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煩惱之色,她沒想到今晚有這麼多大人物,甚至楚離大將軍也可能到場的情況下,依然會把那傢伙給引來。

「楚南這個死胖子,真是到哪裡都會碰到他!」少女恨恨地道。

「麗麗姐,你看,楚公子果然來了。」二樓屬於姑娘們的包間里,一個小婢女對身旁一個身段妖嬈的美麗女子說道。在白雨來之前,她是紅月樓的花魁,京城最紅的舞姬。

「那個死沒良心的胖子,早猜到他會來了,一看就是為了白雨來的,上次還說只喜歡我一個,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麗麗忿忿不平地道。

小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道:「麗麗姐,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個白雨啊,她一來,麗麗姐所有的風頭都被搶光了,本來那些經常來樓里的老爺們,今天沒有一個來找麗麗姐。」

麗麗冷笑一聲,道:「你是說我在嫉妒?可笑,我在紅月樓做了兩年的花魁,用得著怕一個新來的?就算那白雨是從趙國來的又如何?一個只會跳舞的女人,不可能一直紅下去,到時京城第一花魁的地位還是我的。」

小婢女點頭深以為是,紅月樓名義上雖是歌舞樓,但畢竟是要在這個男人為主的世界里生存,自然不可能只是歌舞這麼簡單,裡面雖然都是歌舞雙絕的藝女,但也不可能扛得過各國王公貴族們甚至是王室的壓力,久而久之,紅月樓也做起了風月生意,裡面的歌姬舞女們自然也成了青樓女子。不會做這種生意的姑娘,的確不可能一直紅下去,除非白雨摘下那面只賣藝不賣身的牌坊。

樓下的人已經鬧開來了,只因為那個京城紈絝里名聲最為響亮的楚家少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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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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