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擁抱

當天不算太晚的深夜，來訪者終於悄然而至。

「我真沒法跟你把這事講清楚。」

「三言兩語就能解決啦，我理解能力並不像您想的那麼差。」

姜雨檸卻並不吃這一套。她的要求很簡單，把這件事給我解釋清楚就OK，只不過是口舌之勞罷了，哪有那麼難出口。

姜承橙是什麼時候才開始理解這些事情的呢？大概是在八年前才開始懵懂明白的吧。那也就是姜雨檸現在的年紀，作為稍微晚熟的男孩子，還算比較正常。

「我只能說一次啊。不過等你以後懂得差不多了之後，不許你埋怨我誘導你秋後算賬，我可不想當變態。」

「嗯，我也保證以後的態度跟現在一樣。」

「那就行。那我就信口雌黃的跟你講了。」姜承橙不由分說的就把手機屏幕亮起來，在搜索引擎上猛然敲上幾個大字：未成年性教育基礎！於是如釋重負般的打開最科學的那個頁面，給姜雨檸送了過去。

「先把這篇文章讀一遍，如果還有不懂的東西再來請教我好吧。」

「手機上面也有么？」

「嗯，比我說的要規範多了。」

於是姜承橙把姜雨檸晾在床上，就沖了一杯咖啡，繼續瀏覽他破萬贊的知乎回答。

這些所謂哪門子的專家啊，其實不過就是用一些專業名詞裝神弄鬼而已。一般的成年人都能簡單理解的事，到專家的嘴巴里就變得高大上很多，還尤其的艱澀。什麼青春期啊，荷爾蒙啊，多巴胺傳遞啊....其實不過就是本能嗎。

看著舅舅翹著二郎腿哼著歌玩電腦，姜雨檸坐在床上安靜的開始讀起來了那篇專家講述未成年青春期疑惑的文章。

「各個年級的孩子需要不同的教育來滿足需求。像是青春發育期的學生尤其為甚。在這時期的男女生會產生懵懂的感情，這是十分正常的現象。在這時候家長們需要做的不是一味迴避，而是要教授給孩子正當的性知識，以免釀成災禍。首先，我們先從男女性的差別開始講起。」

姜雨檸小聲讀著文章，心裡有些忐忑不安的緩緩下滑頁面。專家果然是專家，面面俱到的解釋了所有此時期該出現的現象，並且都給予了解釋。姜承橙也是經過了千挑萬選才選上了這篇文章。從第二性徵到延續後代，這篇文章一個不落的解釋了一遍。

而姜雨檸看手機的眼神卻越來越奇怪，直到漸漸潰散。

大概...就是那麼回事。

所謂細思極恐的含義，也就不過如此了。結合這篇平淡的文章，再回想起多年前驚心動魄的那個黑色黃昏，就更顯得詭譎而悲傷。如果不知道那是在做什麼，那感受到的只是莫名的恐慌。可如果是現在的姜雨檸，就不會單單的那麼想了。

在這之前，那天的鄰居哥哥，是被那個妖魔魔障了頭腦，危及的是生命；在這之後，那不僅僅是危及生命的行為，而是一種赤果果的侮辱。

姜雨檸看到那條「女孩子在青春期如何保護自己」時，幾乎要驚詫到捂住嘴巴。

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原來那根本就不是暫時性的傷害，也不能去告訴別人，這是永久性的，不能開口的往事。

就像引爆黑夜的燃燒彈一般，姜雨檸本來還一知半解，這下子徹底在教育文章下被喚醒了。羞恥、不安、絕望，一時間不斷在心頭湧現，直到漸漸淹沒。

她看到一旁的百度新聞推廣上面，也赫然殷勤的送來了「哥哥QJ十二歲妹妹，產下一子。」的負面新聞。姜雨檸輕觸屏幕，點選進去。裡面有赫然羅列著很多年前的觸目驚心案例，似曾相識的破敗家庭，似曾相識的長輩舉動，以及不知是否會重演的結局。那可憐的女孩子瞞著家人產下女嬰，在社會職責不檢點中度過了十餘年的時光，才被媒體發現。

姜雨檸捂住的嘴巴下面開始流淌出眼淚。

實在不敢相信。

......

「如何，是不是覺得顛覆了三觀。」

很長時間之後，姜承橙估計著她的閱讀速度要告一段落的時候，這才斜眼看著床上的外甥女，懶洋洋的問了一句。

「.......」那邊卻遲遲沒傳來回答。她背對著姜承橙，仍舊捧著手機在繼續讀著那篇文章。

「也不能指望你看一次就能了解....總之你再過些時日肯定就能弄明白了，也不著急。本來這個年紀的孩子也沒有主動要求學這些的，都是靠自己慢慢領悟。你這可算是個特例，到時候可以跟你同學有談資了.....」

看著姜雨檸仍然沒有回應自己的意思，姜承橙感到格外奇怪：這孩子難不成是看入迷了？看這玩意也能看入迷么？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姜雨檸背後，不出聲響的扣了一下她瘦小的肩頭。

「怎麼了你......怎麼還看哭了？」

姜承橙看到姜雨檸回眸的眼睛裡面還淌落的眼淚，頓時失了陣腳。

「沒...沒什麼。」姜雨檸趕緊低頭看著裙子，把那幾行眼淚甩到裙子上。用手擦就太明顯了，她不想讓姜承橙察覺自己的心情。

姜承橙狐疑的看著她手上握著的手機，上面名赫赫的白邊藍底新聞界面：人間失格！英格蘭哥哥QJ自己12歲妹妹！

標準的新聞題目，而且好像是推送過來的老新聞了。明眼人就能看出來那是姜雨檸不慎點到的。

他平復心裡，從那雙小手裡面拿走了手機，順勢就把屏幕滅掉。

姜雨檸獃獃的看著他把手機扔到一旁的衣服堆裡面，緊咬著嘴唇。說到底，即使自己的忍受能力再強，也受不了那樣的打擊。更何況，這幾日積攢在心頭的委屈和嫉恨，早就搖搖欲墜。她能忍到現在不提及一個字，也能稱得上是個堅強的孩子了。

所以她控制不住的淚水還是被趕了出來。從眼睛里直接浸透了輕薄的裙子。

「所以我才不願意讓你以這種方式明白的。」姜承橙一邊無奈的笑著，一邊學著電視裡面安慰孩子的片段，把少女嬌小的身子攬進懷中，有節奏的輕拍著。「不過這樣的事一般也不會發生的，也不用太害怕。要是這點事就害怕成這樣的話，那這社會險惡的事可還多著呢。」

「........」姜雨檸抓著姜承橙的袖子，為了掩蓋哭聲，直接咬了上去。

真疼！姜承橙表情猙獰的一扭。真理解不了這孩子為什麼會傷心成這樣。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對家長撒嬌？

也對，她這樣懂事的孩子，又不可能在外婆面前展示這幅軟弱的樣子。也不可能和外婆訴說煩心事，什麼事應該都自己掖著藏著的吧。

想到這，姜承橙抱她的力度又加強了一點。

也就是說，姜雨檸過去不管有什麼心事，也不會去給家長找麻煩。這反倒讓姜承橙想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