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春月（2）
施喬非常意外，沒想到邵子安和邵庄竟然這麼親近。
「外面的人不知內情，喜歡傳一些捕風捉影的話，您千萬別放在心上。」常媽媽若有所指，「世子是極為孝順的，先夫人臨終前連公爺都還沒見，先把世子叫到床前叮囑……」
施喬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常媽媽寬慰一笑，繼續說邵家的情況。
「公爺膝下除了世子和二少爺，還有三位小姐。大小姐和三小姐是嫡出，二小姐是庶出，生母申姨娘是先夫人在世時為公爺納的妾。除了申姨娘，公爺還有幾個通房侍妾，都是繼夫人進門后做主納的，因為沒有生養，一直沒有抬姨娘。」
「三位小姐跟世子親近嗎？」施喬問。
「世子平常事多，在內宅的時候少，小姐們難得跟他說上兩句話。」常媽媽言語委婉，「不過二小姐常常跟二少爺玩在一起，所以見到世子的機會要多些。」
施喬明白了，猶豫片刻，問道：「那世子……有幾位妾侍？」
不是她對邵庄有看法，而是高門大戶的男子往往從知人事起，房裡就有貼身的丫鬟、通房服侍，邵庄已經二十六歲了，少說也會有一兩個通房。而且他到現在為止還只有一個女兒，邵家不可能不為他納妾的。
果然，常媽媽看了她兩眼，遲疑道：「世子身邊有兩個服侍的，一個是先夫人給的，一個是原來的世子夫人從外面買的良妾。」
「良妾？」
「是。」見她目光清亮，並不像在拈酸吃醋，常媽媽漸漸放下心，笑道，「世子夫人進門多年只得了個女兒，為子嗣著想，特意為世子納了位好人家的姑娘。是正兒八經抬進門的，所以一進門就給了名分。不過可惜，祝姨娘進門后一直沒有動靜。」
她話中不無遺憾，施喬挑了下眉，默默端起了茶盅。
常媽媽這才驚覺自己剛才那句話很多餘，不由暗自後悔，小卉見狀就端起茶盅遞過去：「您喝茶。」
「多謝姑娘。」常媽媽鬆了口氣，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小卉一臉好奇地問：「祝姨娘是有名分的妾，那另一位是什麼情況？」
常媽媽放下茶盅，笑道：「遙雪原是先夫人身邊的小丫鬟，與世子同歲，世子到了知人事的年紀，先夫人便安排她去服侍世子……」
「遙雪？」小卉打斷了她，「是哪兩個字？」
「遙遠的遙，雪花的雪。」
小卉皺眉：「那她這個名字可犯了我們家小姐的名諱！」
「啊？」常媽媽呆了呆，不知她這話從何說起。
小卉便道：「我們家小姐的乳名，叫雪娘。」
常媽媽又啊了一聲，面露忐忑：「這……那奴婢回去說說，讓她改個名字？」
「不用這麼麻煩。」施喬笑盈盈的，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
「改個名字而已，不麻煩……」常媽媽瞅著她的臉色，拿不准她是真不介意呢，還是在假裝大方。
小卉盯著施喬看，片刻后終於領悟。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她清聲念道，「我們家小姐是雪，她卻是朵花兒，還真不一樣，不用改。」
常媽媽恍然大悟，看了施喬一眼，笑道：「小卉姑娘好學識。」
小卉掩嘴一笑，道：「媽媽，您接著說。」
常媽媽就接著道：「遙雪畢竟是丫鬟出身，又沒有生養，所以就跟公爺的幾位通房一樣，沒有抬姨娘。不過她老子、娘是府里有體面的管事、媽媽，她又是先夫人賞的，所以她跟普通的丫鬟又有不同。當然，在主子面前，都是一樣的。」
施喬卻好奇另一個問題：「她服侍世子也有十來年了吧，怎麼會一直沒有孩子呢？」
本來她的意思是會不會邵庄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否則怎麼一個兩個都懷不上孩子。
可惜她問的太含蓄了，常媽媽並沒有領會到，又或者是領會到了，但不好置喙，所以沒有往這上面答。
「奴婢們也想不通。」她面露苦惱，隨口猜測道，「或許是喝避子湯傷了身？」
「避子湯？」施喬眨了眨眼。
「嗯。」常媽媽點頭，「正妻沒有進門前，通房是不可以生庶子的，所以在世子娶親之前，遙雪一直按規矩喝避子湯。後來世子夫人嫁進來，她雖然停了葯，卻一直沒動靜。前年世子夫人亡故后，夫人又開始賞葯給她和祝姨娘……」
吳氏竟然會管邵莊房里的事？
不，應該說邵庄竟然會任吳氏管他房裡的事？
施喬無比驚訝，這回常媽媽懂了她的表情。
「是公爺吩咐的。」常媽媽笑道，「世子夫人沒了，世子遲早會續弦。為了家宅安寧，長子還是嫡出的好。」
小卉聽著這話，突然覺得自家小姐還真是任重道遠……
施喬大概也有這種感覺，臉色變得怪怪的。
常媽媽以為她害羞了，笑著喝了口茶。
「您再跟我說說月姐兒吧。」施喬道。
「好。」常媽媽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緩緩道，「世子夫人進門第二年才懷上身孕，月姐兒是延泰十四年八月初一生的，今年就滿六歲了。世子夫人自生產後，身體就大不如前，所以並未親自照看月姐兒，月姐兒屋裡的一切事宜都由大丫鬟白晴打點。」
常媽媽臉上笑容微斂，「白晴原本姓鍾，父親是位舉人老爺，曾在邵家族學做過十年先生，後來辭館考進士，結果進士還沒考中，反受當年慶王案的牽連而獲罪，不但自己身首異處，家眷也都沒入了奴籍。他髮妻早逝，只有白晴一個女兒，公爺看在那十年的情分上，買斷了白晴的身契，讓她託身在邵家。」
說到這兒，常媽媽看了施喬一眼，「雖說是當丫鬟，但月姐兒從小受她教導，三位小姐這兩年也開始跟著她讀書，因此公爺和世子從不把她當下人看，府里的僕婦也對她很是敬重。」
「謝媽媽提點。」施喬心領神會，笑道，「成親后，我會敬著白晴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