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賜婚（1）

施喬心煩意亂地綉著花，腦子裡不停回想起沈星朝那痛苦萬分的眼神，小卉坐在她對面，一邊理著籮筐里的絲線，一邊打量她的神色。

「您放心吧，少爺會把您的話帶給沈大少爺的，也會好好安慰他的。」小卉說道。

施喬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把手裡的秀繃子放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很後悔，她不該一跑了之，她應該進去把話說清楚，讓沈家的人，特別是沈星朝明白她的態度。

「我太自私了。」她喃喃道。

小卉嘴角微翕，正要說點什麼，院子里傳來一陣動靜。

「應該是少爺回來了。」

小卉從炕上下來，很快施竹便撩簾而入。

「怎麼樣？」施喬迫不及待地問。

「都說清楚了，你放心吧。」施竹坐到她對面，表情感慨萬分，「沒想到定國公府會這麼突然地卷進皇子之間的紛爭，說實話，定國公確實老辣，我聽他話里的意思，他還沒出御書房就已經把什麼都考慮清楚了，之所以在皇上面前唯唯諾諾，也是想讓皇上明白，他們沈家是真的不想扯進任何黨派之爭，最後之所以咬牙順從皇上的意思，全是因為對皇上忠心不二的緣故。」

「真是厲害！」施竹讚歎道，「我看就算肅王最後成不了大器，沈家也能全身而退。」

施喬不想知道定國公有多厲害，只想知道沈星朝怎麼樣了。

她敷衍地附和了幾聲，問道：「沈大哥還好吧？」

「不太好，非常消沉，喝得醉醺醺的，還把我認成了你，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施竹打量著她，「這個時候倒肯上心了，早幹嘛去了！」

見施喬還瞪他，他挑眉道：「怎麼，我說錯了嗎？你要是肯早點對沈大哥上心，你們早定親了，他也就用不著娶那個平樂郡主了！」

「我若是跟他定了親，現在星月就得嫁給肅王世子，以沈家的立場來說，那更糟糕。」施喬黯然道，「何況我並不是對他上心，只是覺得愧疚罷了，你懂什麼……倒是你，你不是一心希望我嫁進沈家嗎？怎麼聽到沈大哥要娶平樂郡主卻一點都不生氣呢？」

「我那是希望你幸福。」施竹道，「可看你始終對沈大哥不冷不熱的，我就預感到這親估計是結不成了，還想著若是你悔婚的話，很可能會影響我們兩家的交情。現在好了，你不用當那個壞人，咱們兩家的關係還更親近了。」

聽了這話，施喬半晌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明明是他做出了犧牲，是他最痛苦，但是他卻向我道歉……」她搖了搖頭，面帶自嘲，「沈大哥是個非常好的人，我配不上他。」

翌日傍晚，池氏派人送了個口信來，說沈穆已經把沈家的打算稟告了皇上，皇上同意了，中秋節的時候會正式為沈星朝和平樂郡主賜婚。

「那就是後天。」施喬笑盈盈道，表情挑不出一絲毛病，「這可真是件大喜事，等過了中秋節，我一定親自登門道喜。」

來送口信的婆子暗中鬆了口氣，又與她寒暄了幾句，才笑呵呵地告辭。

小卉把人送到門口，折回來對施喬道：「二奶奶又派人來了，還是為了中秋節的事，我娘正在前面應付呢。」

「怎麼又來了？」施喬露出點厭煩的表情。

「誰說不是呢。早就跟他們說了，咱們要去袁家過中秋，還來。」小卉道，「您放心，我娘會處理的。」

果不其然，甘媽媽很快就進來嘆道：「終於把人給打發走了！半梅那張嘴啊，可真能說，差點把嘴皮子給我磨破了！」

施喬噗嗤一笑：「媽媽辛苦了，快喝口茶。」

甘媽媽接過小卉倒的茶連喝了幾口，然後跟施喬說起了青竹巷那邊的事：「聽半梅說，二夫人和二奶奶之所以想請您和少爺到那邊過中秋，主要是因為九奶奶和十小姐回來了，想請您和少爺一起去熱鬧熱鬧，順便認認人，十小姐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不走了？」施喬不由想起那次在翠白幽苑裡施雨彤和半梅的對話，笑道，「施雨黛一回來，青竹巷的姑娘們可有的熱鬧了！」

「可不是。」甘媽媽笑起來，「聽說十小姐一回來就滿府挑住的地方，最後竟然看中了東路的春在堂，把陪逛的姑娘們驚了個目瞪口呆。」

「春在堂？」施喬目露疑惑。

「您可能沒聽說過，我也是剛才聽半梅說起才知道的。」甘媽媽笑道，「青竹巷東路的東北角有幾座十分精美的院子，按慣例專供家主的子女居住，只是大老爺膝下空虛，這麼多年來那些院子一直閑置著，只有潘大夫人未出閣時住過春在堂。那春在堂建在一片山坡上，坡頂有泉眼，泉水一路淌下來匯進後花園的碧波湖，十小姐一見就喜歡上了，立刻跑去告訴二夫人她要住春在堂。」

「原來是這樣。」施喬瞭然，「沒人告訴她府里的規矩嗎？」

「怎麼沒告訴。」甘媽媽道，「可十小姐壓根不聽，還是跑去見二夫人了。二夫人倒也沒責怪她，只說府里還有其他漂亮的院子，讓她重新選一個。十小姐當時沒說什麼，出了靜安堂卻徑直跑去葆真院找大老爺，請大老爺把春在堂里那塊刻著『泉走春猶在』的匾額賜給她，說她喜歡那幾個字，想拿回去掛在自己的院子里。大老爺聽了沉吟片刻，說那塊匾額挪到其他地方就沒意思了，既然她喜歡，不如搬到春在堂去住，兩全其美。就這麼著，十小姐就理直氣壯地搬進了春在堂。」

「有意思，就為了一塊匾額？」施喬大為驚奇。

甘媽媽道：「聽半梅說，那塊匾額是潘大夫人出嫁后才掛上去的，不過當時春在堂已經空了，所以沒什麼人注意到那兒多了塊匾額，時間長了，大家就以為那裡原本就有一塊匾額。」

「這樣啊……」施喬若有所思，「我曾聽人說，潘大夫人未出閣時與大老爺並不親近，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她笑了笑，問道：「然後呢？施雨黛住進了春在堂，其他人是什麼反應？」

「二奶奶自然是為十小姐搬家的事忙前忙后，十小姐搬進去那天還特意設宴招待了府里的人，大家都挺高興的。」

「都挺高興的？我看不見得。」施喬道，「別人我不好說，但以施雨彤那自卑敏感又愛爭強好勝的性子，她就不可能為施雨黛感到高興。這話也就聽半梅說說，不能當真。」

「您心裡跟明鏡似的。」甘媽媽笑道，「十小姐搬家的第二天，青竹巷那邊派了個婆子來送藥材，聽那婆子說，雨彤小姐一大早就被二奶奶送去了娘家，要中秋節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