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小石頭很興奮,窩在萬繡的懷中不停的問「爹爹為什麽不一起來」。

萬綉勉強笑笑,不太想回憶昨天的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左肩的地方,有隱隱的疼。

昨兒個那男人知曉了她與楊曦訂親的事,當時就要出門去把人弄死——

「訂親?人死了還定什麽親?」

想到這話,萬綉還是想笑,雖說對楊曦不厚道,可阿簡如此在乎自己,她自然是開心更多。

當然,人是不能真的殺的,只是為了平息阿簡的怒火,她也付出了不少代價……

「娘,你臉怎麽紅了,熱嗎?」小石頭很驚訝,伸著手摸她的臉。

萬綉看著他那雙乾乾凈凈的大眼睛,暗罵自己走神走得太不是時候,將腦中那些兒童不宜的畫面甩乾凈,隨意找了個話題問兒子,「昨兒個你三嬸嬸說你答應她要與小石榴一塊出門玩?」

「小石榴?」小石頭臉上出現了一個茫然的表情,「我沒有要找小石榴玩。」

萬綉本就是隨便問問,並沒有期待這孩子能給出什麽正經的答案來,但朱氏完全是在撒謊這事還是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那你三嬸嬸找過你嗎?」

小石頭聽她提到「三嬸嬸」,縮了下脖子,小嘴嘟了嘟,想了想才開口回答,「三嬸嬸,凶。」

這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但萬綉卻明白,這是小石頭不喜歡朱氏的意思。

朱氏想干什麽?非要她去青石坡嗎?

萬綉歪頭想了想,心裡有幾分忐忑。她雖然認為朱氏不敢真的有歹心,可自己拖家帶口的,不怕一萬總怕萬一。

她有心想要叫馬車掉頭回去,可見到李氏和小五、小六興奮的表情時又有些遲疑。

他們自從搬來慶安,除了上回求醫外就沒出過遠門,小五、小六受不了阿杵跟朱氏的逼迫來找她,他們自然更沒有心情溜達,這麽一想,今兒個還真是全家第一回這般輕鬆呢。

萬綉挑開車簾,往外正好看見林侍衛與其他幾人在旁邊騎馬跟著。

既然有他們在,那就走一走吧,沒準兒是自己想多了,萬綉自嘲的笑笑。

青石坡其名的來歷在於它那滿山的青草與遍地大小不一的石塊,雖叫做「坡」,但實際上是座山,只不過這山低矮了些,沒有什麽險峻之處。

馬車上不去,山腳下雖有那看起來極壯實的轎夫,但萬綉抬頭看了看高度,更想自己走走。

她都不願坐轎子了,別人更不必說,只有朱氏似是不耐,嘀咕了兩句,最終要了兩頂轎子,令轎夫抬自己與阿杵先上山去。

萬綉看她如此行動,雖心喜不用和他們同行,卻仍不放心的招呼了一個侍衛,讓他跟著上去,萬一朱氏心存惡意,也能提前做個準備。

此時已近四月末,到山上來遊玩的人仍舊不少。萬綉是個貪愛熱鬧的,有那些看著順眼的甚至會主動攀談幾句,倒是結識了些人,而她正是從這些人口中得知山上到底是座什麽廟。

「要說山上的送子廟可真是靈驗呢,我隔壁家的一個嫂子,拜回來一個月便懷上了,這不,知道信兒我也就來了。」紫衣婦人附耳在萬繡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這麽一句。

萬綉有些尷尬,送子廟哪有一家人過來的,再說,她已有小石頭了,還求哪門子的子呢?

婦人似是明白她的想法,拽了拽她的衣袖安慰道:「你是第一回來這?放心吧,這送子廟香火旺得很,廟前好些買賣人,便是不打算求子,也多的是可玩樂的地方。」

萬綉聽了這話才放下心,對著婦人笑著道謝。

李氏從別人嘴裡也知道了這廟的情況,將手中抱著的小石頭給了小五,自己則朝著萬綉走來。

萬綉辭別婦人,與李氏站在一處,就聽李氏語帶擔憂的問道——

「與楊公子的親事可怎麽辦?都怪我糊塗,竟為你拿了這等主意。」

「娘怎麽想起這事來了?」萬綉有些不明白。

李氏垂著眼,「這不是聽說是送子廟嗎,若你再嫁,那夫家可不得要你再生個兒子?你可記住了,不管嫁了誰,可不能虧待小石頭。」

「娘!」萬綉哭笑不得的伸手拉住李氏的胳膊,「你真是愛胡思亂想,小石頭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寧願虧待自己也不會虧待他。楊曦的事你也別擔心了,先前我不就說要自己解決嗎?待下了山,我打算約他見一面,先說說看,若他答應,我直接退婚最好。」

話是這麽說,可無論是萬綉還是李氏,都不信楊曦會直接放手。

萬綉不想與自家親娘因為這事產生齟齬,話說到此處便算結束,重新找了個話題與她邊走邊聊了起來。這山不高,可他們一路上玩著,一時走一時停,待到山頂時也花了大半個時辰。

萬綉見廟前果然如那婦人說的一般很是熱鬧,賣香燭的、賣小吃玩意兒的,還有賣那些亂七八糟物件的……若非廟宇就在正前方,還真讓人以為到了什麽集市上呢。

小五、小六自小便愛這種氣氛,此時已是雙眼發亮。

小石頭很少有機會見到這麽多人,這時也是好奇得不行,伸著脖子直往那頭看。

萬綉想先進去廟中燒幾炷香,她認真的想轉運。

「要不你帶著林侍衛他們進去,我帶他們在外頭逛逛順便等你?」李氏見三個孩子臉上的神情,不忍拒絕他們,便如此建議。

正說話的功夫,先前跟著阿杵與朱氏的護衛找了過來。

萬綉詢問了一句,知道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之處才放了心,叫林侍衛把人分成兩批,一批跟著李氏他們在這集市上逛逛,另留下幾人同她一起去廟裡頭。

這送子廟香火確實是好,進了廟門首先見到的便是三人合抱大小的青銅大鼎,裡面各類粗細長短的香正燃燒著,檀香味極其濃郁。

等進入大殿,正前方便是一座送子觀音菩薩像,地面的蒲團上跪著好些正在禱告的婦人。

萬綉以前沒進過廟裡,這時只覺得怪稀奇的,探頭去看,先過了一番眼癮才自己尋了個地方跪下叩拜。

她心中雖也算是有所求才來,但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低下頭去時,腦中卻想不出任何詞句,嘴也做不到如其他人那般念念有詞。

等磕了幾個頭後站起身,萬綉感覺自己好像是白來了。

她身旁正好站著一人,將她方才的模樣看在了眼裡,這時便笑著給她建議,「若是不曉得要求什麽,不如去那邊求根簽。」

萬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閉著眼睛端坐在一張書案前,便問:「那是求籤的?」

「是,你過去就是,圓慧大師最是可親,無須擔憂。」

萬綉聽了這話便不再遲疑,與她道謝後前行而去。

待走到案桌前,萬綉還未開口,那大師已睜開雙眼遞給她一個簽筒。

萬綉叫了聲大師,行了禮後接過簽筒搖晃起來。

圓慧拿起那掉落下的木簽,輕聲念出了上面的話,「耕耘只可在鄉邦,何用求謀向外方。施主可解其意?」

萬綉本是等著他解簽,不妨聽見反問,先是愣了下才思考他說的話,「這是不宜遠行的意思嗎?」

圓慧點點頭,「施主所言極是,想來你想問的應該得到解答了。」

萬綉一時沒有言語,若說方才她還不知自己想問的,如今看了這簽文反倒知道了。

圓慧念了聲佛號後見萬綉沒有離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又開口問:「施主可是要解厄?」

「解厄?」萬綉沒明白,重複著圓慧話中的這個辭彙。

圓慧笑了,「施主隨我到後殿來吧。」他說完話,雙手撐在桌子上站起身,抬步往後殿的方向走。

萬綉有些遲疑,她回頭看向正往自己走來的林侍衛,又看向腿腳似乎不太俐落、緩慢挪著步子的圓慧,終是咬牙跟了上去。

有林侍衛在,安全總是無虞的吧?

萬綉離家前往青石坡的時候,沈澤簡在同德館中收到了火炎帶回來的消息。

一路上他帶著其他人將文依依的暗衛都處理乾凈,魯國目前看來並沒有得到任何文依依傳去的不利消息,另外,沒有找到妝秀。

她從先前沈澤簡與文依依徹底撕破臉時便不在,後來又彷佛消失了一般,無論是慶安城內還是火炎那邊都沒尋到人,看來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去魯國的路上了。

沈澤簡這麽想著,提筆打算給火炎回封信,動作卻被匆忙進來的木森打斷。

「主子,查到這邊的細作了。」

「拿來我看。」沈澤簡立刻轉身,接過木森手中幾張薄薄的紙。

這本是應該讓人愉悅的一件事,但他看完不過瞬息心中就升起了恐懼。

「快,帶上人,現在跟我一塊去沈宅!」

沈澤簡他們到達沈宅時,萬綉已離開近一個時辰了,只剩藍靈在家中,剛交代了萬繡的去處,沈澤簡便再次上馬,一拉韁繩疾馳而去。

他腦中不斷反覆出現剛才紙上的那個名字——張葛,他是張文忠之父,慶安城內數一數二的富豪之家,幾年前便與安平鎮的「聚福坊」有生意來往,而這聚福坊是當年綉兒花錢給阿杵置辦的鋪子。

若說在同德館時沈澤簡不過是被自己的猜測嚇到,剛才聽了藍靈的描述後,幾乎是肯定了所想——

朱氏邀綉兒出行,其中既然有張家的影子,那這「出行」必然暗藏危機,只希望那些皇後派下來的侍衛們能夠頂用些,千萬要等到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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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東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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