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阿杵皺緊眉頭,他那鋪子雖規模不大,但因為早期萬繡的幫忙,有幾個體面的大客戶,其中一個便在這慶安城裡。早前他遞了拜帖,今兒個夫妻二人收拾妥當備了厚禮去拜訪,卻不想竟在對方口中得了這麽個大消息,更被留在府中好些時候才被恭敬的送了回來。

只是兩人一回宅子,那原本使勁端著的派頭便再也裝不下去了,坐在凳子上緩了半天,腦子才終於重新轉了起來。

朱氏抖著手拿起桌上的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灌下去才給阿杵也倒了杯。

「這個二嫂,真枉費了你的一片真心,以往你拿她當親人,總勸我不要與她磕碰,可現在你看怎麽著?這麽大的事都沒與我們說過!若是她說了,咱們家那鋪子怎麽會好些年連個分店都沒有?」朱氏冷靜下來便開始生氣,拽了拽阿杵的袖子示意他說話。

阿杵搖搖頭,端起水杯仰頭倒進嘴裡,一口喝盡方道:「別說了,咱們明天就走,回鎮上去。」

「為什麽要回去?做錯事的又不是咱們。再說,如今她有了這種身分,想嫁前些日子的那個魯使也是使得的,可小石頭怎麽辦?難道也與她一同去魯國?那咱們二哥可就真的斷了根了。」朱氏最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一句話就說到關鍵地方。

阿杵果然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可……那張家要我們辦的事,就算二嫂是當今皇后的義妹,被發現了照樣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啊!」

聽到「滿門抄斬」四個字,朱氏嚇得去捂他的嘴,接著又雙手合十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定了定心神才開口,「相公你這話錯了,咱們不過是平頭百姓,哪裡知道那些彎彎繞繞。張家托我們打聽消息,至於這消息是用來做什麽,可不歸咱們管。」

阿杵不吭聲,似是不認同朱氏的話。

朱氏心中焦急,便又勸,「這宅子裡頭這麽多人,便是我們不去管這檔事,你當張家就尋不著別人了?我們應下來,萬一見事不妙還能提點二嫂幾句,可要是別人應了,那人又能帶出什麽話去?」

阿杵很是煩躁,握拳敲了下桌子,「婦人之見!二嫂娘家的來歷便不說了,可那魯人的事是好探聽的?咱們昇國與魯國素來不睦,他們張家要這些消息是想做什麽,你就不會動動腦子嗎!」

朱氏嚇得捂住了胸口,眼淚說掉就掉,「你就知道罵我,怎麽不見你與你那好二嫂叫板?是,我一個後宅婦人不如你想得長遠,可我方才的話真的沒道理嗎?這事情與我們有什麽好處,你二嫂是皇后義妹,若真出了事自有皇后保她,可我們呢?」

阿杵語塞,雖明白她這話並沒有多少真意在裡頭,可還是忍不住心疼。

他湊近將人摟在懷中輕拍了拍,嘴中囁嚅道:「你可別信那張家的話,一個消息就給咱們黃金萬兩?別說他有沒有萬兩黃金,便是有,那得是什麽樣的消息才值得?我是真的擔心咱們羊肉沒吃到,反惹了一身騷。」

朱氏被安撫,心中舒坦了很多,聽了他這話卻不以為然,只是倒也明白他已下了決定,只好閉嘴不再與他爭執。

【第四十一章被迫訂親麻煩大】

十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沈澤簡很忙,並不能每日都過來。

萬綉答應要隨他去魯地,剛開始的擔憂過去後便是興奮,以前沒機會,現今能四處遊歷一番,倒是很讓人期待。

李氏是不願意的,一來她擔心萬繡的身體,二來是根本無法信任這才認識沒幾天的魯人,因此日日都要勸上好些回。

萬綉因為不能暴露沈澤簡的身分,只能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決心。

這一來一往的倒叫母女倆都生起了氣來,直到楊曦再次上門,李氏便有了主意,心道:那魯人靠不住,我選個昇國的女婿總是好的吧。這婚姻大事,自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你訂了親還怎麽往外跑?

楊曦心知肚明萬綉並不知曉此事,可他好不容易得了這機會,自然不會自己往外推,趁著李氏鑽牛角尖,動作極快的定下了自己與萬繡的親事。

聽著李氏的話,萬綉停下了穿針引線的手,她這幅雙面綉只差最後一點便能完成,原本想在離開昇國前綉出來送與張汀芳,如今怕是不行了。

「娘,你說什麽?」

她的語氣並沒有太大起伏,卻將李氏的愧疚都勾了出來,「我、我……都怪娘,娘暈了頭了,娘這就去把親事退了。」

萬繡的心一揪,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問道:「婚書都換了?」

李氏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著的腦袋上下晃動了一下。

雖說心中已有了準備,可萬綉仍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暈眩。

在昇國,男女雙方交換婚書那便是正式訂婚了,此時若想解除婚約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而楊曦對自己的感情怕也是過於執著了,否則不會在知道自己心有所屬的情況下還要這門親。

他必不會主動退親,自己去退,想來對方也不會輕易答應。若是這麽不管不顧的離開,除非他們永不回昇國,否則若叫人知道,不光自己名譽受損,便連小石頭也要被連累。

越想越是心焦,萬綉原本粉嫩的面龐蒼白了起來。

李氏終於忍不住哭出來,「都怨我,我這是跟你置什麽氣啊!綉兒啊,你別著急,娘想辦法,娘去求楊家啊,你別著急。」

事到如今還能再說什麽呢?見到娘親這樣自責,萬綉又哪會不心疼,畢竟娘也不知真相,只好道:「娘,別瞎說,怪你什麽?是我沒與你解釋清楚才叫你擔心了。這事你不要管了,我自己去處理。」

「二嫂和嬸子都在呢。」正在這時候,朱氏走進院子,她看著李氏的模樣,很是吃驚的問了句,「嬸子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可是遇見了什麽事?」

萬綉從來不喜她,對她自是冷淡,「以往在安平的時候都不曾見你主動進一回我的住處,怎麽今兒倒賞臉過來了?」

這話倒不是萬綉故意找碴,實在是她們二人相看兩生厭,平日從不會主動踏進對方的地盤,朱氏今日的行為的確是頭一回。

朱氏聽她這麽問也不尷尬,目光往下一溜就瞧見綉架,從她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綉架上那塊月白絲綢上的正反兩面。

「這、這是雙面綉?」朱氏大驚,蹲身伸手想要仔細翻看。

萬綉在她動作時便將她擋住,同時擺正了綉架的角度,「你看錯了。」

朱氏面上憤憤,可到底這是人家的東西,人家不給她看,她總不能搶不是?只是心中卻不平,萬綉有這等技藝怎不叫人早些知道?這是雙面綉啊,便是達官貴人家裡頭都不一定有半件,可珍稀著呢。

「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沒事就出去。」萬綉本就被訂親的事攪得萬分頭疼,朱氏偏要趕在這關頭來給她添堵,她自然是厭煩得很。

朱氏下意識的想要嘲諷回嘴,還好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心裡暗罵了聲才又笑嘻嘻的開口,「我與相公也來好些時日了,如今天氣不錯,聽說郊外有個青石坡是個遊玩的好去處,想邀二嫂一塊過去呢。」

「沒空,你們自己去吧。」

「我與相公人生地不熟的,哪裡敢單獨過去,聽說在慶安城路上隨便走走都能碰到個顯貴,得罪了人可怎麽得了?再說,我問小石頭了,他也說想和我家的小石榴一塊去玩玩呢。」

萬綉懷疑的看著她,總覺得這人奇奇怪怪的。

朱氏倒是鎮定得很,隨她怎麽打量都面不改色,「我聽丫頭們說二嫂打算去魯國了,想來在這裡也待不了多久,不如出去走走,記下咱們昇國的景緻。咱們出去時間也不長,馬車和一應事物都好準備,明兒一早出發,下晌便能回來了。」

萬綉聽了這話冷笑一聲,歪頭看了看她,答應了下來,「好,那便明日去吧。」

朱氏得了回覆大喜,別的話也不多說,破天荒的給萬綉行了禮,往院外去了。

被她這麽一打岔,李氏方才的情緒全都收拾了起來,有些茫然的看萬綉,「這老三家的是怎麽回事?」

李氏都能看出不對勁了,萬綉又哪裡看不出來?她本是不欲另生事端,可方才朱氏提到了她打算去魯國,這話好像是隨口嘮叨的家常,但她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所以最後還是答應下來,看看朱氏到底是打什麽主意。

「綉兒?」李氏見她不說話,心頭又開始忐忑。

萬綉看她那表情才想起訂親的事,在心中嘆氣。

自從搬到慶安,破事似是一件接著一件。

前不久綉雲裳被文依依害得生意大跌,雖說已有了辦法,可等世人都知道消息也需要段時間,本以為去魯國雖可能會有危險,可與自家男人去,當做遊山玩水心情也能很好,偏偏她娘一時沒想開,竟給她定了親。至於剛才突然跑過來的朱氏,肯定也是要給她添堵的……

萬綉這麽一琢磨,真心覺得最近有些背。

那青石坡上好像有間廟宇?明兒個正好去燒香拜拜轉轉運也不錯。

第二日一大早,沈宅熱鬧起來,朱氏與萬綉脾氣不和,做事卻是個俐落的,如她昨日說的那般,好些東西都提前準備好了,一家人收拾停當到坐上馬車不過兩刻鐘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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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東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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