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四妹很不服氣,「賭債而已,還他們就是了,憑什麽非要我家的地?」

沈澤簡搖搖頭,「你說前頭有坑到底是什麽意思?這和王大力又有什麽關係?」

絡腮鬍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回答道:「王大力是誰我不知道,不過我聽人說,康大頭拿到了沈家女兒的賣身契,哦,還不能說是賣身契,應該說,如果朱秉的賭債還不上,就拿這個沈家女兒抵債。」

這話一出,在場三人臉色都是一變。

四妹尤其著急,「這是哪兒的話,難道……難道是大姊夫把大姊給賣了?可是……可是,咱們把賭債還上不行嗎?」

絡腮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嗤笑一聲才回答了四妹問了兩遍的問題,「還上?你可知朱秉在安平賭坊的債款如今有多少銀兩?」

聽他這樣的口氣,沈澤簡與萬綉下意識的互看了一眼,心中都道不好。

怪不得安平賭坊前些日子過來沒說什麽就走了,難道人死了,利息還一直在增加嗎?

「朱秉雖是死了,可他媳婦兒還在呢,這利息可是一日都沒停過,如今怕是幾百上千兩都說不一定。」絡腮鬍有點惡意的說著,語氣卻又不似胡謅,而接下來的一句話才是更讓人吃驚的,「對了,我忘了說,那個被抵債的沈家女兒可不是朱秉的媳婦兒,是她媳婦兒的妹子。」

「你說什麽?!」沈澤簡目光一寒,語意立時森冷。

絡腮鬍撇撇嘴,「我也是聽說罷了,想要確切的消息還得你們自己去打聽。」

萬綉拉住沈澤簡,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則開口又問道:「此事和王,哦,就是剛才你見到的那個男子又有什麽關係?」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在安平賭坊見過他,去賭坊能幹什麽?」

絡腮鬍給了這麽一句話,表面似是沒什麽,內里的意思卻很值得揣度。

問完了這些最關鍵的問題後,萬綉還有一個疑惑,「你為什麽要把這些告訴我們?」

絡腮鬍沉默了一下,然後才緩緩說道:「我去大獄裡頭見了江草,他說讓我給你捎句話,江大郎的事連累你了。」

絡腮鬍與江草竟是有交情的,這事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但也正因為這一點,沈澤簡與萬綉對他的話多信了幾分。

等送走了絡腮鬍,沈澤簡自是坐不住,二話不說就又起身出門。

萬綉與四妹也是心焦,四妹急得雙眼通紅,大姊的妹子不是她就是小五,誰被抵出去那都不行啊!

「不行,我要去問大姊。」四妹在屋裡頭胡亂轉了幾圈,突然這麽說道,抬步就要往外走。

萬綉忙拉住她,「莫急,莫急。」

「二嫂,怎麽辦?我不要被抵出去,小五也不行。」

「莫急,莫急。」萬綉還是如此安撫,她的心同樣燒灼得厲害,可越是這種時候才越得冷靜,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被忽略了。

她思索片刻後問到:「墨兒,咱們家後山的地你知道在哪裡不?」

四妹點點頭,「知道,可這時候——」

「別說那麽多了,你先帶我去。」

萬綉前些日子都在操心張汀芳的事,實在是沒分出心神來關注沈大姊那邊,如今看來卻是不關注不行。

她倆走了好半晌才到後山,這一路走著,萬綉明白了為什麽沈家人平日里都不愛過來,路不好走絕對是原因之一。

「這種地方怎麽還會分地,誰會來收拾?」萬綉走得怪辛苦的,忍不住問起四妹。

四妹也不太清楚,「好似是爺爺那輩便有了的,反正我記事的時候便一直都在,小時候還來這兒找過果子吃,大了就不愛來了。」

「我聽你二哥說那地沒人種,怎麽還有果子?」

「有啊,野生的吧,挺多的呢,都挺好吃的。還有種黑不溜丟的,吃了舌頭都會變顏色,大人們說那東西吃不得,是被山神詛咒了的,可我們當初偷吃的時候也沒見怎麽著。」四妹想起以前的事,絮絮叨叨的說開了。

「舌頭變黑?」萬綉好像捕捉到了什麽關鍵點,「這種讓舌頭變色的果子長在什麽地方?」

「樹上啊,後山的樹長了好些年了,怪高的呢。」四妹不以為意的說道。

萬綉不再問了,跟著四妹一同又走了好些時候,終於到了沈家的那片山地。

這山地的確是還不錯,至少不像萬綉想的那般到處都是石頭,樹木很多,雖說現在葉子掉得差不多了,一棵棵都光溜溜的,但也可想見夏日之時的繁茂景象。

萬綉往前走去,細細看那樹榦。

「二嫂?這些不是什麽值錢的樹。」四妹看她在旁邊研究,便上前說了。

「你知道這些樹的品種?」

「知道啊,大家都說是構樹。」

萬綉雙手在樹身上輕輕撫著,瞅見地上有那還沒腐爛的樹葉,又撿起來細細瞧著,翻來覆去確認了好幾遍,才慢慢笑開,「這不是構樹,是桑樹。」

四妹眨了眨眼,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桑樹?是蠶吃的桑樹?就是能吐絲的那個蟲子吃的?」

「是。」萬綉肯定答道,又怕自己搞錯,轉身面向四妹詢問:「你說的那果實是從這樹上掉下來的嗎?還記得大概多大,是什麽模樣、什麽味道嗎?」

四妹已是激動萬分,聽了萬綉一連串的問題,卻對答案沒印象,抓耳撓腮了半晌,突然想到了,「可以去問小五、小六,他倆肯定也來偷吃過。」

萬綉既然找到了安平賭坊想要後山山地的主要原因,便片刻也不停留的與四妹往回趕。

等她倆到家,天色已經有些黑了,沈澤簡卻還沒回來,只有大伯娘在屋裡焦急的等著。

「你倆可回來了,怎麽不說一聲就出門了,我都擔心壞了。」

「大伯娘,是有啥事嗎?」四妹上前去扶她又坐下。

「還不就是你大姊夫的事!」大伯娘說到這裡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咱們家這是什麽命啊,怎麽這一出出的就沒完沒了呢。」

萬綉聽了這話,不由有些尷尬。她和她娘被江家人說成是煞星,雖說是莫須有的事,但再莫須有,她也怕從親近之人嘴裡聽到類似的話。

四妹忙安慰,將山上的發現告訴了大伯娘,又道:「大伯娘,人都說福禍相依,這回還真的不一定是禍事,你說是不是?」

大伯娘臉上全是震驚之色,馬上忘了剛才的感慨,拉著四妹的手一疊聲的問是不是真的。

萬綉方才沒攔住四妹將這話說了出來,這會兒趕緊上前,「大伯娘,這事還說不好,畢竟這個時間山上的樹都枯了,我跟墨兒也都是道聽塗說,到底沒見過真的桑樹長什麽模樣,所以我琢磨著,最好還是在家裡頭尋個妥當人來瞧瞧。」

「是了,是了,你說的對。」大伯娘喜不自禁,後山那塊地她知道,可大著呢,要是真的都長了桑樹,天啊……

「大伯娘,這事千萬別聲張,若是讓外人知道了,喜事怕要變禍事了。您想想那安平賭坊,怕就是沖這個來的。」萬綉趕忙在旁提醒。

大伯娘也不是不經事的,聽她這麽一說便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道:「對,綉兒你說的對。你放心,我回去只和你們大伯說,旁的人誰都別想知道。」

她說了這話,看著眼前的兩個姑娘,終於想起來自己在這兒的目的,「是了,我過來是想給五郎傳個話的,他趕著去鎮上,今晚怕是回不來。小五、小六都在我那兒呢,你們就先放心吧,什麽事都等五郎回來再說。」

沈澤簡併不是一個人出門的,與他同行的還有兩個沈家的兄弟,八郎和九郎,這兩人跟阿杵一般,平日里在鎮上做活兒,很有幾分人脈,因此他帶他們出來一塊打聽消息。

而他自己則是又去尋楚一刀,這回怕是要麻煩他多費些事了。

其實沈澤簡與楚一刀的相識是很戲劇性的,楚一刀從小就是安平鎮的混混,乾的事基本上都是這家偷雞那家摸狗的,等把鎮上的人都惹完了,就禍害起周遭來。

他選的第一站就是江家村,一來這村子離安平鎮最近,二來它背後有個女媧嶺,那可是個玩樂的好地方。

不巧的是,他頭一回到江家村就碰著了沈澤簡。那會兒的沈澤簡爹娘還在,他長得好又愛笑,一下就礙著了楚一刀的眼。

嘖,比小爺還俊?必須揍!

小時候的楚一刀自視甚高,不過小時候的沈澤簡也不是個好惹的。

楚一刀挑釁不成反被揍,過兩天回來報仇又被揍,再過兩天再來再被揍……

直到楚一刀好運氣的碰著一個師父學了些拳腳之後,才終於結束了被揍的情況,終於偶爾能贏上幾把了。

他倆要說起來,那可是打架打出來的竹馬交情,沈澤簡跟他的感情比和武義的還要深厚。

「阿簡,怎麽沒兩天又過來了?嘿,最近可是找我找得有點頻繁,是不是終於覺出我這大哥的好了?」

楚一刀平日裡頭最愛裝樣子,明明就是個放貸的,卻愛把自己整得溫文儒雅,偏偏他還長了副好相貌,不熟悉的人通常會被他糊弄得找不到北。

但這其中當然不包括與他算得上一塊長大的沈澤簡。

沈澤簡也不管他嘴裡怎麽胡說八道,只把自己從絡腮鬍那裡得來的消息快速說給他聽,而後問:「……你有沒有人能查到這其中的準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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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東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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