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她的肯定在張汀芳的預料之中,於是笑意更深了些,甚至是帶著些親昵的得意之色,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便是順安縣主。」

萬綉彎了彎眉眼,同樣調笑道:「那民女是否要向縣主行個大禮?」

她這般態度實際上就是擺明告訴張汀芳——我早已知曉了你的身分,而我並不畏懼你。

這樣的作為實是有些冒險的,若這人是個愛計較的,責她失禮是小,心裡忌諱起來才是大事,畢竟張汀芳的身分先前是刻意隱瞞了的,自己能知道,那便是刻意打探過,而且還打探到了。

但出乎萬繡的意料,張汀芳似是對她這樣的表現並不奇怪,只是仍舊繼續著話題,「若你我成了姊妹,自是無須這些虛禮。」

這樣的對話若再繼續下去怕是要沒完沒了,萬繡的耐心早就在先前的等待中耗光了,於是乾脆主動問道:「我不明白,如您這般的身分,為何要與我這種普通人結拜?這與您要助我開間鋪子又有什麽關聯?」

張汀芳摩挲著手中的杯子,似乎是在斟酌下面的話要如何說起。

萬綉心中驚詫,她本以為這人既然會找過來,便是已經準備好說詞與打算的,但……看情況不是啊……

「我來時並沒有想與你結義。」

張汀芳此時的開口,驗證了萬繡的想法。

「綉兒你有所不知,我這人自小就愛到處跑,我爹拿我當小子養,也從未拘著我,到如今,我不敢說跑遍了昇國的每個地方,卻也是差不多的。」

聽她突然講起了往事,萬綉雖心焦卻也只能聽著。

「你針織刺繡的手藝確實不拔尖,但你對衣裳樣式的想法之多,卻是我生平僅見。」說這話時,張汀芳伸手握住了萬繡的手。

萬綉心中卻是羞窘更多,忙開口解釋,「多謝縣主高看,但其實那些衣裳樣式並非我自己想出來的,而是從書上看到的。」

「哦?世上竟還有如此奇書?」

「這……我爹是秀才來著,原來家裡頭是有的,我小時看過,因著覺得好看,一直記憶至今,只是那書卻是不知去哪裡了。」萬綉把早就去世的生父又搬出來了,這也是沒辦法,說那些樣式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她真沒那麽不要臉啊。

張汀芳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總之面上並沒有對「奇書」已失而顯露出失望,反而是繼續方才的話題說道:「我不缺能工巧手,卻缺個如你這般的人。」

「您是想?」說來說去,萬綉還是沒鬧清楚她到底是要做什麽,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來。

張汀芳站起身,在屋中來回走了兩圈,最後站定在萬綉面前,「我要擠垮御錦坊。」

「啥?」萬綉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反問出口,見張汀芳點了點頭,她低下頭,擰眉思索起來,「這……」

她在錦衣坊裡頭做工的那兩個月,雖說是了解了不少有關御錦坊的事情,也很厭惡它制定的一系列條款,但是她想的自立門戶,不過是不想受其管束,自己的地盤自己做主,什麽擠垮之類的,根本是想都沒想過!

這不是開玩笑嗎,人家是「御」啊,後台多硬啊,繞道走都來不及,正常人誰會想去跟他們硬碰硬,他們不過來找碴就已經很好了。

她原以為這張汀芳最多是想和御錦坊分庭抗禮,只是競爭關係的話,危險大約不會太大,可說要擠垮對方……

萬綉都不用動腦子就明白這必然與朝堂局勢有關,否則她一個要當太子妃、未來皇后的人,那御錦坊不就是她自家的買賣嗎,何必要弄垮它。

想到了這一層,萬綉沉默了。

她雖有冒險精神,卻並非不分輕重。無論想做什麽,總得有命才行啊。

張汀芳見她不回話,也猜到了她的顧慮,「無論發生何事,我都可保你全家性命無憂。我出錢、出人,你只需不斷提供你那新鮮點子即可,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她聲音低沉,勸哄人的時候更顯得格外有說服力,萬綉差一點就要心動了,可一想到沈澤簡,卻又堅定了起來,「那這義結金蘭又是為何?」

張汀芳哈哈笑著,重新坐回剛才的位置,「我與你投緣得很,方才看著小五、小六身上的衣裳,我便想著咱倆若是姊妹,你是不是也能常惦記著給我做新衣來穿。」

萬綉聽這解釋怎麽都像是隨口現找的,便同樣笑著,把結拜的事跳過去,「縣主說笑了,想要我做的衣裳,您開個口就是了,只是我那手藝粗糙,怕入不了您的眼。」

張汀芳似乎是就在等著這話,伸手一拍桌子,「既然如此,我便央你為我做喜服了。」

「什麽?!」萬綉嚇了一跳,這人怎麽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她道:「縣主的喜服哪是我能做的,更何況聽這婚期就在明年開春,怕是早就該準備了,怎會如今才要做?」

張汀芳也不隱瞞,「的確是早就在做了,只是我並不喜歡。我相信,你總會有辦法的。」她說著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過幾日我的人會帶著開店的銀錢過來,到時細節的東西,你與她再談便是。」說完她直直往外走去,

萬綉忙想去攔,她還沒答應呢,這是趕鴨子上架。

只是她伸出去的手不如人家那兩條腿的速度快,眨眼間的功夫,張汀芳便出了院子上了馬車。

那車夫似是得了囑咐一般,看都不看追出來的萬綉,鞭子一揚便駕車而去。

我操!萬綉在心中大罵,她還道這張汀芳是個好脾氣的,沒想到臨了卻是被擺了一道,這不就是告訴她,開店擠垮御錦坊的事她是干也得干,不幹也得幹嗎。

沈澤簡這時進了家門,見萬綉面色難看,便開口詢問。

萬綉正憋著火呢,拉著他回屋,把方才與張汀芳的對話說了一遍,重點表達了下自己極為不滿的情緒。

待發泄之後,她心中又起擔憂,「阿簡,怎麽辦?我聽她那意思不像是小事。唉……早知道我就聽你的,忍忍也就是了。」

沈澤簡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如今便是你想忍怕也不行了,不知這順安縣主到底在打什麽算盤,她可沒給你拒絕的機會。」

萬綉也是這麽覺得,就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更為緊張。

她只是想抱個大腿,可這大腿不穩當,那也太讓人提心弔膽了。

「我就想讓咱們家吃好穿好,不用為錢擔驚受怕,怎麽那麽難呢……」

沈澤簡看她情緒低落,伸出雙臂將她攬在自己懷中,「不怕,我一直在,我會幫你。」

【第二十一章後山有古怪】

四妹從姊妹家出來,回家的路上被人攔住了。

「墨兒,是我,你莫怕。」

嚇了一跳的四妹定了神,看到的便是那已與自己解除了親事的王大力,「力哥,你怎麽又來了?」

四妹也是無奈,王大力自從趕考回來之後已找過她好幾回了,她早說了兩人既已退親,以後便不會有什麽情分,偏偏他執拗的不聽,總一次次尋來。

「墨兒,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我已與爹娘說好了,只要你願意,我家立刻來提親。墨兒……」王大力面色憔悴,語氣中都是祈求。

四妹並不正視王大力,只堅決說道:「親事已經退了,沒有反悔的道理,你還是再去尋個好姑娘吧,莫再糾纏我了。」

「墨兒,我會對你好的,我真的會對你好的。」王大力仍一直的哀求,甚至伸手想要拉住四妹。

四妹忙忙避開,「你做什麽——啊!」

她的話音未落,王大力突然被人打倒在地上。

「哪兒來的登徒子,光天化日的就敢對著小娘子動手動腳!」說話的人滿臉絡腮鬍,正是曾到沈家要過債的賭坊的人。

他這長相太有特色,四妹一眼就認了出來,「你、你怎麽隨便打人。」

「隨便打人?」絡腮鬍摸摸自己的下巴,「怎麽著,原來你倆還是郎有情妹有意?」

「呸!」四妹啐他一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她不再和他計較,去扶倒在地上還沒起來的王大力。

絡腮鬍看著眼前這兩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嘿嘿笑了兩聲。

四妹回頭瞪他,待王大力離開後,才轉回身正視絡腮鬍,「你亂笑什麽呢?」

「我笑你啊,真當那人是真心實意的?怕是前頭有個大坑等著你們沈家跳呢。」

四妹帶著絡腮鬍回家,沈澤簡和萬綉都在。

絡腮鬍也不做什麽遮掩,直接說了自己得到的消息,原來還是與安平賭坊有關。

早前他們從安平鎮回來,沈澤簡跟幾個沈家人第一時間便去了後山,只是到了地方,除了枯樹亂草之外並不見什麽稀奇之處,想來想去都不知安平賭坊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只是既然讓人惦記上了,那麽自然還是要注意些。

後來安平賭坊的人來找過沈大姊,也確實如武義說的那般,提出了要拿後山的地抵債的事,但被沈家人拒絕後,沒有多言,乖乖離開了。

雖這之中處處透著怪異,沈家人卻不知要從何處提防,沒想到竟是從只有一面之緣的絡腮鬍口裡得了消息。

「安平賭坊的康大頭可是個難纏的人物,我聽說他想要拿賭債換你們家的地,你們沒給?」說完見沈澤簡點頭,絡腮鬍咧嘴一樂,「那早晚都是要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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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東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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