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禍水東移
那名叫方全的劍衛好像也感覺到了方辰這股灼熱的目光，竟抬頭疑惑地朝他看過來，嚇得方辰趕緊收回目光，並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
雖然看人不犯法，但若是對方覺得自己目光不敬的話，要拿走自己的小命也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似乎沒感覺到方辰有什麼不妥之處，那方全倒也沒有多想，同樣也收起了自己的目光，心道那不過只是一名低賤的馬奴罷了。
「好銳利的洞察力！」那劍衛未起疑心，方辰心裏卻是驚駭無比。
剛才那麼一會兒工夫，已經有更多的馬奴過來集合，整個馬場除了馬之外，就匯聚了多達上千人，而方承漠和他身後的幾個劍衛又是眾人矚目之焦點。那劍衛方全竟能從這上千道目光中準確地辨別出他的目光來，可見光是這份靈覺，就已經恐怖到了極致！
站在高台上的幾名劍衛和錦衣七少方承漠，都絲毫沒有察覺到方辰的異樣，反倒是方德這老頭生怕方承漠還不滿意，連忙再次開口道：「七少爺，這匹馬雖然還是乙等，但勝在馬齡並不大，豢養得力的話，日後也未必沒有成長為甲等馬的可能。您若是不急用的話，不妨先將馬留在馬場，讓那個小馬奴幫你調教一番。老奴觀他年紀雖然不大，卻是一把養馬的好手，若是能讓他為少爺將此馬再調教一段時間的話，到時在『府獵』大會之上，相信少爺定能大方光彩！」
他身旁的方辰聽到這番話，卻是冷不丁一寒，頓時在心裏大罵起來。方德這老狗真是何其歹毒，他看似好意，讓自己為這七少爺養馬，暗中卻是挖了個坑等自己跳。
若是自己將馬養好了，自然是平安大吉，但若是出了岔子，那責任便在自己這養馬之人身上了。到時方承漠雷霆之怒，一切後果，也只會由自己來承擔，不能怪到他身上去。
不過方辰在心裏罵歸罵，這個時候也容不得他開口拒絕。果然，方承漠聞言連忙追問道：「此馬當真還能升到甲等？」
方德臉色不變：「若是這個馬奴不懈怠，用心為七少爺調教此馬的話，也未必不能提升到甲等。」
方承漠大喜，看着他身邊那面無表情的方辰道：「好好，那小馬奴，你且用心為本少爺養馬，若是能在『府獵』之前將此馬提升到甲等，少爺我一定重重有賞！」
說到這裏，他的話音頓了頓，語氣一變，又道：「不過如果因為你的失職，到時讓本少爺在『府獵』上失了顏面的話，我拿你是問！」
聽到這位「七少爺」的話，方辰忍不住再次升起一股寒意來，這句「失職」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是自己能養出甲等馬來，那便是有功，當賞；若是養不出來，那就是失職，當誅！
「小人知道了，小的一定竭盡全力為七少爺養馬，不敢叫少爺失望。」已經騎虎難下，方辰也只能硬著頭皮將這個任務接了下來。
「好，你這馬奴倒也有點意思。」方承漠微眯著雙眼，盯着方辰多看了兩眼，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於嚴苛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雖然不通養馬，但也知道一匹乙等馬要提升到甲等馬，又豈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不過對於一個馬奴的生死，方承漠又怎會放在心上。一想到『府獵』大會上，所有世家子弟都騎着甲等馬，而自己卻只騎着一匹乙等馬出席，那豈不是成了笑柄。
若真是如此，到時便拿這馬奴的小命來泄憤吧！方承漠眼神一冷，再次轉過頭對那方全道：「方全，再拿二十錠銀子給這馬奴，作用養馬之用。那小馬奴，我也不為難你，你拿着這些銀子，多喂馬兒一些上等馬糧吧，本少爺也不是那等刻薄之人！」
「謝七少爺！」方辰謝過恩之後，將銀子接了過來。
「你好好養馬吧，本少爺『府獵』之前來取！」方承漠再次看了方辰兩人，才轉過身去招呼身後的劍衛：「方全，方樂，我們走！」
待方承漠一行人走遠了之後，整個馬場才再次沸騰起來，望向方辰的眼神，也由原本的羨慕和嫉恨，變成了同情和嘲諷。
剛才生的事情，在場的馬奴們全都有目共睹，七少爺所提出的要求，大家也都聽到了。要在一個月之內，將一匹乙等馬調養成甲等馬，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且不說這「乙等馬」，尚還有極大的水分！
大家都是通馬之人，自然知道方德大管事方才是為了敷衍七少爺，才將這匹馬說成是乙等馬，而方辰這傢伙，也只不過是方德這老東西找的替死鬼罷了！
方德聽到場中議論紛紛，再加上方承漠已經走了，臉色頓時一變，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大管事威風也再次抖了出來：「議論什麼議論？難不成是想找死么！」
方德的一聲大喝，讓場中眾多馬奴再次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都在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旁邊的方辰而已。在這些馬奴的眼裏，方辰此時已經是必死之人了，甚至不少馬奴，還打起了方辰懷中銀子的主意！
「方高，方升，方其，你們幾個老傢伙也別光站着啊！趕緊把這月的巡馬事務主持起來。」見眾馬奴乖乖地閉上了自己的嘴，方德對這樣的效果十分滿意，便朝不遠處的幾個馬場管事吩咐了一聲。
等吩咐完之後，他才對還站在他身邊的方辰說道：「來，小傢伙，我們到那邊去說話。」
方辰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跟在方德身後，往馬場的一角走去。
跟在方德的後面，望着他的背影，方辰當真有股一刀捅死這老傢伙的衝動，心中更是將這條老狗恨到了極點。方才明明是他自己拿不出好馬來應付方承漠，便使計將禍事轉嫁到自己身上，心思何其歹毒！
方辰剛才雖然可以拆穿方德的謊言，只是他一來也吃不準自己餵養的「烏雲」究竟是不是乙等馬，二來，即使可以拆穿方德，很有可能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局。方德固然要承受方承漠的怒火，而自己，也難免不會被遷怒之內，不是明智的做法。
但是方辰敢肯定，自己的馬即使真是乙等馬，也絕不會到乙等上品那麼誇張，方德這老狗鐵定是將禍水東移，讓自己成為他的替死鬼！
不過此時，方辰雖怒，卻也不敢表露出什麼不滿來，只能暗暗將這件事和上次的十鞭之仇統統記在心裏，將來一併還給這條老狗！
再者，對方辰來說，這也未必不是一次機會！
「你好像是叫……方臣吧？」走到馬場的角落後，方德這才停下腳步，轉身朝方辰問道。這名字起初他還沒記住，還是他回憶了一陣才想起來的。
「回大管事，小人是叫方辰。」橫豎是同音字，方辰也不怕自己的名字引起麻煩。
「剛才七少爺的話，你都記清了吧。」方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方辰：「方臣，這可是場天大的機緣啊，剛才七少爺也說過，你要是幫他養好了馬，那可是重重有賞的！」
方辰暗自咬牙，臉上卻是絲毫看不出表情變化，裝作一副沒有看懂其中門道的樣子，傻呵呵地笑道：「謝謝大管家的『提攜』，小人一定會好好為七少爺養馬。」
聽到方辰的話，又看到了他臉上的傻笑，方德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本來他還在擔心一個月後七少爺會不會找到自己身上，這下子卻是放心了許多。這小馬奴傻兮兮的，年紀又小，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又哪裏會知道自己算計了他，說不定還以為真的是一場「機緣」呢！
想到這裏，方德也就不再擔憂，笑着拍了拍方辰的肩膀：「嗯，原本我還以為你會得意忘形，不過既然你自己明白，那我就放心了，好好養馬吧！」
「呵呵，小人知道了。」方辰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連連躬了躬身，然後才從懷裏摸出剛才方承漠打賞的十個銀錠，遞到方德面前，嘿嘿一笑道：「大管事，還要多謝你剛才在七少爺面前為小人美言，這十兩銀子您就收下吧，是小人孝敬您的。還有剩下的二十兩，小人要為七少爺養馬，就不敢胡亂動用了，望大管事恕罪！」
方辰的動作，卻是讓方德一愣，忍不住在心裏笑罵起來，剛才還說這馬奴傻，沒想到這會又精明起來，知道要巴結自己。如此一來，方德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盡去，再也不擔心到時七少爺會找到他這來。
盯着方辰手中的銀子，眼中閃過一道貪婪之色，方德倒是很想一把抓過來，不過他卻也沒有接過方辰的銀子，以他之精明，哪裏肯為了這十兩銀子冒風險？若是這小子臨死之前，在七少爺面前將自己收他銀子的事情供出來，那自己豈不是很冤枉？
所以方德雖然無比眼饞，還是十分「理性」地將方辰的手推了回去，極為不舍地笑了笑道：「這銀子既然是七少爺賞你的，我又怎麼能要呢，你還是自己收著吧。好了，我還要去主持巡馬的事務，就不跟你多說了，好好幫七少爺養馬吧！」
說完，方德再次拍了拍方辰的肩膀，用一副極為和善的模樣朝他笑了笑，又鼓勵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等方德走後，方辰這才暗罵了一句：「老狗真是狡猾！」
冷笑之色一閃而過。
————————————————————
新書上傳，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