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乙等上品
方辰老遠就看到了高台上站着的錦衣少年，心中也在暗暗猜測著對方的身份，從他華貴的衣着和身上的氣度，以及臉上的神態來判斷，只怕身份不低。不過當方德口中叫出「七少爺」來的時候，他還是大大地吃了一驚！
七少爺！
方辰有些驚疑不定，眼前這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少年，竟然是方家的少爺？
須知寧安府方家之大，就算不算上在場的上千名馬奴，也有過萬人。方辰雖然對方家還不甚了解，但也知道，馬場和馬奴，在這裏上層人物的眼中都是極為卑賤的存在，除了馬奴和馬場管事外，這些人根本就不會踏足馬場。
哪怕是要用馬的時候，也會讓人直接送過去。這位少爺，無論排行第幾，那也是整個方家最頂端的人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正當方辰心中惴惴不安的時候，耳中突然聽到高台上那位錦衣少爺「嗯」了一聲道：「放眼整個馬場，也就這匹馬可供一觀，方德我問你，這匹馬算是第幾等？」
方德回頭望了望方辰和「烏雲」，沉吟了片刻，才道：「從這匹馬的品相來看，可算是乙等馬！」
方辰聞言卻是大為驚訝，自己這匹馬，能算乙等？
他見過馬場中那些丙等馬和丁等馬，丁等馬就不用說了，只不過是普通的馬，而丙等馬，也只是比普通的馬稍微強壯一些，至於再高一級的乙等馬和甲等馬，他就沒有見過了。
通過這段時間的養馬，方辰在耳濡目染之下，對相馬之術也有了幾分了解。區分一匹馬的優劣，一是看牙齒，也即是馬的年齡，二是看血統，三是看馬的全身肌肉生長育是否勻稱結實，最後看馬兒奔跑的快慢、耐力如何、彈跳如何。一般只有那些血統純良的名貴寶馬，才算得上是甲等馬，如大6人所共知的青獅、夜啼、紅血、盧龍，都是千金難求的甲等名馬。
而乙等馬，比起甲等馬就要相差許多了，一般只有那種血統不純良，但也相差不遠的名馬後代，才稱得上是乙等馬。
如今這匹「烏雲」，在方辰的精心豢養下，入丙等絕對綽綽有餘，他也有着十足的信心，這次的月例巡馬上，自己絕對可以提高品級。
不過乙等，他卻是從來沒有奢望過。因為他這匹馬，經他精心餵養之前，也不過只是一匹普通至極的小黑馬，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也只是被他喂得極為精壯，遠其他馬兒而已。
「只是乙等馬么？」正當方辰心裏還在震撼的時候，台上的七少爺卻是皺了皺眉：「方德，難道咱們方家，就沒有更好的馬了么？」
方辰就站在方德的身側，只見他面露難色，苦笑道：「回七少爺，咱們方家今年共養出九十四匹甲等寶馬，不過上次大少爺上京之時，大多都被他帶往作為進貢皇家和籠絡王公之用了，就連府中，也只餘下了二十四匹。」
「大哥倒是大方！」那七少爺不悅地嘀咕了一聲。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家族大事，就算是以他的身份，也不敢表示出不滿來，只好冷哼了一聲：「那不是還有二十四匹嗎？怎麼不牽出來？」
聽到這番話，方德這老頭的臉色就更苦了：「七少爺，剩下的其中十五匹甲等馬，總督大人有命，已經送往軍中作為犒賞將士之用。另外連帶着八百餘匹乙等馬，也已經同樣送往軍中。」
聽到方德這老傢伙一再推搪，七少爺的臉色已經漸漸沉了下去。剛才他見方辰所牽之馬神駿異常，還以為那是一匹甲等寶馬，結果卻只是匹乙等馬，當真失望無比。
他這次之所以肯來後山馬場這等骯髒齷齪之地，就是想挑上一匹甲等寶馬，作為一個月後的「府獵」之用。豈知方德這老奴竟連一匹好馬都不拿出來，莫不是欺自己年幼，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再說，甲等馬和乙等馬都沒有，難不成自己到時候要騎一匹丙等馬去參加府獵？
一直注視着錦衣少年的方德見這位七少爺面色一沉，一副如果自己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待，便要當場作的神情，不由臉色劇變，連忙跪伏在地驚慌地道：「七少爺息怒，不是老奴敷衍，而是如今馬場確實一匹甲等馬都沒有了。」
「送去軍中十五匹，那不是還有九匹么？」錦衣少年倒也沒有立刻作，而是沉着臉問道。
「回七少爺，剩下的九匹馬，前兩天已經讓三少爺和其他少爺，還有大小姐二小姐他們選走了！」方德抬頭看了錦衣少年一眼，誠惶誠恐地回復道。
「豈有此理！那就是說，我方承漠連要用一匹馬，你這奴才都拿不出來？」錦衣少年聽到方德的話登時大怒，忍不住當場咆哮起來。
見這位七少爺怒火滔天，不光是方德，就連台下觀望着這邊的眾多馬奴，也都連忙閉嘴，不敢再議論紛紛，生怕觸怒這位方家七少，引來殺身之禍！
方承漠見四周相繼噤聲，場中只聽得見馬嘶音，無人敢說話，也知道朝這些奴才怒無濟於事，於是只好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道：「那本次的巡馬會上，就沒有人養出甲等馬來嗎？」
方德心裏既害怕，又不敢不說話，只好唯唯諾諾地道：「回七少爺，府內的甲等馬如今沒有存貨，培育恐還需一些時日。七少爺若急用的話，不妨去城中馬市看看，到時能買到甲等馬也說不定。」
方承漠瞪了方德一眼，冷聲道：「廢話！本少爺在來此之前，就早已經派人去馬市看過了，時近『府獵』，寧安府中的甲等好馬早已經被搶購一空，要不然本少爺又怎會來你這奴才處受氣？」
說完，方承漠也不等方德說話，再次將目光放到一直站在一旁的方辰身上，指着他那匹「烏雲」道：「方德，這匹馬在乙等馬中能算什麼品？」
方德轉過頭，盯着「烏雲」看了好一陣，才滿頭大汗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本次巡馬會上倒也養出了數匹乙等馬，七少爺看那邊……」
一連指了幾個方位，才又繼續道：「在這些乙等馬中，若按精壯神駿而論，此馬可以說是本次巡馬會中之最，所以可算是乙等上品。而且此馬也算是出身名門，乃是上元國名馬『烏稚寶馬』的後代！」
「烏稚寶馬的後代？」方承漠聞言一怔，頓時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方辰旁邊的「烏雲」，一看之下，倒也覺得和那傳說中的「烏稚寶馬」有幾分相像，不由臉色一喜：「好好，就是這匹馬，少爺我要了！」
方辰哪裏會想到事情居然展到這般境地，如此戲劇化的一幕早已過了他的想像，一時之間竟然愣在了原地。
不過就當他還在愣神的時候，方德那老頭的聲音已經傳入了他的耳中：「你這奴才，少爺看中了你的馬，還不趕緊謝恩？」
方辰只覺一股冷意直從腳根冒到頭頂，一個激靈之下，連忙伏下身去：「多謝七少爺！」
高台上的方承漠滿意地「嗯」了一聲，望着方辰的目光也頗覺順眼，點了點頭道：「你這奴才養馬有功，本少爺也不是小氣之人，方全，賞他十個銀錠！」
「是，少爺！」
站在方承漠身後的中年人應了一聲，走下台去，從懷中摸出十錠銀子，遞到了方辰手上后，便再次回到了方承漠的身後。
十錠一兩的紋銀，便是足足十兩！方家的馬奴，每年也只有一兩銀子的工錢，十兩，便是十年的收入，已經算是一筆厚賞了！
「謝七少爺賞賜！」接過那十錠一兩，刻着大楚王朝官印的銀子，方辰心中卻是毫無興奮之意，而是死死地盯着那方全腰間的佩劍！
劍衛！
這個叫方全的中年人，就是方府的一名劍衛！
方辰在心中叫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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