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這時,隔壁包間走出來一個人,瞧見兩人張弓拔弩的氣勢,尷尬地笑了兩聲:「麻煩,借過。」

樂天拉著江文溪往旁邊移了移,方便那人通過。

待見不到那人的身影,江文溪用力地甩開樂天的大掌,冷哼了一聲:「衣冠禽獸!」並不忘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轉身便往宴會大廳走去。

樂天盯著江文溪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走廊拐彎處,摸了摸被打的臉頰,臉色有些泛白,心中更是一種難以言語的苦澀。

背抵著牆壁,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盯著手中這支煙一點一點的燃燒,出了神。

他以為十年過去了,終於可以忘記那一生都抹不去的污點,直到再見到方子賀和周夢珂,他才明白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一個是曾經從小玩到大感情甚至勝過親兄弟的好兄弟,一個是曾經深愛發誓非卿不娶的女人,這兩張面孔交織在一起,往事又如蔓藤一般扭曲攀爬在心間,心底那道被強壓了十年的傷口再度裂開來。

記憶深處,剛入獄的一夜,那緊握著冰冷鐵窗欄杆不放的是他的雙手,他聲聲嘶聲力竭地呼喊回蕩在整間監室,甚至整個監區。也因此換來了與同室犯人的一場撕毆。那一夜,後來他被單獨關押,原本滿頭的黑髮在那一夜變白,因此後來他還得了個外號,叫「小白」。

監警一次次的警告,同室犯人一次次的嘲弄,終於有一天讓他徹底認清了,就算是被冤枉的,就算是他喊破喉嚨,他也必須在這裡服刑直至四年期滿。

起初,他天天都會期待夢珂會去看他,聽他解釋,他沒有強姦那個女孩,那所謂的證據――裝有他精液的安全套是捏造的,他是被冤枉的。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夢珂沒有去看過他,只有子賀看過他三次,每次都只是簡短几句慰問。

那時候,只是隔著一面鐵窗,他已經感覺到兄弟之情到了盡頭。最後一次,子賀對他說學業很忙,以後可能沒有多少時間再來看他,臨別之前,子賀終於向他提到了夢珂,夢珂只給了他三個字「算了吧」。他只是笑了笑,對子賀說,以後別再來了。

漸漸地,他習慣了獄中的生活,並認識了改變他未來人生的另一個人――江懷深。那時候的他和深叔並不熟,直到深叔出獄前一天,對他說,以後出來有什麼困難,儘管找他。深叔沒有給他留住處和任何聯絡方式,當時他只是覺得很好笑,這樣出去之後就算有困難,他也不一定能找到深叔。

經過那四年,所有夢都醒了。

四年之後,踏出那裡,迎接他的只有一場大雨。他在雨中立了很久,他要讓這場雨衝去那四年裡的一切,清清白白的從頭來過。但是,大學只念了一年不到,並且有案底,在現實社會是很難生存,更何況他身上烙印的是最恥辱的罪名——強姦罪。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終於對他開了眼。在他生活最困難最潦倒的時候,深叔出現了,他至今都不知道深叔是如何找到他的。之後,深叔帶他進入了江航。

「記住!進了這個門,你就不再是從前的樂天,以前的一切不管好的壞的你統統都要放下。從今往後,沒有人會再看不起你。」

如今他在江航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整個行業內,沒有人不知道他樂天的名字。

淡白色的煙霧在這昏暗的走廊里慢慢升騰,再慢慢散去,灰燼一截一截地跌落在地,不濺起一點兒聲響,猶如那四年裡的一場惡夢,留下的只有這白色的灰燼了。

被那個江文溪打了一巴掌,算是他活該吧,畢竟是他侵犯她在先。

他會吻她並非只是方子賀和周夢珂的出現讓他憶起了當年的事,而是無意中聽到了方子賀與周夢珂的爭吵。從周夢珂整晚追隨他的目光之中,他讀到了他最不想見到的訊息。

所有的事都隨當年的事煙消雲散,他不想給任何人造成錯覺,過去了便是過去了。

或許,他今晚酒是喝多了點。

熄了煙,他煩燥地扒了扒頭髮,陰沉著臉往宴會大廳步去。

「叭」地一聲,一個氣球在眼前爆炸,把江文溪嚇了一跳。

「江文溪!你死哪去了?!上個洗手間掉坑裡了?!表姐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江文溪尚未邁進宴會大廳,李妍便凶神惡煞地從門口躥了出來對她一番咆哮。

方才那個氣球也是李妍弄爆的。

直覺,江文溪雙手按了按耳朵附近的穴位,迷茫地盯著大理石拼花地面,只是瞬間,體內煩躁的氣焰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抬起頭,一臉無辜:「哪有掉坑裡?我上完洗手間就出來了,都怪這個破走廊,搞什麼環形……」一想到樂天抱住她強吻的事,她的臉頰猶如火燒一般。

「這也能迷路?我懷疑就算在你身上裝個GPS全球定位系統,你還是會走丟。快點,敬酒了,還犯什麼傻?」李妍拉著她就走。

「人家哪有你說得那麼不濟……」

「切!別說地球人,火星人都知道。」李妍留意到江文溪的臉很紅,一臉狐疑,「咦?你剛才究竟做什麼去了?上個洗手間怎麼臉這麼紅?還有,你嘴唇上的唇膏怎麼沒了?」

「那……那個……很熱,唇膏是上洗手間搽掉的。不和你說了,李雯姐還在等我呢。」

遠遠地,江文溪見著樂天走過來,緊張地掙開李妍的手,別過臉。

李妍不知情,還主動和樂天打了聲招呼。

樂天淡淡地應了一聲,經過江文溪身邊的時候,看到她的一絲笑容,他強抑在心中的怒氣只好壓了下去,冷冷地回瞪了一眼,便邁進了宴會大廳。

他幹嘛要瞪她,明明是他無禮在先。

江文溪就知道有錢人都是這副德性。

「快進去,還發什麼愣?唉,敗給你了。」李妍見她一臉白痴樣就受不了。

江文溪急忙跟著快步走進宴會大廳。

一直讓江文溪覺得很可怕的敬酒場面居然是那樣的和諧,根本無須要她喝什麼酒。周成的同事同學,只是意思意思就全撤了,一個個轉戰新房,他們揚言要讓新郎周成有個永生難忘的新婚之夜。

俗語說的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這一事實,在外表極奇斯文的律師們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證明。

周成和李雯心中明白,這些個平日里披著羊皮實則全是狼的斯文敗類,已準備好各種樣的道具迎接他們。

方子賀與周夢珂因長途奔波過於勞累,提前回酒店休息,未參加這場混戰。

臨別之際,方子賀對江文溪說了一句「到時別忘了給我們一份喜貼」,江文溪足足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哪樁事,唯有紅著臉尷尬地笑了笑。

李妍對此事窮追猛打,問她怎麼會認識方子賀夫婦的,擋不住李妍的八卦勁,江文溪將李妍拉到無人的地方,才老實交待了事情的始末。

李妍聽完之後抱著她尖叫:「江文溪,你總算做了一件你人生中最像人樣的事了。」

江文溪皺著眉無聲抗議,難道她以前做的都不是人事?

李妍嘆了聲氣,說:「我就知道今年你桃花運旺,唉,其實我本來想把顧廷和介紹給你,可是看看你大舅……唉,算了。還好不枉我當初唾沫星亂濺,讓你有機會在那個白髮帥哥眼皮底下晃悠,所以呢這個三有一無的極品,你一定要抓牢了。」

又來了……三有一無:有錢、有房、有車、無老婆……

江文溪無力地翻了翻白眼:「別瞎扯了。唉,我覺得我今年應該安太歲才對。」

送走所有賓客,李雯怕周成的那些同事鬧過頭了嚇到江文溪,讓她直接回去休息了。

直到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江文溪腦子都甩不掉樂天的影子,或許說,她更多驚訝地是從那個吻中感受到了他心中的苦意,一種無法說出口的苦意。

其實,他會吻她,是自尊心作祟吧,為了在兄弟和舊情人面前掩飾自己內心的落寞,才會抓住剛好經過的她。換句話說,若是當時換作其他女人經過,他一樣都會吻的,只不過經過的剛好是她。

對,事實就是這樣。

雖然,他冒犯了她,可是從心底來講,她反倒有些同情他,這樣她也不會太在意。而李妍的幻想,完全是多餘。他和她,就算是地球逆轉也不會可能有交集。所以說,李妍完全是興奮過了頭。對她來講,最好的選擇便是忘了今晚發生的一切。相比較而言,她居然更期待的是,能保住那份工作就好。

李妍戳著她的腦袋罵她白痴,一個吻可以用來換很多東西。

對,這一次,她承認她有點白痴,但出賣自己的那種事情她根本做不來。大舅教導她「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然她不是君子,但道理一樣的。她始終堅持,往壞的想,算她倒霉,往好的想,助人為樂也是種美德。

也許,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一刻,她真的感覺到了他內心很苦……

這一夜,江文溪睡得極沉,甚至鬧鐘的聲音都沒聽到,眼一睜已是七點半,匆匆打理好,出了門。

江文溪知道自己的資質比別略差幾分,只有埋頭少說話多做事。雖是一個小小的前台接待,但似乎她永遠都比裡面辦公室的人要忙很多。李妍安慰她:「命運像一場強姦,無法抵抗,就只能躺著享受。」

是的,享受。

越享,越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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