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但是被輕鬆地抱起后,他發現這人的胸很硬,肩膀很寬,無比的高大,自己更高了,也看得更遠,感覺像被一座山包住,他不害怕,反而生出一股什麼都不怕的果敢。

他不知道這叫孺慕之情,每個孩子都需要一個父親,蕭景峰的出現彌補了他的缺憾。

「霜明乖,娘累了,你就當多了頂肉身轎子,咱們快到村子里了,你忍耐一下。」李景兒安慰兒子的同時也將了「前夫」一軍,意思是她沒把他當人看待,就是個對象。

還忍耐一下,他才是委屈的那個人,哭笑不得的蕭景峰幫著托起竹蔞底部,讓她背得不沉重。

「嗯!我聽娘的。」他瞠了「轎子」一眼,不是他走不動,而是他是聽話的孩子,不讓娘擔心。

這一對母子呀!誰養的像誰。

本來心有鬱氣的蕭景峰一瞧見母子倆如出一轍的神情,頓時忍俊不禁,心想這樣的妻兒也不錯,有點脾氣才不會受欺侮。

【第四章調「夫」離山】

「好了,我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看到蕭景峰臉上愕然的表情,心中一快的李景兒一點也不覺得過河拆橋有什麼不對,是他自願一路相送,沒人勉強,送到家門口也該止步了,「寡婦」門前不招待男客。

她也十分慶幸當初買下這間一進屋子,若沒法趕回山上或是突然下雨了,她還能回村子里的家窩一晚,隔日再上山,兩邊都有能住人的床和燒火煮飯的器具。

屋子裡有一床棉被和幾件換洗衣物,因為不常用也沒留什麼貴重東西,就是能住一宿打發過去,若要長住還得添補不少物事,她以簡單為主,也方便打掃,整理。

院子里有一小片空地,怕長雜草的她種上花井果樹,它們不像菜蔬需要天天洒水,每回下山給足了水分再拔拔草,院子里就能整齊明潔,像住了人一樣。

只是李景兒低估了「前夫」的厚臉皮,明明都下了逐客令了,他還厚顏無恥的瞎說天黑路滑,不識得路,要借住一晚,還直接推開她欲闔上的門板,回自家似的進了門。

這已經構成私闖民宅的罪名了吧!她很不是滋味的想著。

「不好意思,家小不留客,你也看到我們只有三間屋子,一間是正堂,一間是灶房,一間是我們母子四人的蝸居,沒地方讓你睡。」識相點快滾,她沒好性子應付他。

「沒關係,我在正堂打地鋪。」他看了看不大的院子,心裡暗暗想看該為她做什麼。

「沒被子,買不起。」她擺出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趕不走他讓她非常惱火,直接擺起臉色。

「我不怕冷,之前行軍打仗時常席地而眠,能睡上一覺就很高興了,沒人在意睡在哪裡,這會兒有屋頂,有牆擋風遮雨,我一躺下就能睡著。」他說得好像睡在屋子裡便是天大的福氣,一張端正的臉顯得特別神采奕奕。

這是在說他打仗有多辛苦嗎?想讓她心軟還早得很。「軍營允許夜不歸營嗎?」

其實李景兒心頭是有些同情他,戰爭之殘酷她頗有體會,不管過了多少年,如何改朝換代,戰火的硝煙味不時燃起,每天都有人在廝殺中死去,活下來的人才真的不容易。

背負國讎家恨,同袍臨死前的不甘和託付,百姓的期望,將士們睡得少,吃得差,住得簡陋,得隨時警戒,隨時把腦袋挎著,一不留神恐怕就沒有明天,裹屍沙場。

「我不住軍營,調至離村子不遠的三河衛所,快馬來回一個時辰左右,我以前是陳戎將軍座前的親兵,後來立了一點功,升為六品的百戶,手下也有百來人。」他說明近況,好讓她了解他在做什麼。

「你沒必要告訴我這些,我們已經沒有關係。」她不想沾光,這人的好與壞由他自個兒承受。

蕭景峰仍然卻笑意盈然。「你知道上過戰場的人都有一些橫,我沒承認的和離書就不算數,你仍是我的妻子。」

「我在縣衙立了文書,註銷了你我的婚姻。」他再胡來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已成定局。

「沒聽過官官相護嗎?百戶也是官,我帶上底下的兵到縣衙里坐一坐,他會不會和顏悅色地請我喝茶?」

他一笑開,顯得年輕了幾歲,人也變好看了。

「你是無賴。」居然以勢逼人。

「我是無賴。」蕭景峰大方的承認。

她沒好氣的一瞠眼,「你娘知道這件事嗎?」

「你是指我是無賴?」他咧嘴一笑,笑中有幾分令人不舍的酸澀。「她還沒機會見識到。」

「你沒回去過?」他還活著的消息應該傳回卧龍村了,只不過她和那邊斷了聯繫,也未想過要再打探。

面容一冷的峻顏透著一絲寒意。「我受了幾乎讓我送命的重傷,陳將軍見我離鄉多時未曾歸返,特意允了我返鄉休養一個月,待傷愈后再重入麾下……」

他娓娓道來回家的情景。

蕭家人見到滿身是傷的他不是欣喜若狂的相迎,而是驚嚇不已的問他為什麼沒死,他大哥急著要送走他,他娘則抄起掃帚趕人,要他快走,人死了就不要再出現。

當時送他回家的同袍都傻眼了,好些人都說不出話來,其中一個較懂人情世故的趕忙拿出一錠銀子,他娘才轉怒為喜的放下拉帚,當著眾人的面用牙齒咬銀,看是不是真的。

後來他被留下了,但住的不是原來的屋子,而是柴房,家裡的人說反正住不長,讓他將就一下,何必挪來挪去。

蕭景峰難過的不是他們將他當外人看待,而是離家快兩年,一回來人事全非,所有人都在,唯獨妻子不見了。

「他們說你耐不住寂寞,跟一名貨郎走了,但我不信,四處去找人,最後九嬸看我傷口裂開,血流不止,這才心疼的告訴我真相,那時我的傷也禁不起長途奔波,便託了人打聽你的去向,我以為你去了京城……」

當時一堆災民湧向皇城,皇上下令開倉賑災,一些勛貴高官、大戶人家紛紛沒粥棚施惠,十幾萬災民盤桓了數月才漸漸有人返鄉,人群慢慢散去,恢復原先的平靜。

不過有些人卻留下來了,他們沒有自己的地,也失去了屋子,走到哪兒都是討生活,來了就不想走了。

以李景兒的情形,十個之中有八個會猜她跟著災民走,到京城才有吃的,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蕭景峰也如是猜測,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兩讓人尋妻,期盼在最短的時日內找回失散的妻女。

可是他失望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李景兒母女音訊全無,他焦急萬分又無可奈何,一名弱女子帶著稚女,她會遭遇到什麼可想而知,他只盼著人還活著,其它的事他都不在意。

這是他為人夫、為人父的失責,怪不了別人。

「你的撫恤銀子呢?」李景兒惡意地想知道後續發展。

他一怔,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兩人久別重逢,她在意的居然是這種事。「當然是要繳回,這是朝廷的銀子。」

「但你娘肯定不肯,賴皮耍潑要人家把她的命拿去,要銀子絕無可能。」那種人只會耍橫,用市井小民的潑婦行徑來達到目的,以為別人被她一吵一鬧便忘了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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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妻嫁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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