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退婚了

到了第二天，三個人早早就吃過飯，又開始打水、燒火、煉白糖，忙了一個上午，又煉出二十斤白糖來。

不過，這時候問題就逐漸出現了。

這熬糖必須要燒柴火，家裡的柴火快燒沒了，要麼得自己去砍去，要麼就得花錢買了。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打水難的問題，這時候可沒有自來水管，必須得自己去水井打水，以趙家的破落家裡還沒有水井，必須到村口的公共水井打水，一來一去就是好多功夫了。

還有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就是，現在熬糖用的鐵鍋是原先家裡做飯的那口，畢竟是小了些，直徑目測不到四十厘米，如果是那種直徑一米以上的大鐵鍋，又在外面砌上灶台，這熬糖的速度肯定比現在快很多。

沒辦法，趙大貴只能先停止煉糖，讓趙小虎叫來他的一些朋友，也就是村裡的一些半大小子。

魔都這地方，人口不少，而且又是重要的鹽產地，熬鹽的人很多，使得這裡的柴火（開埠前魔都還沒有煤炭可用）價格比別處高了很多，一擔乾柴（百斤左右），價格達到七分、八分、九分不等，有時供應跟不上，甚至能達到一錢以上。

與之相比，清朝大部分地區的柴火價格也就是一擔五分左右的光景，便宜得很。

還好，那是縣城裡的價格，三里浦畢竟是郊區的農村，柴火不會那麼昂貴。

趙小虎叫來十幾個半大小子，趙大貴跟他們約好一擔柴火給五分銀子，這些十幾歲的小孩都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至於到水井打水，隔壁一個姓王的小孩自告奮勇說願意免費給趙家打水，卻讓趙大貴立即給否了。

就沖這小子這麼主動，還老是嘻嘻笑著看向趙小妹，就是打死趙主神也不敢占這個便宜。

一句話，還是拿錢說話，趙大貴便約好打二十桶水給一分錢，小孩子們有些嫌少，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哦，現在的人力真是便宜啊，趙大貴自得地想著，全沒有雇傭童工的羞恥感。

就這樣，趙大貴將家裡的幾個大陶缸都拿出來，讓孩子們打水裝上，又把那些腳快的孩子們砍回來的柴火放入柴房裡，以免被雨淋著，忙活了半天，接著家裡又來客人，需要他親自接待。

「阿貴啊，你這前前後後都在忙什麼呢？」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進入院子里，身上穿著不知用了多長時間的長袍，好奇地問趙大貴。

「哦，正收拾屋子呢。」趙大貴看著來人，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具體跟原主是什麼關係，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道。

「阿叔，你們家豆腐都賣完了？」趙小虎和趙小妹倒跟來人很親近，急忙過來打招呼，似乎還很親熱。

哦，趙大貴想起來了，這應該是村裡賣豆腐的那一家，似乎跟趙家有些親戚關係，原主記憶中也有，只是有些關鍵部分似乎就是想不起來。

「看你們動靜弄得挺大的，是不是還給人錢了？」來人很不以為然地問道。

「是。」趙大貴點頭回答，不願意把話說長了。

趙大貴心裡有鬼，知道是熟人，就立即惜字如金，生怕漏了什麼馬腳。

「你這官司剛了結，身子骨也沒好，怎麼就又亂花錢呢。」來人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似乎有點不知怎麼說你才好的意思。

趙大貴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落在一般人眼裡都是敗家的行徑，見狀便三緘其口，既不反駁，也不辯解。

豆腐坊主指著趙大貴，追問道：「阿貴啊，昨天霍大牙找你催過債，是嗎？」

「有這事兒。」

「那你打算怎麼辦？有錢還上嗎？」

「看情況吧。」

「你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找人借？再說，你現在功名都沒了，現在還有人願意借錢給你嗎？」

「這個，看情況吧。」

中年人一連串追問，讓趙大貴都無言以對，有心說我不正在想辦法賺錢嗎，又覺得透露秘密太多，索性就敷衍過去。

中年人仔細看了看趙大貴，覺得趙大貴現在肯定是窮途末路，破罐子破摔，不由長嘆一聲，最終做出了一個決斷。

「今天叔找你來，其實是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中年豆腐坊主臉上突然出現扭扭捏捏的神色，非常尷尬地說道。

「請說。」

「記得你爸在的時候，我們兩家很是親近，一時興起就給你和我家翠花訂成兒女親家。」

「嗯。」

「不過，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兩家老人隨口說而已，不能當真的。」

「哦。」

「雖說三年前你媽走之前特別在意這件事情，甚至特意找人送來聘禮，寫了婚書，但那只是讓弟妹走之前放心而已，不作數的。」

「唔。」

「再說你現在有弟弟妹妹照顧，又被革了功名，應該努力上進賺錢，實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咦。」

「這個，所以，咱們能不能把這婚書退了，把這婚約解了？算叔求你，怎麼樣？」

「啊。」

趙大貴吃驚地望著中年人，心裡掀起一股驚濤駭浪，原來眼前正是原主的泰山老丈人當面，而且更重要的是，似乎自己遇到傳說中的退婚了，這簡直情何以堪，再說下去自己的語氣詞都支應不上去了。

「叔知道你現在很難，正是最困難的時候，但我家閨女才十六歲，我不能讓她往火坑裡跳啊。實在不行，叔給你點錢，算是我的一番心意，怎麼樣？」

豆腐坊老闆局促地說道。

「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唔，您給多少錢？」趙大貴本來想撂下幾句應景的場面話，聽到錢字就立即改口了。

到了這時候，趙大貴終於明白過來，這位房客原來是原主的便宜岳丈，其女翠花應該是跟原主寫過婚書，訂過親的。

不過，看今天這個架勢，這位岳丈大人是不看好原主，或者說是趙大貴的情況，想把這個婚給退了的。

不過，趙大貴對這婚事自然是興緻缺缺的，梳理一下有關這姑娘的情報，翠花、豆腐西施、十六歲，哪個關鍵詞都足以讓人退避三舍啊。

而且，這時代的女孩，不管農村的還是城市的，從小都要纏腳的，倒是趙家的趙小妹，因為小時候剛好碰到父母的事情，原主也不管小女孩的事情，所以從頭到尾都是沒有纏腳的。

「你不能這樣，害了我家閨女...什麼，你答應解除婚約？」中年人本來只道趙大貴必然反對，一定要賴上，所以本能地說出反對的話，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來，吃驚地看向趙大貴。

「那當然。咱們明天就請來村裡的長輩們，把這個事情解決了，如何呢？」趙大貴說道。

「也不至於這麼著急吧，我就跟你說一聲，並不是說一定要這麼快的。」豆腐坊坊主沒來由得心裡慌亂，下意識地說道。

說實話，這位岳丈大人跟原主的父親感情非常好，而且原主當時又是村裡難得的童生，是很願意將女兒嫁過來的。

只是，後來趙家家道中落，原主的童生功名又被革除，最後的指望也沒了，所以才想著找趙大貴退婚的。

本來，兩家都下過聘禮，寫過婚書，只是因為趙家居喪才一時沒有完婚的，真要退婚麻煩無比，甚至趙大貴一口咬定婚約成立，按照這時的習俗和法律，他這女兒不嫁過來都不行。

所以，他還想著這事情很麻煩，要來回折騰好幾次才能成功，沒想到趙大貴居然如此痛快地就答應解除婚約。

「哦，您不急啊？那還要不要找個和尚道士問一下，選個黃道吉日再退婚呢？」趙大貴不以為然地說道。

「選個黃...嗯，你說的對，這事情越快越好。

我這就找來村裡的老人們，把這事情辦妥了。」豆腐坊主人一愣，立即想明白其中的關鍵，又生怕趙大貴反悔，一口答應，然後立即轉身跑回家去。

「這個，錢的事情還沒談好呢，怎麼就跑了呢？」趙大貴突然想起最關鍵的事情，沖著中年人的背影喊道。

「哥哥，你怎麼就答應退婚的，說什麼也不能啊。」趙小虎和趙小妹突然明白過來，帶著哭音道，眼睛里已經噙滿了淚水。

「這有什麼，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不能逼人家。」趙大貴搖搖頭，好好哄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