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洋布生意
原來，兩個人早上很早就起來，然後到院子里交談，說起前一天交割的茶葉，卻都有些不踏實起來。
兩人都對趙大貴抱著很大的不信任，擔心趙大貴卷錢逃跑，或者在貨品中做手腳，即使昨天完成交易了，這種擔憂也沒有消失。
兩個人都對中國貿易較深的理解，前後十天就買到這麼好茶，價格和質量又都很合適就跟天方夜譚似的，以前聽都沒聽過，過去在廣州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情。
結果，兩人一合計，就越想越不踏實，覺得趙大貴在這中間肯定做了什麼手腳，可惜他們幾個人道行淺一些，沒能看出來。
於是，他們就決定把茶葉拿出來重新檢驗一番，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這趙大貴找到一些「一天前是茶葉，一天後是樹葉」的神奇物品糊弄他們，重新檢查也能發現問題不是。
然後，兩個人就叫上所有水手和工作藉助的外國人，將茶葉拿出來，重新檢查一番，這就是趙大貴剛出來看到的景象，所謂「找到它」，就是要「找到那個問題」。
趙大貴對此一無所知，跑到巴富爾身前問怎麼回事，這就讓人有些尷尬了，巴富爾總不能說我們對你懷疑，所以要把茶拿出來重新檢查吧，英國人丟不起這個臉。
「是這樣，昨天驗茶的時候，我不小心丟了一枚戒指。
大傢伙兒把茶葉重新拿出來，就是想找回那枚戒指。」在旁的船長一看不好，急中生智，立刻編起故事來。
「還有這種事情，那真是不幸的事情，不會是結婚戒指吧。」趙大貴同情地說道。
「哦，是的。」船長點頭回答，悄悄把手深埋在茶葉里，不讓趙大貴看見。
「既然如此，我也幫您一起找吧。」趙大貴並沒看出什麼端倪，完全相信了船長的話，便擼起袖子，也想加入到翻找茶葉的隊伍中去。
「不用了，趙，你不是還有業務要談嗎，你還是忙你的事情去吧。」巴富爾反應過來，急忙拉住趙大貴。
這事情本來就是要找趙大貴的問題的，被人當場發現也不說了，還讓人一起加入進來找問題，這算什麼話。
還是那句話，英國人丟不起那個臉。
「那怎麼行呢，我也是領事館的一員，在您都親自出手勞動的時候，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趙大貴真誠地說道，覺得自己大小也算巴富爾的手下，絕沒有公司老大在干體力活的時候，員工在旁觀看的事情。
「不用了，不用了。」巴富爾拚命阻攔，可惜收效甚微。
還好，姚家的門房老王過來解圍，通報說有好幾名中國商人過來找趙大貴，看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一下，巴富爾和船長都有了借口，硬是說服趙大貴先去處理更重要的事情去。
趙大貴推讓了幾下，只能退去，心裡卻暗自納悶，剛才他其實瞥到船長手上還戴著原來的金戒指，怎麼這幫人還在茶葉箱子里找呢，難道是另一枚戒指，另一個情人的。
考慮到所謂戒指的事情其實沒有多大的重要性，而且恐怕中間另有隱情，趙大貴還是先去接待自己的客人去了。
「這就是個沒有眼力價的人。」趙大貴走後，傳教士麥都思拍拍自己兒子麥華陀的肩膀，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他到最後都沒明白我們在這裡究竟在做什麼。」
巴富爾和凱利特船長漲紅了臉，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且說趙大貴出去一看，果然是以李家茶棧的呂掌柜為首的幾名掌柜，其中多名布匹貨棧的掌柜，都是昨天約好過來的那些人。
趙大貴帶他們進來，眾人看到洋人們在院子里重新翻弄茶葉，也是一臉的好奇。
「不知道那幾位在翻找什麼呢？」呂掌柜代表眾人，好奇地問道。
「據說是凱利特船長情人的戒指丟了，就掉到某個茶葉箱子里去，大傢伙兒都在幫他找呢。」趙大貴不在意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船長還是位風流之人。」呂掌柜點點頭，把這個茬揭過不提。
趙大貴事前早就準備好了船長帶來的貨物樣品，其中包括本色市布、洋標布、白洋布、印花布等洋棉布，也有呢絨、嗶嘰、粗呢、羽綢等其他織品和棉花、鐘錶、蠟燭、洋青、生熟鐵、生熟銅、洋槍、鳥槍等雜七雜八的洋貨。
這些貨物的總價，按照船長的報價是約值八萬元，其中洋布佔大頭，佔總額的八成，其餘貨品佔兩成。
從凱利特船長帶貨的情況看，他認為洋布的銷路應該不錯，所以帶得多一些，其他貨物就每樣都帶一些，然後看哪種貨物在魔都更受歡迎。
這些來看貨的掌柜，果然也對洋棉布更感興趣。
「不知道這種洋標布怎麼辦？」一位掌柜指著棉布問道。
「這種洋標布每匹2.5到3元，印花布以前每匹賣七兩，但我這裡只賣四兩，至於這棉花和生熟鐵、生熟銅之類的...」
趙大貴為賣這些洋貨也做過一番準備，拿出一摞小紙條，放到每種樣品之上，上面註明該貨品的單價和數量。
凱利特船長給趙大貴報的是自己希望獲得的底價，趙大貴便按照自己的利潤為三成，給每樣貨物都上浮三成價格報上，這其實是良心價。
趙大貴將貨品介紹一圈后說道：「雖說以前朝廷一直限制外洋貿易，但是廣州那邊的貿易一直沒斷過，這裡的大部分貨物，在場的各位應該都見過，也都經營過，甚至比在下還熟悉。
既然如此，各位應該明白我這兒的貨品都很便宜，以前廣州的十三行拿到貨物后再加上七八成甚至一倍的利潤才賣到北邊來，而我這邊跟英國人直接拿貨，基本上就是最底價了。
別的不說，這印花布，以前都只靠走私，每匹至少得七兩銀子，但我這邊四兩銀子就能批給你，您各位就是親自到廣州拿貨，也沒這個價啊。
還有這些棉布，你看這布匹質量多好，輕便、好看，穿著又漂亮又體面，就跟絲綢似的，用來做衣服，可比本地土布強多了。
最離譜的還是這價格，如此好看的布匹價格只有土布的三分之一，每匹只有土布的三分之一，這價格哪兒找去啊。
其餘的鐘錶、銅鐵、火槍之類的，也都是搶手貨，一點都不愁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