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 41 章

好個小CHANG婦,當年她娘就整天一副高人一等的清高樣,從小她就討厭她,憑什麼她吃穿都是好的,還把不喜歡的衣服首飾扔給她,說什麼姐妹情誼,若當真把她當成姐妹,為何眼看著她大了肚子被千夫所指卻咬緊牙關不許她進門?不過是個假惺惺的偽善之人,沒想到女兒跟娘一樣,如今也跟她來這一套,想必是看著杜嬌容那邊人既年輕又是正房,又是個會說話有手段的,就這麼靠過去了,兩個人一來二去商量出這麼個整治她的法子來,真真狠毒。

只怕還有音兒說的,沒準當年的事早就被人漏了風叫她聽見了,所以想給她親娘報仇。要果真如此她豈不防不勝防?因此教秀杏將這風吹給余天齊,氣死那個女人可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自然沒有叫她一個擔著的道理。余天齊一輩子死要面子最愛惜名聲,要果真如此,就算是親生女兒,只怕他也容不下她,到時候不用她費吹灰之力,豈不周全?

想來萬無一失,心裡到底好受了些,只是身上眩暈難忍,腰酸得厲害,想起大夫說她腎虛早衰,不由又恨了起來,不知念錦那鬼丫頭究竟給她吃了什麼,早知當初她就該早些促成她的音兒和方家大少爺的好事,生米煮成熟飯,就算做不了正房,也能掙個比她先進門,先佔地盤,要是肚子再一爭氣,有得念錦那鬼丫頭哭呢!

千錯萬錯都錯在她的心太善,太容易心軟,才會叫那些惡人鑽了空子。

這裡余天齊急匆匆趕到老太太的屋裡,卻沒能見上老太太的面,芝蘭笑吟吟地守著房門口,卻兩手一伸將他攔了下來。

「老爺請留步,老太太說了,身上不爽快,想好好歇歇,誰也不見。」

余天齊隔著紙糊的窗格子朝里探了探,哪裡能看到什麼,只得轉身討好地對著芝蘭作了個揖笑道:「好芝蘭,老太太的脾氣你是拿捏得最準的,我也不敢跟你多打聽,你只說妨礙不妨礙吧。」

芝蘭聞言不禁搖頭,看著余天齊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老爺這樣一個聰明人,如今怎麼問起這樣的糊塗話。老太太守了大半輩子的寡,終日里求神拜佛不過就是圖個家宅興旺和樂,一心只盼著老爺和少爺姑娘們好罷了。」

說罷便不肯再多說,但余天齊到底還有幾分玲瓏心思,她言下之意便是今日淑嫻這樣大鬧,說了那麼許多不該說的話,頭一件大事便是損了大姑娘的名節,也帶累了余家的名聲,因此老太太很是動氣。

當下心裡一陣犯難,淑嫻如今雖然算不上什麼他心頭的一人,但到底有過去的情分在,她又病成這樣,要說不管她,未免叫旁人看著寒心,可要說為了她跟老太太對著干,他還當真沒有這樣的念頭,畢竟不是十年前,他不再是那個血氣方剛衝動糊塗的青年,淑嫻也不再是那個嬌弱溫文楚楚可憐的妙齡女子,一切都變了。

「老爺還是請回吧,老太太一會兒可能要叫人,恕奴婢不能多陪了。」

「好芝蘭,你且再略等一等。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能動氣,凡事……凡事還請你多擔待些,老太太跟前幫著美言幾句吧。」

芝蘭聽著這話不免心中好笑,她是老太太跟前一個得意的丫鬟,老太太對她的歸宿也早有打算,雖然不曾明說,但她自己也知道多半是要給大老爺的,她一個丫鬟自然沒有什麼不願意的,只要盡心伺候老太太便算是盡了本分。不過有時想起前程,也不免擔憂,畢竟她今年已經十七了,老太太最多再留她個一年半載,也須得發話,因此她平日里才會有意無意地多偏著大姑娘些。

可自從來了杜嬌容,她反倒越發沒了往日那些爭強好勝的心思,一來是敬重她的為人處事精明幹練,二來看著惠雲的去處自己也相通了,老爺雖說和氣,在女人堆里是個極懂溫柔的男人,可到底房裡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大夫人,下頭更有笑裡藏刀的淑嫻和心胸狹窄的紅玉,她要是再一進去,想必以後的日子也必很難過得舒心,倒不如求了老太太的恩典放她家去自行嫁娶,就算日子過得貧寒些,到底能過得輕鬆自在。

這主意一定下,她便悄悄給她在鄉下老家的嬸嬸寫了信,她沒有父母,叔嬸將她養大,如今夫妻倆就在余家下面的一處農莊里管事。她嬸子看了她的信也不敢大意,特特與她男人尋了個好時機一起到了錢塘,男人自然在外頭給老爺們彙報莊子上的各項賬目和收成,女人也是按例要到府里給老太太和各方夫人請安的,她嬸嬸是個伶俐的,便趁著老太太高興,當著三位夫人的面向老太太求了恩典,只說家裡的老奶奶年事已高又耳聾眼盲的,只盼著孫女早日出嫁尋一戶好人家,老太太雖不願意,但架不住芝蘭自己也肯出去,只得點了頭,如今只等過完年去,她家裡便有人來接。

因此竟是絕了余天齊那一房的念頭,便也不怕得罪他,不由冷笑道:「芝蘭是個什麼人,不過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頭,當真要是大事,芝蘭是半句話也插不上,更別說什麼美言醜言的。老爺既然看得起芝蘭,芝蘭便說一句沒見識的話給老爺聽聽,老爺要覺著還算可聽便罷,要是覺著胡鬧,只別責怪芝蘭。」

「願聞其詳。」

「奴婢私心裡想著,大姑娘是嫡小姐,又說給了方家的長房嫡孫方大公子,要說將來出了門子,我們老太太和老爺臉上也是極光彩的,老爺如今正當盛年,生意也做得如日方中,有方家這門親家總不至於抹了面子。至於別的有的沒的,與老爺來說就不知道能有什麼裨益了?」

一番話說得余天齊皺了眉,她說得算是極客氣了,方家對余家來說何止是不至於丟面子這麼簡單,方家常年在京城的皇親貴戚中行走,根基十分深厚,方家大太太更加出身顯赫,算起來是當今聖上的表姐,深得老太后的喜愛,每年都要進宮給老太后請安,這哪裡是余家這樣的尋常商戶能相見的榮耀?

念錦嫁進他們家,等於無形中又將余家的身價抬了一抬,芝蘭這丫頭果然厲害,語帶雙關,念錦要嫁得好便好,要是因為什麼流言蜚語令婚事有變或叫她嫁過去卻不討方家長輩喜愛,那這一切就全成了白忙活,相比之下,淑嫻那點事還當真不算什麼。

當下對著芝蘭拱了拱手道:「好姑娘,多謝提醒,來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罷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芝蘭見他臨走時嘴角那點意味深長的微笑,不免也心下暗氣,莫非這天底下的女子都要嫁給你才算有個好歸宿不成?殊不知有人求著進來,有人卻願意出去呢!

當下朝著他背影消失的方向狠狠丟了個白眼,方自回去向老太太復命不提,老太太不過就是要余天齊打消為淑嫻打點的念頭,如今見他果然作罷,心裡這才緩過來一些,一面叫人去請大姑娘,祖孫倆手拉著手頭抵著頭,待在屋裡說了好一陣的體己話。

「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心裡委屈。你莫怕,這事自有奶奶給你做主,如今你只管好生做你的新娘子,好日子之前我們且耐一耐,莫惹了什麼煞氣衝撞了你的大喜事,等你出了門子,自有奶奶替你料理那潑婦!到時候你爹也怪不到你頭上,他要有什麼氣,全叫他沖著我老婆子來。」

念錦眼睛紅紅的,想必來之前已經哭過,聽了這話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孫女什麼也不怕,全憑老太太做主。孫女橫豎是要出門的,只可憐了我們夫人,無緣無故被她一頓拉扯,那些話要是傳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不能容人怎麼刻薄她了呢,好好的就惹了這些禍,真是……」

「正是呢,我方才還同芝蘭說,這事切不可告訴你們夫人,免得她心裡氣惱有損胎氣。可回頭想來,我這裡都馬上有人來告訴了,她那裡有豈能沒有個耳報神?只能看天意吧,我老婆子相信她是個有福的,必不會為這種事庸人自擾。孩子,奶奶告訴你一句話,量大福大,一個人能忍多大的氣,便能享多大的福,你將來到了方家且記住奶奶這句話,日後便有你的好處。」

「孫女省得,萬萬不敢忘了老太太的教誨。」

祖孫二人一行密話,余天齊已經將那方子交給一個心腹送了出去,因今日本就打算在家裡熱鬧一天,外頭鋪子裡頭也無事,便溜了一圈又進了裡頭,一徑朝杜嬌容房裡去了。

誰知杜嬌容張羅了幾天精神便不濟了起來,頭疼,自己在裡屋躺著不出來,叫鈴兒出來跟余天齊告罪一聲,只說不能怠慢了老爺,請老爺且去別處歇息一日,當時已近掌燈時分,可鈴兒卻也絲毫沒有留大老爺飯的意思。

余天齊知道杜嬌容心裡不悅,倒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氣她,想著萬一她要逼著他懲治淑嫻,他倒當真無話可說,便也只推作不知,坐著喝了一杯茶便起身走了,臨出門前還朝著裡頭拔高了聲音囑咐鈴兒要好生伺候夫人,不許叫夫人累著氣著,杜嬌容在裡間抵著門板站著,聽了這話越發咬著帕子落淚不止,愣愣地呆立了半日越發氣惱,揚手將案上的一隻藍田玉雕刻紙鎮甩在地上,立時粉碎。

且說余天齊夜裡歇在了紅玉屋裡,紅玉難得落上這麼個好日子,自然伺候得特別殷勤小心,余天齊也許久不曾到她屋裡了,更兼她曲意承歡只揀好聽的哄他,心裡倒也喜歡,見她生產以後體態比原先少女的纖秀更添了幾分豐腴裊娜,也不免動了心。

二人喝了點小酒又說笑了一陣便一起歇下,正得意間卻聽見外頭一陣拍門的聲音,有小丫頭進來回道:「碧瑩姐姐來尋老爺,說是前頭的老張有事求見。」

那老張正是余天齊所託之人,聽著這話他忙翻身下床,紅玉自然不情願,嘟著嘴扯著他的袖子撒嬌,余天齊見她一張白嫩的臉蛋上添上了因情YU未盡而暈起的一片潮紅,不由心中一動,輕輕捏了把她的下巴打趣道:「你這個獃子,如今你們夫人懷了身子,另一個又病得那樣,我不來你這裡,還能去哪兒?」

一句話說得紅玉羞紅了臉放開了他,他這裡樂呵呵地出了房門,轉身跟著碧瑩到了自己房裡,卻見老張已經等在裡面。

「怎麼說?」

不等老張給他請安,他已經急匆匆地問了出來,碧瑩給他看了座,他也只不耐煩地點了點頭坐下,一雙眼睛只落在老張的臉上。

「回大老爺,小的跑遍了錢塘大大小小十幾家醫館藥鋪,拿著方子逐一去問了,都說是給婦人補氣血的,要說求子是神乎了些,但氣血強健的婦人容易懷上也是有的。」

一番話說得余天齊半晌不說話,老張戰戰兢兢地在底下站著,心裡飛速地盤算著,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老爺好好地送出個方子叫他去查驗是不是真的求子偏方,莫非老爺還想求子?裡頭那一位不是懷上了嗎?真真叫人難以琢磨,如今這藥方子要是不靈,不知會不會將氣都撒在自己身上。

過了老半天,余天齊方緊緊捏著手裡的茶杯問道:「也就是說那方子給人吃了是無害的?」

老張聽了這話一愣,忙回到:「那是自然,是個養身的方子,只是效應想必慢些,所謂調理調理,總也要慢慢來不是,所以……」

「好了,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打發走了老張,余天齊仍一個人坐在那裡發怔,連手裡的茶涼了都不知覺,還是碧瑩上來給他披了件褂子,一面問道:「老爺可還是去紅玉姨娘屋裡?淑姨娘屋裡方才打發人來問老爺,奴婢自作主張說老爺今日累了,明日閑了再過去探望姨娘。」

誰知余天齊把眼睛一瞪恨道:「探什麼探?她要是就死了,我馬上去看她!」

說完便氣鼓鼓地去了紅玉屋裡,紅玉自小心伺候不提,淑嫻那裡打發出來的小丫頭隔著牆伸長了脖子站了半夜,也沒等到見上余天齊一面,但叫她就那麼回去她又不敢,生怕被淑嫻責罰,直到眼睜睜看著紅玉屋裡的燈又一次熄滅了,這才提心弔膽地回去回話,淑嫻果然勃然大怒,隨手那起一隻茶盅子就照著她扔過去,還好她機靈躲開了,可到底起了不小的動靜,老太太那裡又派了人過來問,雖然秀杏謊稱是自己不小心打碎了杯子,這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可不知為什麼袁媽媽竟派了好幾個四十幾歲的媽媽帶著鋪蓋過來,只說淑姨娘病得蹊蹺,家裡宅子大花園大,難說不是衝撞了什麼,找幾個媽媽過來陪著,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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