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難捨

第75章 難捨

李仁懷當初聽聞劉晟睿受命為賑災欽差,想著他的陰險狡詐,本不想提醒他大災之後有發生大疫的可能,冷眼旁觀事態發展,說不定還能看著他折在這件事上。

可是一想到南部萬千百姓無辜,可能會因為自己一已私恨,陷入劫難之中,便深感痛心疾首。思量再三,最終決定拜訪江惟刺史賀志成。

誰知去了卻沒見到人,於是寫了紙條言明利害關係,與藥方一併交到管事手中,想來賀志成身為南部刺史,當以百姓為念,不至誤事。

李仁懷不欲見到劉晟睿,便去了江惟郡「回春堂」,亮出「回春堂」少主的身份,向大蒼國各地幾十處「回春堂」發出指令,傳令各堂立即按照防治瘟疫的古方多方收集藥材,運送到南部及周邊各堂,若有官府大量採購,便按正常價格供葯,切不可乘國難之機哄抬市價。

想著劉晟睿若在瘟疫未起之時及時預防,這賑災之事必定無礙,雖然有違與劉晟檢的約定,但這南部數十萬百姓性命攸關之事,豈能作為他們皇室爭鬥的賭注?

諸事安排妥當,想著萬一瘟疫沒有控制住,只怕還要多費些功夫。便令人多方收集先賢醫書,將自己關在靜室里用心。將古往今來的發生瘟疫情況、醫療過程、藥方配製等認真研究。這一讀,便讀了十餘日,對瘟疫的控制、治療有了更多心得。

在這期間,「回春堂」掌柜聽聞各處瘟疫已起,知道自家少主古道熱腸,定會親自犯險深入疫區。老主人只得此一子,如有意外,自己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自是按下不報。

到得後來瘟疫之事越鬧越大,李仁懷聽到下人私下談論,叫掌柜來問話,方知再也隱瞞不住,只得向李仁懷稟明。李仁懷心中氣他不識大體,但也體諒他護主心切,不忍責怪。只是如今南部各疫區瘟疫猖獗,感染者已達數萬之眾,不由憂心忡忡,果斷決定到江惟郡轄下瘟疫最重的紹陽縣。

掌柜自然不同意少主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便想請李仁懷留下主持大局,由自己以身代之,前去紹陽。李仁懷只淡淡說了一句「難道你比我醫術更高?」便令他無言以對。只得再三叮囑少主務必小心從事,派了一名叫思茗的葯童跟著侍候。

李仁懷知道此去疫區兇險萬分,也不知能否有機會生還,這世間最最放心不下的B/

李仁懷一見之下,方覺得思之欲狂,也不寬衣解帶,只脫了鞋子,緊挨著木槿躺下,伸手輕撫她的眉眼,又細細親吻她的唇瓣。最後將她擁入懷中,感受那真實的觸感,直到天色由黑轉灰,方依依不捨的離開。

紹陽縣原本是一馬平川,各鄉里良田成片,水道縱橫,本是富足的魚米之鄉。如今遇到這數十年不遇的大洪災,農田被沖刷一空顆粒無收,不及逃走的百姓被沖走、淹死了千餘人,院落房舍被沖毀了十之八九。

一夜間哀鴻遍野,到處都是百姓的啼哭哀嚎。縣令陳春海立即組織全縣兵丁及精壯青年,護著全縣百姓到了縣城邊的青螺山,一面寫了文書向刺史湊報災情,一面不顧師爺勸阻,私自打開縣衙糧倉,向老百姓發放糧食。

紹陽縣糧倉庫建在較高的台地上,雖然也遭到水淹,但還搶運出來了大半糧米。洪水退後,陳春海指揮百姓打撈安葬人畜屍體,滿城儘是戚戚之色。

如此護著一縣百姓堅守了數日,卻遲遲未見上級府衙派來賑災糧款,一些百姓實再熬不住了,便拖家帶口的逃荒求生去了。

陳春海見這樣苦等也不是辦法,便親自跑到江惟郡太守望衙門求救。去了方知江惟郡上上下下二十餘個縣均受了不同程度的洪災,連江惟都被淹了大半個城,僅有個別地勢特殊的村鎮倖免。

如今全郡上下處處都鬧飢荒,郡府也是無法。太守徐國正大人已令人以八百里加急將災情湊報京城,想來朝廷很快便會下撥賑災錢糧,請各縣務必咬緊牙關,無論如何也要堅持賑災糧款下來。最後陳春海帶著死皮賴臉要來的千餘斤糧食回到紹陽。

好容易等來朝廷賑災錢糧,逃荒的百姓聽到消息也都陸續回來。陳春海便組織兵丁、百姓清淤泥、修河堤、修建房舍,正滿腔心思儘快讓百姓恢復正常生活,投入生產。誰知過了幾日卻開始有人上吐下瀉,當時只以為吃了不幹凈的東西,過兩日便會好的,未曾引導起重視。誰知過了兩日,便有幾人死了,而且有更多的人出現上吐下瀉之狀況。

陳春海方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忙請大夫為患者診治,可大夫開了葯吃了,卻不見效,陸續又有更多的人出現癥狀。大夫驚呼恐是瘟疫之症,必須將患症之人隔離,否則會傳染極快,只怕全城上下無人倖免。

陳春海一介儒生,多日來與大家同吃同住同勞動,體力已嚴重透支。如今遇到這樣的大事,心中又急又痛,立即著人立即將情況上報,自己與大夫商量圍建了「病遷坊」,將生病患者送進去,除醫者外,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即便如此,每日仍不斷有人感染瘟疫。而進了「病遷坊」之人,更是無一例好轉,身體差的兩三日便死了,身體好的拖上十餘日也難逃一死,連前來幫忙的兩位大夫,也不幸染了瘟疫,不治而亡。

後來上面派下藥材,忙令人按方發放給各心,讓大家熬制服用。初用那幾日,到是極有效果,未見有人感染。陳春海方鬆了口氣,還未來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到得第五日上,又有數十人出現了上吐下瀉、忽冷忽熱的癥狀,被送進「病遷坊」。陳春海在極度絕望中煎熬著,可他身為一縣之長,卻不能將這憂慮絕望的情緒表現出來,短短二十幾日,竟熬白了大半頭髮。

這一日正與四位大夫在臨時府衙內簡易議事廳里商議防治疫症之事,官差來報有一位大夫求見。

陳春海似久行沙漠之人,忽然看到了一片綠洲,心中升騰起了希望,急忙與幾位大夫迎出,只見一位身材修長、面若冠玉,神色清冷儒雅的年青男子負手而立,身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葯童。

陳春海見兩人年紀青青,衣著光鮮,與自己心目的醫者相去甚遠,便四處打望問道:「大夫何在?」

思茗見他們對公子熟視無睹,心下極是不快,指著李仁懷朗聲道:「我家公子便是大夫。」

陳春海見李仁懷最多二十齣頭,雖然儀錶不凡,神情篤定,但就算他打娘胎里便開始學醫,比起身邊這幾位醫者,也是資歷淺薄之輩,醫術也未見高明。只怕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不知天高地厚,跑到這疫區來了,雖然不便得罪,但心中不由級是失望。

思茗見陳春海等人神情殷勤的走了出來,見到公子后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似有看不起公子之意,心下憤憤,嚷道:「你們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誰,他可是……」

李仁懷抬手打斷思茗之言,向著眾人一抱拳算是打過招呼,雙眼淡淡掃過眾人,眸光流轉間風姿卓絕,竟令人生出仰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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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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