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婚變

第39章 婚變

蕭恆離開前,帶了很多貴重禮物到我府上拜訪,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蕭恆。原本以為他定如那些狄國莽夫般長得高大魁偉,且狂妄自大。誰知一見之下,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除了眼神中偶會流露的睿智凌厲,實稱得上溫雅有禮。

當時妹妹外出未歸,他非但未出聲質問,還規規矩矩在前廳候著。祖父一面讓我周旋,令我務必以禮相待,一面派人去尋妹妹。

我對他拆散妹妹婚事的行徑很是不喜,雖得祖父叮囑不敢明裡挑釁,但言語卻頗為冷淡,偶爾含沙射影的諷刺。他卻毫不介意,頗有風度的與我談論在大蒼見到的境況和對改朝換代之初發展民生的策略,言談之間極有見地,高貴清華之氣四溢。到得後來,我竟覺得他也不是那麼可惡之人,文才談吐相貌均是上乘,並不輸於郭梓文,氣度更是遠勝於他,心中想著妹妹嫁他也不算太虧。

妹妹直到晚飯時分才回府,見到蕭恆先是滿臉驚詫,隨即便滿面恨色:「竟然是你!」

蕭恆對妹妹笑得頗為溫柔:「鄭小姐好記性,一眼便認出本太子,當初本太子曾說一定會再見小姐的。」

妹妹怒哼一聲,跺腳道:「我卻不想見到你!」

蕭恆對妹妹長身一揖:「小姐長年幽居深閨,自分不清誰才是可託付終身之人。待本太子將小姐迎取回國,定教小姐心甘情願!」

妹妹只丟下「休想」兩字,便拂袖而去,那蕭恆看著妹妹的背影,嘴角含笑,但我卻覺得他笑容中儘是苦澀之意。

祖父派人來請蕭恆用餐,他以妹妹見到他會食不下咽為由,告辭而去。他離去時,眾多隨從如從星捧月般擁著他離去,我卻只覺得那背影滿是蕭索落寞。

過了兩日,便是郭梓文離京赴任之日。妹妹說要去送他一程,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見他,父親讓我陪著她前去。

我們到了郭家,郭梓文的父母早幾日便帶著滿心傷痛回了南鄉。如今赴任就只有兩個家僕同往。我們一併出城行了兩里左右,妹妹說曾與郭梓文攜手到離此不遠的龍安寺遊玩過,今日一別就天各一方,想再和他一起去龍安寺看看,在佛前許個願,今生無緣,來世再續這未了之情,讓我帶了眾人先到十里亭等候。

我她雙眸含淚楚楚可憐的樣子,便狠不下心來拒絕。允她與郭梓文前去許願,留點念想,只囑咐她他行動快些。

我帶著人在十里亭等了足足兩個時辰,也未見到他們到來,心下漸漸不安起來,便命郭家家僕守好行理,自己帶了鄭家隨從前去龍安寺尋找。

待到了龍安寺,問了眾位僧侶,竟驚出我一身冷汗,原來妹妹和郭梓文根本未到龍安寺,寺中眾僧無一人見過他兩。我妹妹仙人之姿,郭梓文也是儒雅俊秀,兩人走在一起,凡見過之人無不偷偷多看幾眼,斷不會有視而不見之理。

我一邊打發人回府稟報,一邊帶人四下尋找。

我本懷疑他們是來龍安寺途中遭遇了什麼不測,但馬上否定這種想法,這天子腳下,皇城邊上,向來最是太平,這光天化日之下,怎會有什麼意外?更何況我將官道至龍安寺這段路細細察看過,未見有絲毫異常。

直尋到太陽沉入山谷,月亮爬上樹梢,我等也未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我又累又餓,讓管家分派家僕繼續尋找,自己沮喪的回到府中。只見府中燈光通明,祖父、父母都在大堂,我上前跪倒,將事情始末說了。

祖父又急又怒又是擔心,半晌說不出話,吐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在了椅上。父親見祖父如此,也顧不得尋找妹妹,趕緊著人請太醫來為祖父醫治。

這一夜真是讓人永生難忘啊!祖父本已年邁,經此突變,氣血攻心,一病不起,沒過三日便撒手人寰。祖父辭世,全家人傷心欲絕,又擔心妹妹失蹤聖上怪罪,母親再也撐不住也病倒了,一時間府上愁雲慘淡。

紙終究包不住火,先皇第二日就知道妹妹失蹤和祖父生病之事,攜皇后親自到府上探視,令人畫妹妹及郭梓文畫像,發到各處城門,對進出之人嚴加查詢,又派了六扇門到各處秘密搜尋,嚴令不得走漏風聲,以免那狄國聽到消息,於大蒼不利。

侍祖父去世后,先帝大張旗鼓發喪弔唁,派吏臣前往狄國告之蕭恆,按我大蒼風俗,妹妹需為祖父守孝,一年後方能出嫁。蕭恆不疑有他,同意一年後方來迎娶。

妹妹和郭梓文藏得甚是隱蔽,半年多來六扇門上下四處搜捕,竟未找到,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責罰,六扇門上下怨聲載道。越是臨近一年之期,先皇對我們鄭家越是不滿,竟暗中放出話來,若因此事導致兩國交戰,姐姐皇后之位、皇上的太子之位便是不保。」

鄭譽亮抬眼看了看太后,太后兀自閉著雙眼,淚水卻順著溝壑縱橫的面頰滑落。再看向劉世錦,只見他面色凝重,似也回想起當初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之勢。

「直到有一天,一男子拿了一個金釧到當鋪典當,店主發現與官府發來的失劫首飾圖樣相似,便令夥計穩住那男子,自己帶了金釧到衙門。

一番查實,果然是妹妹當初離家時帶走的飾物!原來他兩並未離京,偷偷住在京郊一處宅院中,那宅子是郭梓文早年遊學時認識的好友在京中產業,平日里就留了一對老夫妻看守。那朋友得知郭梓文進京趕考,便給了他信物,讓他到宅中居住,郭梓文到京后卻從未曾去過。

此次攜妹妹出逃,知道常人必然認定他們會侍機遠逃,會在各處關卡進行搜查,是以京城反而最是安全。當日兩人換了早已備下的破舊衣,抹髒了臉暗中潛回,去了那宅院住下。郭梓文告訴老夫妻,任何人來詢問,只說未有人來過,妹妹順手摘下手上的金釧賞了那老嫗。

從此兩人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切需要只讓那老兩口去辦。那老夫妻見有主人信物,自是聽命於他兩,遇人尋問,便說院內住的就只有自己夫妻二人,是以竟讓他們躲了這大半年。

也合該他們時運不佳,那對老夫妻孫兒得了弱症,請了郎中看了,吃了好幾劑葯卻未見好轉,郎中說需長期服食鹿茸燉雞方能治癒。這鹿茸極是貴重,一般人家如何吃得起?老嫗無奈,只得將金釧拿給兒子去典當,卻不知當初妹妹攜帶的一切物件均在衙門報備。

兩人被抓時,妹妹已身懷六甲,兩人到也坦然,只說能偷得這麼一段日子相守,即便立時死了也是值得。

郭梓文下了大獄,妹妹被送回府上,先皇命我等嚴加看管,又怕我等徇私情,便派了眾多大內高手暗中監視,只待一年之期到了,便將妹妹送去狄國。

妹妹回來后,變得沉默寡言,即便對母親也不搭理,哪有當初活潑俏皮的影子?到是皇後娘娘常來看她,每次到妹妹房中都屏退下人,兩人單獨相處。過了幾個月,妹妹順利產一女,這時離她合親之期僅有一月有餘。」

說到此處,鄭譽亮抬眼看向木槿,木槿早已猜到他所說的這個女嬰便是自己,想著雙親的愛情竟如此艱難,心中百味雜呈,被李仁懷握住的手不由死死捏緊。李仁懷低頭看她,只見她雙眸淚光閃閃,泫然欲滴,心下憐惜,握住她的手更加堅定。譽亮看看木槿,眼中隱有不忍之色,緩緩嘆了一口氣,接著說下去。

「後來這一個多月,皇後娘娘來看過幾次妹妹。有一天讓妹妹帶了女兒了出去大半日。妹妹對娘娘甚是依賴,對她的話言聽計從,猶勝親娘,是以到是未曾有什麼異狀。

祖父一年祭日過後,先皇下旨封妹妹為頤和公主,擇吉日起駕赴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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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當日,妹妹抱著女兒萬般不舍,玉容慘淡,失聲痛哭。皇後娘娘親自前來送行,她便將女兒交與娘娘,請娘娘務必履約,跪拜再三,方上輦去了。

先皇派我送親,我護著妹妹一路行來,見她不哭也不鬧,很多時候眼神遊離的看著某一處發獃,我心裡難受。常常講些笑話想逗她開心,她似在聽我說話,又似什麼也沒聽到,看我的眼神也是空空的。每到風景秀美之我都把車窗打開,讓她看看風景;遇到熱鬧集市,便帶她下來走走,她只順從的聽我安排,猶如行屍走肉。

我們一路平順的到達狄國,蕭恆親率迎親隊伍到兩國邊境相迎。我參加完她的封妃大典才返回京城。卻在回京后聽聞郭梓文帶著女兒失蹤了,多年來,我們鄭家也暗自派人打探,卻終無音信……」

說完這些,鄭譽亮雙目微紅望向太后,太后早已淚流滿面,鄭夫人與木槿在邊上陪著抹淚,劉世錦神色沉鬱略帶悲色。大家心裡都已明白,木槿是郭梓文與鄭玉瑤的女兒,只是不知明明是鄭玉瑤親手將她交付給太后,又如何會跟郭梓文雙雙失蹤,被丟棄在青龍鎮林氏門前,都滿腹疑惑看向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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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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