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悲從心來

第九章 悲從心來

1

"沐姑娘,在下這次能得到皇上的賞識,也是因為姑娘,在下在此謝過了。"楊廷和恭敬地作了個禮。

雨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楊兄弟,你本是一個大才,他日即可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幾乎忍不住要把"你以後會是首輔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話說出口去,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好,那姑娘好生休息,姑娘後日要到乾清宮報到,可別忘記了。"這楊兄弟的確細緻得很,總是交代這個,交代那個,這要是在現代,一定是個模範丈夫。

雨瞳想著,會心地一笑,道:"謝過楊兄弟。"送走了楊廷和,雨瞳頓覺得有些疲倦,這早上還沒睡醒,就被那七王爺拖進了一場鬧劇,這一安靜下來,那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雨瞳也沒多想,和著衣,一溜上了床,埋頭便睡。

……

剛剛在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聽到房門咣當一下被踢開,一陣雜亂的聲音,她驚得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刷一下坐了起來。

這一看還真不得了。

只看到滿滿一屋子帶著明晃晃大刀的錦衣衛。

帶頭正是那白蛟堂校尉,只聽猛喝一聲:"抓起來!"她腦子嗡的一聲,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兩個錦衣衛一把將她從床上揪了下來,直直地拖了出去。

……

"你們……你們快放開我,放開我!"雨瞳拚命叫著,幾乎喊啞了喉嚨,奮力掙扎卻無能為力,只能由著那一群錦衣衛架著她,連拖帶爬地進入了一間黑黑的房屋。

她驚魂未定,這房間不知何時亮了起來,中間一張太師椅上正襟危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頭戴一官帽,身著金色的飛魚服,滿臉大鬍子,帶著一股殺氣。

又見他身邊站著一人,極為面熟,仔細一看,正是那日調查謀殺案的"帥哥"錦衣衛尉青。

兩個凶神惡煞二話沒說,將雨瞳弱小的身體架起,擒到了一側的刑架上,將她兩隻手臂在那鐵鏈上一套,頓時雨瞳的身體成了一個"大"字,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你們幹什麼!"雨瞳急了,看這架勢,好像不是鬧著玩的。"快放開我!"那中年男人冷冷道:"沐雨瞳,你還不老實交代!"雨瞳嗡的一聲,張大了嘴,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一急衝口一聲大喝:"大鬍子!憑什麼抓我?你是誰?"中年男人哼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到雨瞳面前,緊緊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本座是大明朝錦衣衛司總指揮使--左宗海!"左宗海,要命,這是哪兒冒出來的傢伙。

雨瞳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道:"你抓我來這裡幹什麼?"

左宗海冷笑了下,道:"這要問沐姑娘你自己?快說,那劉婆婆是不是你所殺?"雨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她想起前幾月謀殺案時,自己突然失蹤,看了一圈室內的擺設,心中更是打了個冷戰。

只見屋內刑具林立,還有隻大火爐,正熊熊冒著烈火。一個馬蹄形狀的大鐵鏟,正燒得通紅,嗞嗞地冒著煙。

這錦衣衛司的私刑天下聞名,自己今天落入他們手中,看來是凶多吉少。

想到這兒,雨瞳的心整個拎到了喉嚨口。她咽了口口水,用干啞的聲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與劉婆婆無冤無仇,為何要殺她?你有什麼證據?"左宗海冷冷一笑,從邊上的侍衛手上接過一疊東西,啪一下扔在了雨瞳的腳脖子前。

雨瞳定神一看,差點沒叫出聲來。

那一疊正是自己從現代穿越帶來的百元人民幣。

"這是從你住所里搜出的東西,是不是妖道所用的邪符?你帶進太學院,是不是想興風作法,加害皇上?沐雨瞳,快說!"雨瞳真是當頭一棒,汗如雨下。

這是哪門子的霉運啊。

那要放在現代,這可是大家搶著要的東西,可此刻,簡直比掃帚星還掃帚星!

她苦笑著道:"左指揮使,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你總不能拿些自己不認識的東西出來,就說這是我害人的證據吧!"這話說到了左宗海的要害,他遲疑了一下,皺起眉頭。

說實話,這點證據的確不能治這沐雨瞳的罪,但今天抓她來,是受了昌國公張巒所託,特意教訓她一番。

想到這兒,他冰冷喝道:

"大膽!看來不用刑,你是不會說的了!"說完,他向身邊兩個錦衣衛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徑直走到那大火爐前,拿起那燒得通紅的鐵鏟,向雨瞳一步一步走去。

尉青在一旁看得忍不住了,從一開始,他就不贊成抓沐雨瞳來。

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左大人,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用刑不太好吧。"左宗海本就看尉青不太順眼,冷笑道:"尉副使,本座對一女子用刑,這點權力還有吧?"尉青只好把話又咽了回去。畢竟他比自己高上一級,官大一級壓死人。

那左宗海走到沐雨瞳跟前,伸出手,一把捏起她纖弱的下巴,狠狠道:"你還是快點承認吧,省得吃皮肉之苦!"雨瞳是個倔犟的女子,咬起嘴唇,堅定地道:"我沒有害人!"左宗海狠狠一笑,向身邊的錦衣衛使了下眼色,那廝一步上前,走到雨瞳的身後,"嘩"一下,撕裂了她身後的紗裙,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皮膚。

接著,那拿鐵鏟的人,一個上前,將這燒紅的鐵鏟對著雨瞳嫩白的背脊狠狠壓了下去……隨著一陣皮肉燒焦的味道,雨瞳只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撕裂一般,所有的神經和血液都揪結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將她吞沒……她想叫出聲來,卻發現已經沒了聲音,嘴唇被咬得血流不止,只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雨瞳被一盆冰涼的冷水澆醒。她迷糊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還被綁在那刑具上,而後背卻陣陣傳來鑽心的痛。

她渾身顫抖著,卻依舊怒目而視,眼神中冒著火焰。

左宗海狠狠一笑,又走上前來,道:"沐姑娘,快點承認吧,這火蹄子的味道不是那麼好吃的!""呸!"雨瞳的口水不偏不倚地吐到了左宗海那張噁心的臉上,她咬著牙狠狠道,"你去死!"左宗海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沒有屈服,氣得雙眼冒火,一個巴掌打了下去。雨瞳纖細的身體被打得東倒西歪,像一片被風吹落的葉子。那冰冷的鐵鏈子,發出了一連串刺耳的撞擊聲。

尉青看不下去了,他一個箭步上前跪下,高聲道:"左大人,此女子是聖上剛封的皇子講讀,大人千萬不可太過分了,以免惹了聖怒!"他這話,倒真說到死穴了。

左宗海雖然與那張巒交好,但關係再好,也不能得罪皇上。今天抓這沐雨瞳來,已經教訓了一番,太過分也不好。

想到這兒,他眯了下眼,拂了下臉上的大鬍子,對著雨瞳喝道:"好,今天看在尉指揮使的面子上,暫且放過你。不過以後你給本座當心點,不要搞什麼花樣,下次就沒那麼容易放過你!"他說畢,拂袖一揮,徑直走出門去。

見左宗海走遠了,尉青憐惜地看了一眼仍然吊在刑具上的沐雨瞳,心中隱隱作痛,走上前,輕輕解開雨瞳手上的鐵鏈,將她抱了下來。

那雨瞳已經氣若遊絲,顯然又暈了過去。

這女子性情剛烈,如此大刑卻仍不屈服,這若換成其他人,還未用刑都已經暈了。尉青還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女子,佩服之餘,更是有些心動,加之她那被撕裂的衣物雜亂一氣,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面,那尉青看得既心疼又有些臉紅。

他雖已成年,但從未親密接觸過任何女人,此刻的雨瞳倒在他懷中,衣不掩體,柔弱無骨,竟讓他有種衝動,想要好好保護這女子。

他俊眉一皺,定了下神,抱起雨瞳便向外面走去。

……

雨瞳睜開沉重的眼皮,卻看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躺在了小屋的榻上,而自己的後背陣陣的疼痛也似乎弱了許多。

她定了下神,這才發現自己整個後背空空如也,而此時的榻前正坐著一男子,正在往自己的後背上不知抹什麼。

她嚇得從榻上刷一下坐了起來,卻因為拉扯了傷口,痛得"啊"一聲叫了出來。

那男子正是尉青,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道:"別動,我在給你抹金瘡散,抹上它幾日便好了。若是不抹,傷口會發炎,搞不好要你的命。"雨瞳看到自己幾乎半裸一般在那尉青面前,雖說是現代人,但仍然有些害羞,但見那尉青,氣定神若,只是專註於抹葯,看上去倒真像是個正人君子。

他為什麼要幫自己?

雨瞳心中跳出了個疑問,但卻忍住沒有問,只是乖乖地任由他擺弄。

尉青抹好了葯,細心地將幾層紗布纏在了雨瞳的後背與手臂之間,又輕輕拂起雨瞳的薄紗裙,將它蓋回了雨瞳的身體。

想不到這凶神惡煞的錦衣衛頭目,竟然還有這樣細緻溫情的一面。

尉青做完了一切動作,起身作禮道:"沐姑娘好生休息,傷口只要近幾日不發炎,定會沒事。在下先行告退了。"他說完,竟然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那沐雨瞳急了,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大叫道:"喂!喂!那個誰,尉指揮使!"尉青停下腳步,也沒有轉身,只是怔立在門口。

雨瞳乾咳了一聲,想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輕輕地吐出一句:"謝謝!"

那尉青也沒有多說,只是微微嘴角一動,算是回應她了,徑直走出門去。

2

這天是去乾清宮報到的日子,天才一亮,坤寧宮的仕女小青來接她去乾清宮為皇子上課。

很快到了乾清宮的後花園。

這後花園好大啊,比個蘇州園林還大上幾倍。雨瞳正感慨大明朝的富裕,忽然花叢邊衝出一個宮女,蓬散著一頭青絲,沾滿骯髒的糞便,渾身上下一股臭氣,捂著嘴,一邊哭,一邊跑,從呆若木雞的雨瞳身邊跑過。

雨瞳張大了嘴,指著她的背影奇怪地問:"這……這……"小青臉上現出奇怪的難色,她支吾著剛剛想說什麼,但還是咽了下去,連忙拉著雨瞳繼續往裡面走去。

雨瞳走到花園中間,便發現其中有一圈人正吵吵鬧鬧地圍著兩個小小的身影,不停地在叫喊著:"大皇子,二皇子,別鬧了,快把夜香桶給我!"……

雨瞳才聞到了股噁心的臭味,卻冷不防一股臭氣熏天的液體,直直噴向了自己。

她驚得往後一退,卻還是被它淋得一身,只見自己滿身污物,她忍不住,哇地一下將昨晚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直吐得肝腸寸斷,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眼前站著兩個穿著一黑一白袍子的男童,一個大約三歲,一個大約七八歲,正指著她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

其中那七八歲的男童,手上拿著一支水管一樣的東西,直直地對著自己,上面還殘留著幾滴黃黃的液體。

她又是一陣噁心,哇地一下,捂著肚子開始狂吐。

"哈哈哈哈!"那兩男童的笑聲更甚了,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好玩,好玩,真好玩!"

"哥哥,你做的糞槍太好玩了!"那3歲小童閃著一雙天真的眼睛,崇拜似的看著那大一些的男童。

那明顯是哥哥的男童,眼神中明顯比那弟弟狡黠很多,傲慢地鼓起嘴,嘲笑似的看著滿身糞便的沐雨瞳,像是在看一件戰利品。

雨瞳氣得肺都快炸了,她一步上前,真想扇他們兩個耳光。

正在此時,那身邊的小青連忙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道:"沐姑娘,你……你別生氣,這兩位是厚照皇子和厚煒皇子!""噔!噔!噔!"

雨瞳腦海中蹦出三個驚嘆號,眼冒金星。

天哪,這是走哪門子的霉運啊,竟然讓自己遇到這樣兩個天殺的混蛋小子,一上來就給自己吃記自製的"大糞槍"!難怪剛剛逃走的那個宮女那般模樣,原來也是被這兩小子欺侮!

她氣得牙齒咯咯響,卻只能咽下這口氣,手卻已經握成了一個拳頭。

"沐姑娘,小青陪你去換套衣服吧。"小青看著她幾乎要抓狂的樣子,連忙道。

和小青混得有些熟了,雨瞳才從她口中得知,原來這大皇子朱厚照和二皇子朱厚煒是宮內出了名的小霸王。那大皇子朱厚照,今年7歲,鬼主意壞點子特別多,那二皇子朱厚煒只是他的小跟班,跟在他屁股後面瞎起鬨。那些先生宮女們,沒有一個不被他們氣得吐血回家。別說是讓他們讀書,就連走近這兩小魔王半丈之內,都會讓人心生寒意,膽戰心驚。

接下去的幾天,雨瞳也沒好日子過,每次到了乾清宮,都被這兩魔王暗算,不是摔得狗啃泥,就是被整得蓬頭垢面,沒一次完完整整回去。

這天,她提著顆心剛剛走進後花園的亭子,卻看到了一幫宮女急得哇哇大叫。

"大皇子,二皇子,你們在哪兒?""怎麼了?"

"皇子不見了,剛剛說跟我們玩捉迷藏,可是一轉眼的工夫,連影子都不見。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怎麼向皇上交代!"宮女哭得半死,雨瞳腦子嗡的一聲,不過馬上鎮定下來。

"別急,我們慢慢找。"

……

一群人在碩大的花園中找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未見人影,眼見太陽下山了,宮女們是急得焦頭爛額。

雨瞳看到那假山下有一小洞,正好容一人穿過,這兩小傢伙會不會躲在這兒呢?

她好奇地探進腦袋,猛地看到兩雙賊溜溜的小眼睛,正壞壞地望著自己。

"大皇子,二皇子!你們怎麼在這兒,快隨我出……"那"出去"兩字還未說出口,雨瞳卻只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落下去,"嘣"一下,狠狠地摔進了一個大洞。

她驚魂未定,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抬頭望去,只見自己落入了一個二米深的大洞,而那洞口露出了兩張尖嘴猴腮的小臉,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還不斷地拍手叫好。

她知道自己落入這兩個小傢伙的圈套了,腦子嗡的一聲,大叫道:"喂!你們快放我出去!"那兩傢伙哪會理她,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假山,又找到那些著急的宮女,謊騙她們說雨瞳已經回去了。

只留下那可憐的雨瞳一個,在那大洞中干啞地叫道:"救命!"……

雨瞳想盡辦法,終於從那深坑中爬了出來,已是滿身塵土。

天已經黑了,幾顆星星點點在天空中顯得更加慘淡。雨瞳背後的傷口已經由於拉扯,重新破裂開來,鮮紅的血液滲著她薄薄的紗衣向外面滲透出來。

而此時的她,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痛,而是從心底瀰漫開來一種失落和彷徨。

她傻瓜一樣地站在那裡,突然之間,就淚流滿面。

自己這是怎麼了。

為何流落至此,為何會落到這樣的田地。

從被賣到妓院,到被錦衣衛嚴刑拷打,到現在的狼狽之極,自己那點勇氣和抗爭被一點一點地磨滅,對現實的信心一點一點被消除。

自己做錯了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自己。

如果說上天要自己完蛋,為何不幹脆一點,直接取了自己的性命就成了!

為何要把自己扔在這個陌生和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中,讓她受盡凌辱和磨難,卻不告訴她這是為什麼。

我為何要來此!

她不斷地重複著問自己同樣的問題,眼淚像止不住的線,不停地往下落。

……

朱祐樘終於完成了桌上厚厚一疊的奏摺,目光凝重地看了一眼寧靜的夜色,決定到後花園中去走一下。

他緩緩走到了花園中,正想在一處坐下,卻突然看到那湖邊站著個女子的身影,熟悉得很。

他定神一看,發現她正是自己前幾日剛剛封的沐雨瞳。

只見她衣著零亂,蓬頭垢面,滿臉淚水,怔怔望著眼前的湖水,一言不發。

那湖面泛起陣陣粼光,反射在她淚盈盈的臉上,竟如一道聖潔的光圈,讓她整個人都朦朧起來。

這沐雨瞳怎麼了。

她不是一向爭強好鬥,臨危不懼嗎?而此刻的她,就像那一樹被風吹落的梨花一般,弱不禁風,人見猶憐。

那滾燙的眼淚,從她那蒼白的像紙一樣的皮膚上慢慢流淌,滾落下來,像著了溫度般,忽然濕潤了他心裡那塊最柔軟的地方。

他一個戰慄,竟然不由自主地暈眩了一下。

……

只見那沐雨瞳揚起袖子,狠狠地擦拭了下臉上的淚水,忽然指著那夜空,朗聲高叫:"老天爺!我沐雨瞳在此,你要打擊我,折磨我,消滅我,隨你便!要我投降,沒那麼容易!從今天開始,我要吃得好,睡得好,養得好!我要鉚足了勁向你挑戰,我要讓你知道,我沐雨瞳不是好惹的!"說著,她憋紅了臉,朝天空大叫了一聲,狠狠一揮手,轉身走去。

只留下朱祐樘看著她的背影,怔立半晌,忽然啞聲失笑。

這沐雨瞳,果然是個特別的女人。

他想著,慢慢地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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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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