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二十五

風高放火天,月黑殺人夜。阿花老家就達到了這種境界,可怪的是女孩子們出落的都跟花似的,難不成當真是深山修練出來的狐仙?

走在無人的山路禁不住想,多虧有石磊做伴。再轉一個彎終於看見幾所農家莊院,最裡面的那一所蓋著三間房,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黑漆鐵門扣得嚴絲合縫。我與石磊對視了一眼,接收了彼此的心慌意亂。

「沒人在吧?」石磊問。

「那也得敲啊,不然我們只好露宿荒山。」

石磊溫柔地扣門:「請問有人在家么?」根本沒人搭理他。

我恨鐵不成鋼地直瞪他:「你這樣誰能聽見?沒吃飯啊,一邊兒去。」掄起拳頭往門上猛砸去,咚咚咚地回聲似要把整個村子吵醒。果然屋子的燈亮了,我正要炫耀自己的本領,猛地從黑暗裡躥出一隻大黑狗咆哮著直奔鐵門而來,我嗷地一聲長叫往石磊的身上躥去。

一聲喝喊,狗止步,站在原地聽命。背後一老婆婆顫顫巍巍地走過來:「你們找誰啊?」我躲在石磊后,也顫顫巍巍地笑道:「奶奶,請問阿花在這住么?就是進城打工的,三十左右,細腰——」我鬆開抓石磊的手,上下比劃。

「你找小花啊,她不是進城了嘛?你們是誰呀?」

「我們是她的朋友,在一起工作認識的。那她什麼時候回來呀?」

阿婆漱起來,咳出一口濃啖方道:「好久沒回來啦,你們找她幹嘛啊?」

「沒什麼事兒。」我拉著石磊的手臂笑道:「奶奶,我們剛結婚,總聽阿花說她家鄉可美啦,所以來玩的。誰知她又不在家,我們不知道住哪啊?」

「這樣啊,進來吧。有個偏房很久沒人住,你們要不怕臟就住吧。」阿婆指了指大樹后隱藏著的小房子,蠻有田園風味的。

我忙表示沒關係:「謝謝你啊,奶奶。家裡就您一個人嗎?」正說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從門邊探出頭來,忽閃著大眼睛煞是好看。「這小姑娘是誰呀?」

「是阿花的女兒。就那個屋子,你們也去睡吧。」回頭沖女孩道:「回去睡覺,不聽話。」小女孩吐了下舌頭縮回頭去。

我與石磊對視,震驚,驚恐,恐慌從眼底噴薄而出。萬沒料到阿花有個這麼大的女兒,她為什麼要瞞得滴水不露。見婆婆向屋走去忙道:「謝謝奶奶,我們也睡啦。」拉著石磊往小屋走去。

石磊道:「這事恐怕與她女兒有關,應該同那個小女孩說說話,啊?」我道:「當然。不過得單獨才行。天啊,沒想到真有收穫。」

小屋裡積了些灰塵。我盤腿坐在床上指揮石磊打掃:「擦桌子,橙子,那個出去抖抖——」等掃除完畢合衣倒在炕上他才開始抱怨:「累死了,我成力工了,你怎麼跟周八皮似的。你是地主出身吧?」

我也合衣倒下來道:「錯,我是正經貧農。小時候,就住這樣的炕,那時屋子比這還小,我三歲的時候還能在炕上站著,以後只能坐著啦。屋頂是斜著下來的,有時候忘記了,一不小心頭碰到頂棚,很痛呢!不過,那確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他側著身子問:「後來為什麼不快樂了?」

「後來媽媽不見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跟別人跑了,反正不要我了。」我仰著頭正對著窗外的明月,「知道么,小的時候我以為月亮是我媽媽呢,因為只有它每晚陪著我,看著我,不會離開我。現在爸爸也不理我了——嗨,你好么,月亮媽媽。」不知是這荒山還是月夜,心忽地軟如水,一路衝出來,我忙把手捂住臉,可分明那淚從指尖溢出。

一隻溫暖的手蓋在我的手上,另一隻手撫摸著我的頭髮,聽他傻傻地道:「不哭,不哭,苦盡甘來了。」我倒不好意思了,撥開他的手道:「聽你一講好象我特別慘似的。」

正說著一個黑影從窗前掠過,我失聲尖叫一骨碌滾到石磊胸前不住抖動:「有鬼!」石磊抱著我一起看向窗外:「不是你看錯了吧?」剛說到這那黑影又從窗前嗖地過去,他也不由得一抖,啞著聲音商量道:「要不我出去看看?」

我也知道是男人的身份逼著他這麼說,此刻恨不能變成女人才好,知趣地道:「你別出去,我一個人害怕。」

石磊終於鬆了口氣道:「好,我不出去。在這陪你。」這當窗子被什麼東西掃中發出撲簌簌的聲音,與此同時我與石磊抱得更緊了。

有一個理論說在死亡面前人更容易產生性衝動,意在使生命重生。此時我只能用這個說法解釋那夜的一切。我與石磊對望著,只有月光瀉在彼此中間,抱著的身體在燃燒,似乎希翼著一起化為灰燼。我心裡很清楚這是不對的,我想他也是——然而還是一路不對的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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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你,已經很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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