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陌上塵的大婚請柬

許是變了，她真的變了，心態跟着變了……似乎，隨着花千夜入魔，而她出來無法聯繫之後，脾氣就有些陰晴不定，連她自己也有些無法控制。

說到底，還是花千夜的離去，對她衝突太大了一些。

感到有些疲憊，不覺將著身子微微的向著邊上靠卻，直到落在了皇甫十一的身上……感受到皇甫十一身形一晃，明月不覺伸出一隻手臂，擁住了他：「十一，讓我抱抱？讓我抱抱，好不好？我感覺，好累好累……」

皇甫十一默然，將她身軀微微移動，調整到令她舒服的姿勢。

之後，伸手有一下沒一下把玩着她的髮絲……臨末，如水的溫柔聲音當中，低低嘆息一句：「小月，這將近兩個月當中……你究竟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

腦海記憶，如同大片大片盛開的繁華，鋪天蓋地而來，似乎想將一個小小的她淹沒其中……不覺，閉了雙眼，捂住了雙耳不去想不去看，以為就能贖下她所犯的罪過，卻終是無用。

「十一，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壞女人？」

突然地，明月仰起頭難過的問上一句。

聞此，皇甫十一頓了下，還未想好怎麼回答……然而，她似乎也不需要她的答案，自顧自的接着一句：「是了，我一定是個壞女人！一次又一次傷害著，關心我疼愛我的人……我怎麼可以這麼壞！他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卻以傷害為代價回報他……」

皇甫十一微微疑惑，之後猜測會是陌上塵……然而，她與陌上塵之間，陌上塵似乎做了傷害她的事情才對！

否則依著明月的性子，是不會主動離開陌上塵的……並且，還是以那麼決絕的姿態！

「他？是誰……」

猶豫一刻，皇甫十一不覺詢問出了聲。

由此，明月面前閃過花千夜的容顏，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變過……她突然想起，除卻夢境當中，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花千夜是她第一個遇到之人，卻也是最後為她付出最多之人！

而她，自詡聰明的，賜給他一個永不超生的結局！

明月不覺伸出手，緊緊抱着頭，以此來緩解那些沉悶與痛苦。

「小月……你怎麼了？我不問了……別想了好嗎？都過去了……過去了……」

皇甫十一緊緊抱着明月，體會到從明月身上流露出來的濃濃悲傷。

看着，由著馬車行駛，吹來的風將車簾吹起，露出外面清冷的寒夜……皇甫十一眸中漸漸染了一絲氣憤，在明月如此無助不堪的時候，陌上塵你在哪裏？

你可知，他懷了你的孩子……而你，卻在籌備着成親！

我真是後悔，當初將她交給了你，若知有現在……當初就該不顧一切，將她強行帶走！

那樣，即便她愛的還是你，最起碼受到的痛苦，比之現在會少上一些。

明月朦朦朧朧之間，才勉強止住了混亂的思緒，回歸到正常的情緒上來……撩開車簾，看向外面的陌生景色，思緒紛飛之間，回頭看向皇甫十一：「十一，我想見陌上塵……」

聞此，皇甫十一一怔。

反應過來的第一個情緒，是搖搖頭拒絕下來：「不行！」

之後，又見明月一直望着他，有了一絲投降意味……伸出手，揉揉她的髮絲：「小月乖，現在天色晚了，我們先回去休息……你剛才在相府，不是說你累了嗎？」

明月斂了下神色，許久淡淡回上一句：「十一，你明知道……那句話，是謊言罷了！」

皇甫十一微愣，察覺出明月是鐵了心思的。

也罷，與其等到了那裏，她自己發現……倒不如，現在他告訴她，能夠讓她緩衝一下也是好的。

「小月，不用去了！陌上塵……要成親了……」

皇甫十一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將著這句話語說出口。

滿以為會看到，明月傷心欲絕的神色……哪知，等了半天就看到明月，目不轉睛應下一個字：「哦。」

哦？就只是這樣！

這下，倒是皇甫十一對自己，頗有一絲無奈……正不解之際，耳邊傳來明月的淡漠話語：「他娶親，沒什麼稀奇……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啊！」

聽着明月這樣的話語，皇甫十一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只是，許久才在心中默默一句：「小月，你變了……」

接着，又一臉專註地看着她，很是想對她說出一句話，但是猶豫一刻終是選擇放棄……小月，你相信嗎？沒有人，在愛上你之後，還能再娶第二個女子。

若是那樣的話，就根本不是愛……因為你值得，一個人擁有，而不是與旁人去分享。

儘管，皇甫十一不願讓明月見到陌上塵，但是礙於明月的堅持……到了最後，還是吩咐馬夫轉變了方向，去向塵王府當中。

只是，在距離塵王府轉角之際，明月與他下了馬車。

明月緩緩走在前面，皇甫十一跟在身側，看着她一臉的心不在焉……他突然就明了，也許明月並非是想真正見到陌上塵，而是來這裏懷念一下，依照她的性子，無法見到陌上塵。

聽三哥說道，似乎陌上塵並不知曉，明月懷孕。

應是明月的要求，一個不想讓陌上塵知曉她懷孕的明月，想來是真的決心斷絕……這樣的話，也不會主動去見陌上塵，因為有個秘密需要隱藏。

已是深夜，塵王府門前，掛着大紅色的燈籠，似乎在昭示著一場親事的到來。

那些大紅的顏色，隔着深沉的夜色，刺痛了明月的雙眼。

陌上塵，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在我消失的情況下，有着心思來辦喜事！

陌上塵，殘忍如你，原來我從未將你看清……塵埃落定，你愛的是誰，我愛的那個陌上塵，又是誰？

一切事情，兜兜轉轉，真真假假，都回不到最初的那份心悸。

明月正心生寒意之間，府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來，緊接着高管家出現在門前……之後，緊跟着出來的則是一襲白衣勝雪，熟悉到骨子裏的男子，隔着這麼遠，彷彿也可以看到他的那副絕世容顏。

似乎察覺到暗處有人注視，陌上塵的視線投了過來。

關鍵之時，身後的皇甫十一，一把攬過明月，躲藏在了無人看到的暗處。

之後，抱着渾身僵硬的明月，皇甫十一心生疼惜的轉身，回到了馬車所停之處。

只是，若是他們晚走一步，就會聽到高管家與陌上塵的對話……並非是想像中的令人絕望，相反夾雜着一絲複雜的情況。

「主子，真的要這麼做嗎？」

高管家看着周邊的大喜佈置，心下猶豫不定的詢問了句。

在他們之後，跟隨着出來的，是一一的下人與丫鬟……卻見陌上塵本就凄冷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感情色彩：「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置辦這些？全都拆了……」

「主子，是惜夢姑娘……」

其中，一名小廝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被陌上塵的冰冷眼神阻擋了下來。

接下來，想說的所有話語，全都吞在了肚子裏。

「高管家，把這些聽命惜夢的下人，全部換了。」

陌上塵淡漠吩咐一句，映襯著下人們發白的臉色，尤為帶了一絲冰冷……在此之後，彈指朝着兩邊燈籠一拂，唯一的光亮盡數熄滅在寒夜：「府上的夫人，從來只有一個……惜夢？呵……她算什麼！」

冥冥之間，陌上塵的無情話語，透過黑夜傳入了每個人的心底。

之後，隨着陌上塵走入府中，高管家揮了揮手：「主子已經發話，趕緊拆了。」

這些大婚的佈置，全都是在陌上塵不知情的情況下，惜夢尋了下人前來佈置的……下人們皆是知道，主子要迎娶惜夢姑娘，自然不敢怠慢，誰能料到會是如此下場！

高管家嘆了口氣，急急跟在陌上塵的後面，追上陌上塵之後請問道：「主子，那您與惜夢姑娘……可還成親？」

陌上塵的腳步一頓，一襲白衣勝雪，在著夜色當中尤為耀眼……但見，他眸色冰冷，不帶一絲溫度，似乎是察覺到有人，良久淡淡答上一句：「除了名份，我什麼都不會給她。」

給她名份么？可惜，沒有這個可能性。

他會讓她知道，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隨着陌上塵遠走，高管家離去。

暗處，有着一襲白衣的女子，雙拳握緊走了出來……看着陌上塵漸漸走遠的背影，映襯著月色，臉龐之上是滿滿的不甘心！

深夜，回到皇甫十一的宅院之時。

明月從未覺得這麼累過，告別滿心擔憂她的皇甫十一，直接走進了房間。

關上房門，緩緩躺在了床上。

不知不覺間，想起穿越而來這些年，從頭到尾似乎一直都是她在追逐陌上塵的腳步……她曾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累的，卻不知到了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感到了累，甚至不明白執著了這麼多年是為何。

到了最後，為了別人而做嫁衣。

回想着，惜夢與陌上塵同為一床的情形，又混合著之前看到的喜事高照。

各種各樣的情景，映入她的腦海當中，凌亂了她的所有思緒。

一夜無眠，臨到天快亮了之際，明月才淺淺睡了一會兒。

只是沒有想到，再次醒來之後，許許多多人已經在等她……剛一打開。房門，花靈嬌小的身軀搶了過來，將着她緊緊地抱着：「美人媽媽，你終於回來了！你去哪兒了……」

明月撫著花靈的髮絲，又舉目看向在場其他人，這才發現是皇甫御，無城，皇甫十一，琉璃，還有扶蘇與添香一等人……其中，在見到扶蘇與添香之時，明月心下一凜，他們既然已經到了，那麼陌上塵想來，也是在的。

然而，來回尋找一番，並未有看到陌上塵的身影。

明月心生難過，倒是她自作多情了，陌上塵即將迎娶惜夢，怎會有空來看她……只是，經過這麼多人的注視，想來她懷孕一事，儼然已經隱瞞不住，明明是不想讓太多人知曉的。

不過，也罷了，已經和離。

陌上塵又即將再娶，這孩子與他也不會有什麼關係，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孩子。

皇甫十一猜得到，明月心中的一些想法。

只是，他何嘗又想讓別人知道，他最終還是低估了旁人對明月的追逐……明月此番回來，也才僅僅一兩日，先是三哥知曉前來，之後與明月相識的一乾等人也到來。

他僅有的一點私心，也就此作罷。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明月不願說過去將近兩個月去了哪裏，也沒有人逼問一個最終答案……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的沉默不語，臨末還是皇甫御，先行上了前來：「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等會兒，隨我一起回宮……」

「不用了三哥……」

之於皇甫御的要求，明月搖搖頭拒絕了下來……之後，想了一下接着道：「三哥，你的後宮三千佳麗，還在等着你……你如此關心我，也莫過於她們誤會了！」

「她們……」

「三哥，我不想遭人誤會……你只是我的兄長，我從來也只將你當做兄長。」

皇甫御正想說些什麼，明月已然一言將之打斷，很是明確的說明了原因。

皇甫御的臉色，一時僵在了那裏，深沉的眸子在明月身上停留了許久……末了，忽而淡淡的一笑，上前將著明月擁入懷中：「明月，對不起……」

簡單一語之後，皇甫御轉身不帶一絲留戀的離開。

明月，我原以為，沒有了陌上塵，你終究會愛上我，即便不愛上我，陪伴在我身邊也是極好的……卻沒想到，現在你看出了我的意圖，卻是不願給我一絲一毫的機會，拒絕的那樣徹底。

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我想我再不能明白什麼的話，就是太過自欺欺人了。

我明了，我與你之間，就註定是平行線，此生除了名副其實的兄妹一名之外，再也不可能會有其他的關係。

明月，你好，你真好。

即便你離開了陌上塵，你也不願給人一絲一毫的機會。

其實，我適才是想說，若是你怕遭人誤會，我大可將她們遣散出宮……她們對我而講，比不上你的一根髮絲，可是你的下一句，才讓我明白，你不願隨我回宮，怕被誤會只是一個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你想拉開這道界限。

提醒著，我們之間的不可能。

也罷，我可是一國之君，只要你想，我什麼都可以為你放棄……但是，既然我沒有這個資格，我就繼續指點江山，因為只有我一直強大著，天下間不論任何人，才不敢欺你辱你分毫！

只是，明月，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若是時光可以倒流，回到我們最初成為夫妻的那一刻，我一定會將你護在懷中，放在心上，一生一世不讓你受委屈。

我怎會那麼混蛋，明明你曾經是屬於我的，我卻沒有一絲猶疑的將你推開，還那麼深深的傷害了你！

明月，大概你永遠也不會知，每每在午夜夢回，我總會從噩夢中驚醒。

噩夢中，是你在受一百鞭撻之時，流下的鮮血與曾經，那是我親自下的手……我一時想不起，當時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對你下了那麼重的手！

只是，現在我明白的是，原來那每一鞭每一撻，打斷的皆是你我之間唯一存在的情和份。

因為一段幼年記憶，我情牽了數年，最後才知，原來屬於我的情分，早已與我擦肩而過……所以，明月對不起，若有來世，我一定會完完整整的等你，你可願與我相約來世？

見着皇甫御離開，明月心下一片惆悵，之後又看向無城，拉過邊上的花靈：「好久不見，你可有欺負花靈？」

看明月安然無恙，無城心下瞭然一片，終是可以回去向主上交差……又聽明月如此詢問，只得無奈淡淡一笑：「我欺負她？也許，你該反過來問才對……」

「哼！不許亂說話……」

花靈板起小臉，朝着無城投去警告一瞥。

只是，她知道主人要成親了嗎？主人，竟然真的要娶那個壞女人！

她向無城埋怨，無城竟然安慰她說，不會有事的，到時美人媽媽去看了就知道了……厚，真是的！主人成親就成親，已經足夠傷美人媽媽的心了，為何還要美人媽媽親自去一趟，真是令人想不通！

明月朝着無城點頭示意，之後又落在添香身上，看着她與扶蘇，一人抱了一個孩子……心下喜悅，走上前去逗弄孩子：「沒想到，你們也來了……」

這兩個孩子，越來越長得漂亮，精緻的像個娃娃一樣！

不知，以後她的孩子，會是長成什麼模樣？是男孩，還是女孩，明月想着伸手覆上肚子，臉上佈滿了母愛光輝……邊上幾人一看，心下明了一分，卻是誰也沒有點破！

「我擔心姐姐……」

添香柔柔朝着明月一笑，內心是一片真誠無私。

明月笑笑，伸出手臂抱了她一下，之後看向寵妻大過天的扶蘇一眼，這才接下一句道：「看，我這不是沒事嗎？別擔心，我只是出去散了散心……」

添香點點頭，笑得一臉燦爛……隨之，又微微皺了皺眉眉：「那麼姐姐，會回府嗎？府中沒了姐姐，很冷清……」

聞此，明月臉上神情一僵，之後目光有些飄渺：「那裏，已經不是我的家了，我自然不會再去……」

說着話的同時，眼前彷彿閃過一襲白衣勝雪的謫仙容顏，在著一世梨花樹下靜靜撫著琴……他說，會在那裏一直等着她回去，怎麼也不會變。

轉眼間，卻是新人笑，舊人哭。

「恐怕，夫人還得去最後一次。」

明月話語剛落，無城把話接了過來……緊接着，在明月一臉不明當中，附上一封大紅喜帖：「這是主上托我帶的，說是親手送到夫人手中……」

喜帖？

聽到無城的話語之後，明月有着一瞬的茫然，伸手將著喜帖接了過來。

說不清，心下是什麼樣的想法，或許是一種瀕臨心灰意冷的絕望……眼看，無城還在等她回答，只得強顏歡笑一下：「如他所願，我會去的。」

無城看着明月，點點頭示意。

之後，心下又生了一絲嘆息。

明明兩人心中，還是有着對方，為何鬧成現在這樣的不愉快？不過主上也算是了解夫人，知道屆時她一定不會去，但是換了一封請柬相邀，想來是一定會去的！

只是，到時又會發生什麼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花靈又同著明月說了一些話，才戀戀不捨同無城回到了他們的住處。

畢竟已經嫁了人，明月自然不會讓花靈留下，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幸福，會連累到現在幸福的花靈……只是，當接着送走添香與扶蘇之後，院子當中登時有些冷冷清清的！

最後，只剩下皇甫十一站在那裏，同她兩兩相望。

「小月，我不知道他們會來……」

良久，還是皇甫十一走上前來，認真解釋下一句。

聞此，明月微微一笑，並沒有怪罪皇甫十一的意思，她回來旁人知道並不稀奇……尤其是陌上塵，她一點也不驚訝，他知道她回來的消息，只是他托無城帶來的驚喜，還是沒有令人想到！

明月搖搖頭，緩緩走下台階。

手中的那封喜帖，被她泛白的指節捏出皺裂的弧度……見此，皇甫十一有些不忍的走到她身邊，有心將著喜帖拿過來：「別去！小月，別去參加……」

「不去？」

明月重複質疑了一句，之後淺淺一笑……回過頭，看向滿懷擔憂的皇甫十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十一，別擔心了！不過參加一場婚禮，有什麼大不了的……」

「小月！」

皇甫十一低低一聲呼喚，將著明月擁入懷中。

感受着她的沉默僵硬，心下多少有些不忍：「小月，在我面前，無需偽裝什麼！我知道，你的心裏並不好受……」

是了，這樣假裝堅強的明月，讓他感到分外的心疼……真的只是一場婚禮嗎？可是那個婚禮的主人，並不是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陌上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