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滄海桑田，我只在乎你

「你還不配與我說話！」

花千夜神色倨傲，並不正眼看綵衣一眼，只是定定看着明月……沉默許久，這才不屑的冷哼一聲：「小月兒，這便是你對我的愛么？不過如此……」

話落，又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面容上冷冷一笑。

「既然你不肯，那麼只好……我幫你了！」

隨着話落，明月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綵衣卻是臉色一白，大抵明白了什麼。

緊跟着，果然如她所想，花千夜一下子上了前來。

眼看，伸出的手掌，就要觸碰到明月。

關鍵之時，綵衣上前，擋在了明月的身前……緊跟着，將著明月朝着出口處一推。

下一刻，眼見着花千夜神色一凜。

明月沒有反應過來，身子朝着後面急急地退卻，眼前閃過綵衣與花千夜的身形。

臨身子進入光圈之後，最後一個景象，見着花千夜變卻了臉色，伸手急急朝着她伸了過來……耳邊，是一句痛徹心扉的呼喚：「小月兒，別走……」

她焦急地聽着，確實沒有什麼辦法，感覺整個身子已經不受自己控制，只是一圈一圈不停地旋繞着。

待落定之時，赫然是出了虛無環境，到達了外面。

「千夜……綵衣姐姐……」

明月心生着急的喊著，四處來回找了一下，卻是沒有看到什麼入口處。

似乎，隨着這麼一出來，裏面之人與她再也沒有什麼關係，永遠也看不到以後的恩怨過往……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明明一切事情因她而起，該因她結束才對！

是她錯了，是她傷害了花千夜，害的花千夜墜入魔道，永不超生！

明月喃喃的呼喚著，卻是再也喚不回心心念念的他。

舉目望着四周，入眼是一片人跡罕至，並沒有什麼人家，倒是景色分外宜人……想到花千夜，想到綵衣姐姐，想到以後他們以後再也不會相見，明月只覺周身泛起了一絲孤獨清冷。

緩緩得起了身子，剛剛走了一步，腦海當中默然泛起了一絲暈眩之感。

下一刻，終是忍不住的，身子緩緩滑到在了地上。

臨陷入黑暗之前，眼前映入碧海的藍天，同時閃過花千夜溫柔而寵溺的臉龐，深深地帶着思念與呼喚……她突然想起，在三年之前，他見她最後一面之前，他每天寸步不離的守護着她，不肯離開一步。

那時，她曾好奇的問了下，花千夜為何一直陪伴着她。

花千夜只說了句，因為我怕以後，再也看不到小月兒。

當時只覺，他在開着玩笑，彼時才知一切皆是真實……他為了她，付出千年修行，只為再修一個千年，與她換一個來世。

花千夜，若是早知，你待我如此。

我會選擇在遇見陌上塵之前，第一個遇見你，然後愛上你……我會不去看與陌上塵的前塵恩怨，只同一個你在一起。

只是一切的心心念念，到最後終是煙消雲散。

千夜，化為魔的你，以後還怎麼承受生不如死的一天天……千夜，你是恨我的吧，恨我不僅不愛你，反而那麼的狠心對待你。

千夜，你終是比愛上千尋，更加的愛上我。

而我，卻將你的這份感情，丟棄不顧。

千夜，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明月的意識，逐漸陷入到了黑暗當中，並不知之後還在思考了什麼。

彷彿墜入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夢境，夢境當中一世梨花紛飛不止。

而那個男子，那個讓她愛如性命，卻要了她性命的男子，站在那裏一遍遍的低喃：「丫頭，回來吧！回來，我們一如當初相愛……」

眼淚，便止不住落了下來。

阿陌，一如當初？

你告訴我，我們之間，該怎麼回到當初？

阿陌，你真的愛我嗎？為什麼，我在明白，花千夜對我是那麼深的感情之後……對你，起了這樣的一層懷疑，阿陌，你真的愛我嗎？

「姑娘，醒醒！姑娘……」

朦朧之間，有誰在喚着她的名字。

明月一覺睡得渾渾沉沉，腦海當中夾雜着一絲疼痛感，渾身的溫度如火一樣，灼燒着她的皮膚……有些難忍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映入眼帘是一個草屋，周邊是簡單的擺設，顯然並不是居家住戶。

「姑娘，你醒了……」

突然地，一道慈祥聲音響了起來。

明月微微起了身，只見一個婦人端了一碗薑湯，給她遞了過來：「喝了這些，會好受一些。」

對於眼前的狀況，明月頗有一絲不明，不由的眨了眨眼。

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猛然垂頭看向肚子的：「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很好！倒是姑娘你，身子太虛，情緒波動太大了些……你這是頭三個月吧？頭三個月，一定要注意，不然以你的身子骨，很容易保不住孩子的……」

婦人見着明月的擔心模樣，笑着解釋一句安了她的心。

之後，在明月的詢問之下，這才從她的口中得知，她昏倒在了那裏，而她的夫君來林子裏打獵發現了她……之後，將她帶到了山上的這個茅屋過夜，又怕她是出了什麼事，讓婦人前來一看。

看着明月身着不俗，想必也不是小戶人家。

雖然，滿頭的白髮，卻是遮擋不住傾城的容顏……讓他們聯想起了，先皇陌上塵的當朝皇后，若不是先皇早已不在，還真以為明月是遺落民間的皇後娘娘。

聽着婦人絮絮叨叨的說，明月笑了笑並不承認。

想到陌上塵，連帶着心臟都是痛的，許是經過了與花千夜之間，那樣的分離之後……突然間，愈發的想念起陌上塵來，說她沒有骨氣也好，說她自甘犯。劍也罷，那些控制不住的情緒，從著心間源源不斷的生出。

她想，她還是愛着陌上塵。

只是，她也想着，若是能夠留在虛無環境，她也是願意去嘗試着愛上花千夜。

儘管，可能性不大，但是最起碼，她想去忘記陌上塵。

有人說，當你越想去忘記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反而愈加清晰地讓你記着……所以，當我們不能再擁有屬於我們的那個人，我們能夠做的事情，便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就這樣，明月為了養胎，不讓孩子發生什麼危險，在著小茅屋呆了兩天。

等到身子好了一些之後，這才千恩萬謝過這對婦人，緩緩下了山，回到了北陵皇朝。

站在大街之上，看着人來人往，一時不知該去向何處地方。

由著為了不引人注目，明月將著白髮隱藏了起來，穿了一件極大地黑袍，包住了頭……本想着回到問月樓，又在想回到那裏，明顯會讓所有人都知道，而她莫名的想藏起來，不讓旁人知道。

回皇宮，她感受得到，皇甫御對她的關心，有些過度。

想來，是以往的感情未散。

對於皇甫御，她從來沒有什麼男女之情，更別提又是兄妹，何況現在他是一國之君……在後宮，那麼多的嬪妃，已經很是可憐，她還是不想去打擾他的生活。

上一次，是出於形勢所逼，這一次根本又是無事。

這般一想，似乎只剩下了皇甫十一。

只是不知，皇甫十一還住在那個宅院嗎？

腳步慢慢的踱著，費了一些時辰，到達了那個府邸之上……當在敲門之後，開門的正是琉璃，見到她先是詫異沒有認出來，之後認出來將着她請了進去。

皇甫十一併不在，聽琉璃所言，是出去找她了。

說這話的時候，琉璃眉眼之間，皆是羨慕與疏離，似乎對於他們之間有些誤會……明月心下一虛，突然覺得來到皇甫十一這個住處，也不是一個良好的選擇，隨之又感到苦笑。

原來到了最後，天下這麼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琉璃，你放心，我與十一隻是知己……」

想着，怕琉璃誤會，明月出言解釋一句。

聞此，琉璃淡淡一笑，夾雜着一絲苦澀：「明月姐姐，我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麼。

明月還未來及問清楚，皇甫十一儼然從著外面回了來，在見到明月的那一刻，臉上的欣喜溢於言表……絲毫不顧及琉璃在場，一把將著明月擁入了懷中，緊緊地確定她的存在。

「十一，你放開了……」

被皇甫十一擁抱的喘不過氣，明月不覺伸手推了推。

下一刻，有些擔心的撫上肚子，真是擔心他擠壓到孩子……之後，一抬頭，見到琉璃正看着他們，登時不覺後退一步：「十一，你性子還是這麼魯莽？琉璃在場，你也不怕她誤會……」

「我去為你們準備茶點。」

琉璃並不在意明月的話語一樣，轉身匆匆的離去。

卻在轉身的一瞬間，一滴淚劃過眼角。

真好，明月回來了，他也可以安心了……誤會？誤會的不該是她和他，而是他們啊！

她與皇甫十一，本來就是在做戲，哪怕她是再怎麼的喜歡他……他也不會像喜歡明月那樣，喜歡她！因此，只要能等著，只要能夠守候，只要能時時刻刻看着他……此生也就夠了！

相遇之時，便知他心底有人，所以是她情願的，怨不得旁人。

見着琉璃出去，明月訕訕一笑，想着琉璃肯定是生氣了……正待說些什麼，皇甫十一已然握住她的手腕：「小月，你到底去了哪裏？讓所有人好找……」

去了哪裏，自然不能告知。

只是，所有人好找？

所有人，除了他，還有……這般想着，看着皇甫十一，後者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補充道：「三哥，花靈，你的娘親，還有……陌上塵。」

說到最後，皇甫十一併不再稱呼七哥，直接稱呼了陌上塵的名諱。

明月則是，直接忽略到陌上塵，只聽到了其中的一個驚喜：「娘她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

見她臉帶喜悅，皇甫十一也連着高興了起來，伸手撫摸了她的髮絲：「在你消失之後，不久就回來了……聽說你不見了，她擔心的都生了病！還有花靈，也是整天的不開心……小月，你真是讓我們好找！」

明月訕訕一笑，並不知該解釋什麼。

還好，皇甫十一見她不願說，自然也不逼問她，兩人又互相說了點什麼。

之後，皇甫十一看着明月氣色不大好，便帶了她去休息。

一出來，碰見琉璃，淡漠的打了招呼。

臨經過之時，琉璃出口叫住了他：「十一，她現在是一個人了，你打算與她在一起嗎？」

聞此，皇甫十一微微一怔，倒是不曾深想過這個問題……許久，才溫柔笑道：「這個，要看她的意願了……而且琉璃，她的心理還是挂念著那個人的！我再怎麼愛她，也只是默默地罷了……她的心底，除了那個人，誰也進不去！」

「就像你的心底，誰也進不去……對嗎？」

琉璃苦笑着問道，為感情的猜不透而不甘心。

「有些事，誰也說不準……有些死結，只能到達一定的時機，才有可能解開。」

落下這一語，皇甫十一轉身離開了這裏。

「若是，當初我先遇見的你……你會愛上我嗎？」

遠遠地，這句話穿了過來，夾雜着一絲穿透人心的力量。

皇甫十一雖是聽到了，但也只是腳下一頓，並不做什麼停留……或許是，無法回答琉璃的這個問題吧，因為答案他也不是特別確定。

平心而論，琉璃是一個極好的女子，也算是適合自己……只是有些事強求不了，緣分這東西，還是看本人，而不是分的先來與後來！

就像當初，他最初愛上的人並不是明月，而是初九。

初九，那個早已遠嫁他方的女子，曾一度為了她而心痛不已。

後來，遇見了明月之後，是他教會他一步步，怎麼去看開，怎麼去放手，怎麼去選擇愛……只是，後來他真的放開了初九，不再去愛初九，獲得了自己的選擇，才發現一切原來都是命運做主。

放棄了初九，卻愛上了問月。

後來發現，問月即是明月，他的七皇嫂。

你看，命運有時，就是這麼的喜怒無常？

很多人，很多事，我們都以為能夠發生的，都以為能夠在一起的……可是往往的，在你不經意的一個轉身之後，那些人那些事，往往已經不在，或是換了一種結局。

所以說，人的一生，其實很短暫。

花開，你聽我愛上你的聲音。

花落，你看我們已相隔天涯。

只是潮汐萬變，滄海桑田，偏偏我只在乎你。

許是見到了皇甫十一，得知了一些情形，心下安心了些許。

明月沉沉睡去，出奇的很是安穩。

臨末，醒來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皇甫十一似是早在等待，見她醒來之後，端來了飯菜：「餓了嗎？吃點吧。」

話落，朝着她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眼底劃過一絲黯然。

明月沒有注意到，只是下了床之後，用了一些飯菜……之後，視線環顧一周，好奇地詢問一下：「琉璃呢？怎麼不在這裏？」

「她出去了……」

皇甫十一敷衍一答，並不詳細談論關於琉璃的……反而，微微一笑，坐在她的身邊：「等你用飯之後，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

明月來了心思，然而皇甫十一怎麼也不說。

用過膳食之後，換了一身衣裳，跟在皇甫十一的後面，上了馬車當中。

一路微微顛簸，但是顧及到她的身體一樣，她的座下墊了血多的棉墊，也不會感到不舒服什麼……一路行駛，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緩緩停在了一處，緊跟着明月在皇甫十一攙扶下，下了馬車來。

這才發覺所到之處，並不是別處。

但是這一處，無疑也令她起了一絲觸動。

這是丞相府，自然不是當今的丞相府，而是以往慕容史所在的府邸。

明月有些猶疑朝着皇甫十一看了一眼，後者溫柔笑着牽起她的手，朝着裏面緩緩走了去……記憶當中，久違的帶着一絲陌生的環境，一一入了眼睛，令她心下起了一絲疑惑來。

這裏包含了太多的回憶，但是大多是不快樂的。

穿過前院，到達了前廳之處。

之後，又進到一處房間，是一處精緻的閨房……明月還未站穩，一道白色的身影迎了上來，卻是久久未見的南宮雪：「孩子，能看到你平安無事，娘真的太高興了……」

當初，在陌上塵昏迷的第三年裏，南宮雪四處遊行做善事，以此來積德。

當時，隨她而去的則是慕容史，想必如今來到這裏，也是因為慕容史的緣故……這般一想，目光微微抬起，果然看到了站在那裏的慕容史，臉上含着微笑的色彩。

再次見到慕容史，明月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情感。

雖已經不厭惡，但是總歸不喜歡就是了，這般想着從著南宮雪身上退離……看了一眼慕容史，這才收回目光道：「女兒沒事，娘親不必擔憂！倒是娘親，與慕容伯伯，想必已經情投意合……」

不知怎的，明月就這麼說出了一句，帶着一絲諷刺的意味。

后而後覺，當初明明還是贊成，娘親能夠獲得幸福。

只是，現在心境反倒變了一些，許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她的性格也逐漸受到了渲染。

明月這麼一說，南宮學沒有責備的一笑，之後看了一眼慕容史道：「我與慕容，只是知己之交……月兒，你不必多想！反倒是你，發生了那麼大的事，為何不與為娘說明？」

南宮雪所指的，大抵便是與陌上塵和離之事。

關於此事，多少有一些出人意料，大抵所有人便是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就連她，也從沒想過，與陌上塵分開什麼的，到最後還是那麼沒有預料。

見明月沉默，南宮雪以為她在難過，不覺伸手握上她的手掌：「孩子，娘以為當初陌上塵是一個極好的歸宿……若是早知，他如此的用情不專，娘是怎麼也不會讓你跟了他的！」

用情不專……或許吧！

此番回來，多次想到陌上塵，只是沒有想過從南宮雪口中，第一次聽到提起陌上塵，會是如此的評價……內心深處，似乎多有人都在同情着她，憐憫着她，令她感到一絲極其的厭煩。

臨末，又與南宮雪談論了幾句，不知怎的竟沒了話說。

「娘，我累了，想回去歇息。」

最後，明月尋到了這麼一個理由，與着南宮雪告別。

邊上，皇甫十一聽她如此一說，微微一怔。

明明，她是睡了一下午，剛剛起的身……怎麼突然，就這麼累了？饒是如此，也沒用戳破明月的謊言。

南宮雪笑了笑，伸手撫摸了她的髮絲：「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此休息……你慕容伯伯的府邸，有很多的空房！」

「是啊是啊！明月，就住在這裏吧……我尋下人為你收拾收拾！」

一旁的慕容史也在此上前，附和著道上一句。

見到慕容史與南宮雪相視一笑，明月莫名的感到有些煩悶……旋即揮了揮手，走向皇甫十一：「不用了，我住在十一那裏！這裏，有些陌生，我怕我會睡不着……」

明月如此說，南宮雪也不強迫她什麼。

最後又交代了，她多多注意懷孕期間的動向，就放任他們離開了這裏。

皇甫十一默不作聲陪伴着明月，走出了丞相府直到上了馬車，也不見明月開口一句……有些擔憂當中，不覺覆上她的雙手：「怎麼了？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明月搖搖頭，一臉的心不在焉。

也許，是看着南宮雪與慕容史，有意在一起？以後，又有一個關心她的人，遠離了她……所以感到落寞？

還是為她與陌上塵之間和離的時候，南宮雪沒有在身邊安慰，總之對於她的關心，總感覺有些若即若離。

而丞相府，裏面有着太多她的不好回憶。

關於慕容史的，慕容纖的，慕容晚的……她以為，她可以做到一點也不在意，但是那是曾經的她。

如今，似乎一想到受過的傷害，就感覺無法去面對那些人……一如慕容史，看到他在南宮雪身邊，神色關切就感到些許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