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黑山五鬼
山中霧濃，晨起露重。
在這樣的水霧瀰漫，坑坑窪窪的山中帶著一個小孩子趕路實在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劉易心中如是想道，
可又有什麼辦法不帶這個這個叫做小滿的小孩，霧村的人中也就他一人進過霧山的深處，摘朱果，還安全的走了出來。
看著眼前憨厚呆傻的小滿，黑白分明的眼睛，強健的筋骨，走在山中倒是比自己這個在山中摸爬滾打了六年的人，還要輕鬆許多。
「天地奇珍的力量，脫胎換骨，或許也並非傳言有所誇大。」
「小滿你在山中吃了幾顆朱果，就是你帶會村子里的那種紅紅的果子。」劉易試探的問道。
「那種紅紅果子，我只吃了一顆，它的後勁太大，吃下去，燒的全身疼，我不敢多吃。」小滿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純真的說道
他實在不像一個會說謊的孩子，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淳樸憨厚的農家少年，他也確實如此。
山間的路本不好走，又有著重重的迷霧，就更加的險阻了。
只是有點奇怪的是，今天的山中有些寂靜，沒有蟲鳴，亦沒有鳥叫，就更沒有獸吼了。
小滿手持一根木棒走在前頭，蹦蹦跳跳，這大山之中對他來說，倒是比霧村快活。可憐他母親來的時候還擔心他路上哭鬧。
劉易提著槍，緊跟在身後，他的左手之中握著一塊鐵片，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他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他渴望有母親活著，所以不會容忍一個母親失去孩子，更不會背棄自己的承諾。
承諾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不遵守承諾的男人，在他的心中實在糟糕，就如同他的父親一樣糟糕。
在他母親臨死的一刻明明答應好好照顧他，可母親走後不到半年，就將他忘的乾乾淨淨，任由他自生自滅。自己在一笑樓的三層，摟著大妖精，小妖精依舊的快活，兒子還是一個接一個的生，一個接一個的忘在腦海。
這樣的男人實在糟糕，所以他死的也窩囊，明明做了降臣，最後還是不免被抄家滅族。
可悲呀，可悲。
劉易嘆息一聲，想起最近常聽到的一個名字—楊素，心中又生出了幾分恨意。
家中的老管家還是不錯的人，在他躺在冰窖中冷的發昏的時候給過他一個饅頭。幫廚的吳大嬸更是個好人，他大病的那次，花過十文錢給他買了些草藥讓他活了下來，雖然依舊活得不如一條狗，可總算活了下來。
他還依稀的記得母親死前摸著他的頭說：「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多麼平凡的話語，正如她平凡的一生，來的急切，走得匆忙。
趕車的阿牛，是他母親以前救過的一個乞丐，在那個人人視他如草芥的城主府中，還一直將他當作少爺伺候，為此還挨過大娘的一頓鞭子。
「少爺，阿牛攢夠了錢就帶你離開，去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開幾百畝好田。少爺你放心，阿牛有力氣，開幾百畝田絕對不是問題。到時候你還做少爺，阿牛還給你趕車。」
阿牛的笑容是那麼燦爛，黝黑的臉，看著自己總是露出傻傻的笑容。
山上劉易的眼睛有些濕潤，往事如煙，他的一生有過太多人的幫助，一句問候，一碗熱粥，半個饅頭，他能活到十二歲的年紀，太不容易。
生命太過脆弱，箭雨之下又有幾人有自己的幸運，靠一口枯井，一個狗洞逃了性命。
時間匆匆而過，不覺之間三四個時辰過去，餓了吃些肉乾，渴了喝些泉水。一路翻過小山，翻大山，穿過樹林，走草叢，荊棘堆中也踏進兩次。
遙望著遠處一片巨大的湖泊，水波蕩漾，正是霧山三大惡靈之一銀蛇的地盤。
「你確定朱果樹就在湖邊。」
看著小滿，劉易手指著遠處的湖泊，謹慎問道。
「嗯」小滿點頭肯定。
「這次看來還真有點棘手，天材奇珍還真不是好拿的。」嘴中牢騷一句，劉易的心中已是開始暗中思索如何悄悄將湖邊的朱果拿到手中，而不驚動湖泊中的銀蛇。
自古天材奇珍都有守護惡靈，湖中的銀蛇不知活了多少年了，又豈會不知湖旁有一顆天材奇珍。
狗都有護食的習慣，更何況這樣一頭生了靈智的大蛇。
「小滿你上次怎麼摘到的果子。」劉易轉頭看向一旁吃著肉乾正起勁的小滿，笑著問道。
「走過去，直接摘的。」小滿的回答依舊天真，不說半句謊話。
微風吹過，一株翠綠的大樹呼啦啦的響，枝葉顫動，火焰一般顏色的果實，一閃即逝。
「朱果。」
劉易興奮的差點叫出聲來，燃燒火焰一般形狀，一般的顏色，明亮如同瑪瑙，璀璨如同珍珠。
一眼望去，劉易便知道它是朱果，絕不會有絲毫的差錯，那種沒有絲毫雜質的天地奇珍，絕不是平常的水果可以模仿。
雙手顫抖，此時的劉易實在是有些激動，要知道六年的修鍊，他藉助從一眉道人哪裡賴來的一葫蘆藥酒，才堪堪突破到武道六重煉血境，李虎修鍊夠快，藉助自己的手中的剩下的少許藥酒，也才練出一口先天真氣，其餘諸如小豹子，白石，白九兒，也都還只是武道四重，煉骨境界，至於練出真氣，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就這般的速度，還是他們處於外煉皮肉筋骨的最佳時期，又有著上品的修鍊法決輔助，才達到的效果，由此可知武道修鍊之難，其中的一重山，一重天，絕非虛言。
「嗯。」
突兀的劉易感覺對面朱果樹的搖晃有些不對勁，此時的山中只是淡淡的微風，自己的衣角都未曾飛起半分，樹木又豈會枝葉亂顫。
「不對。」
定神細看，朱果樹綠葉之中，一個個黑影快速閃動，速度之快，相比小豹子鵲落初入四層之時，都是不差分毫。
若不是他服用了一眉道人的藥酒，眼明手快，感知極強，還真不容易發現。
運轉體內氣血，一口先天真氣分作兩股，分別進入左右眼中，劉易再次向著朱果樹看去，這才看清，樹上五個黑衣人快速躥動，手中已經摘了十五六個朱果，看他們的神色，此行是不將朱果摘盡，誓不罷休。
「難道只能白來一趟」看著五人的動作，劉易心中有些著急，可一時之間，他又沒有絲毫的辦法阻止。
此時他不由的有些後悔，阻止了小豹子和李虎跟來，可是轉念一想，他們跟來又能怎樣，對方人數五個，他們三人，不說修為，人數上就差了一大截，況且看五個黑衣人的速度，身著打扮，有豈是容易對付。
心中分神想著，劉易突兀的感覺身後一股幽森森的冷氣，往骨髓里鑽，彷彿有著靈智的蠕蟲，吞噬自身的血肉骨髓。
「嗖!」
劉易身體未轉，手中的鐵片早已飛出。
「啊！」
一聲凄慘的嚎叫，帶出朵朵紅蓮，三丈之外，一個黑衣男子詭異的飄在空中，老烏鴉皮一般的枯骨雙手捂著左眼，乾癟的臉，因為疼痛變得扭曲恐怖。
「地獄的惡鬼」
這樣的容顏，實在不能不使劉易將他與地獄的惡鬼聯繫在一起。
「嗷，嗷」
空中的詭異男子凄慘的嚎叫，他好似不會說話，在這般情況之下，他也只是兇狠瞪著劉易，虎狼一般示威似的扯著脖子狂吼，而不像一個正常人一般或是大罵，或是威脅。
身後冷風帶著血腥之氣，劉易不猜也知道是對方的同伴趕了過來，他們都有著奇異的能力，黑雲一般飄在空中，身體好似鴻毛，沒有半點的分量，但他們結實突出的骨頭，有無時無刻的否認著這一點。
或許真的是鬼也不無可能，畢竟在這世界他早已拜過一眉真人那樣的陸地神仙為師。
千葉化形，殺敵無形。
手中先天真氣迸射而出，捲起上百片翠綠葉子。
鐺！鐺！鐺！
化作無數飛射的綠刃，將圍攏過來的五個黑影掃射了一偏。
可是這次卻並沒有取的第一次一般的結果，天空除去多了無數飛起黑絮，黑衣人依舊漆黑一片，黑色的肌膚，黑色的骨骼，黑色的笑容，黑色戾氣。
「嗷嗷！嗷嗷！」
狼嚎一聲，他們的牙齒瞬息之間凸了出來，帶著利劍的鋒銳，利劍的光芒，濃濃的血煞之氣。
他們肯定是吃過人的。看著這樣一群怪物，濃濃血氣，泛著鹹魚臭味，是一個人便會有這樣的猜測，是一個人也會相信這樣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