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劍與血氣

第八章 小劍與血氣

巨石拖着的弧線很優美,但卻令人窒息,一塊山崖間的石頭並沒有什麼,但它如果急速飛在空中就會成為殺人的兇器。

小白有些悲憤自己的命運,但想想今天已經罵了很多次,再也罵不出來了,他什麼罵不出來。

巨石飛的極快,也很穩,金邊帷簾的華貴馬車距離四分五裂已經不遠,車內貴人橫死官道的時候,只怕小白也活不下去了。

能將這樣一塊巨石以這樣恐怖的速度擲向馬車,不是密林中擁有高手,就是密林中尚且有着足夠讓這巨石擲出的刺客。當然,無論是哪一點對於小白都是不利的。

巨石不似羽箭,破空聲大噪,它無聲息卻要粉碎馬車,侍衛們隨着巨石的弧線只能看着,巨石太快,而且也擋不住。

突然,一道似是刀斧劈砍木柴的聲音傳來,是一種很悶的聲音,替代了本應是馬車被巨石碾碎之後楠木癱成碎片的聲音。

緊接着,又有似是刀切在豆腐上的聲音傳來,聲音很輕,因為無論什麼刀去切豆腐,都會顯得很鋒利,所以切豆腐的小販甚至用未開鋒的刀,因為那樣很安全。

為什麼會傳出刀切豆腐塊的聲音?這聲音極小,近乎不可聞。

但下一刻小白便明白了,也有些震驚,他獃獃的看着,痴痴的想着,嘖嘖的讚歎著,近乎看到神技一般。

兩聲轟隆幾乎同時傳到小白的耳朵里,兩塊巨石跌落在距離他不遠的密林,巨石餘力尚在,揚起漫天昏黃的葉,正值深秋,密林落葉近乎一尺厚,所以並沒有揚起漫天沙塵。

不僅僅是小白,華貴車駕前的侍衛們,與侍衛們交戰的刺客們,此時都愣住了。

就像是被鈍刀切開的豆腐,兩塊巨石切口十分的平滑,平滑到剛才揚起的枯葉,也不能在上面停留,只能再次滑落地面。

馬車頂有一片陰影,細看去,是一柄小劍,只有一尺長,沒有任何華貴的裝飾,連最簡單的劍穗都沒有,甚至沒有劍柄,只有渾然一體的劍體,只有通體的寒芒。

小劍很鋒利,方才將巨石當豆腐切的就是小劍,這不用任何人懷疑。

小白驚訝的不是這樣一柄小劍將巨石斬成兩塊豆腐,而是它此時為什麼竟懸停在空中?

小劍未飲血,卻寒芒逼人。

它就懸停在巨石經過的地方,一動不動,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在空着拉扯著的魚鈎一樣,不,絲線也不能讓魚鈎如此的穩。

密林中傳來一個很沉悶的聲音,低沉,穿透力卻很強:「媽的,劍師!」

這一聲咒罵被小白屏蔽,他聽到了「劍師」二字,並不難猜測,這柄小劍的主人是一個修行者。

沒由來的,小白心中有些興奮,他即將要見到一位修行者出手,貴人的確能擔當貴人的稱呼,竟能讓一位修行者做侍衛。

小劍懸在華貴馬車前,「吱呀呀」,即便是名貴楠木做成的馬車此時也有一絲潰散的趨勢,車蓋已經被小劍擊穿,巨石如同豆腐,車蓋自然也被小劍輕易洞穿,小劍本是從馬車內刺出來的。

四片精美鳳凰雕花的楠木車帷拉扯著殘缺的車蓋,分別倒向四個方向,華貴金邊帷簾跌落在官道,無人理睬。

馬車變成了平板車,車廂內的人暴露在有些清冷的晨間,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有一人盤坐,她的右手呈劍指,左手中指與食指裹住右手無名指與小拇指,她的模樣很清秀,穿着一件青綠色的套衫,並不雍容華貴。

小白有些吃驚,他明明聽到過馬車內發出的是一種雍容的聲音,但……

突然間,小白明白了,原來聲音也可以騙人,馬車內只有一個華貴的聲音,掀起金絲帷簾的是一個婢女,為什麼婢女就不能擁有雍容的聲音?原來自始至終華貴馬車上就只有一個婢女,一切猜想都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這婢女是一位劍師,一位修行者,也許就是因為她的語調是雍容的,才會被貴人選成婢女也說不定。

小白看向華貴馬車后的簡陋馬車,原來如此,只怕那貴人現在正屈身在這簡陋的馬車裏,小白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原來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都忽略了這輛簡陋的馬車。

密林中再次傳來聲響,是人在說話,似是喃喃自語,並不清晰。

侍衛們拚命保護的僅僅是一個婢女,但是並不重要,殿下還是好好的。

刺客們拚命想殺的僅僅是一個婢女,但是他們很懵,殿下還是好好的。

這時,小劍突然綻放悲鳴,它抖動着,很輕,很快,小劍與周圍的空氣發生碰撞,發出嗡嗡的聲響。

婢女還是那一副樣子,她的雙眼很大,很好看,所以看的也很准。

嗖!

小劍如真正的切開空氣,無視阻力,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是小劍拖着寒芒的殘影,拖的很長很長。

噗!噗!噗……

沒有人能聽的清到底是幾聲,聲音太密集,太接近了,但是每一聲都伴隨着一朵極其妖艷的血花,血花如同胸口綻放的死亡玫瑰。

很突然,刺客們全都倒下了,沒有一絲的聲音,他們的心臟瞬間就被一柄小劍洞穿。

他們抖動着,抽搐著,血從胸口和後背瘋狂的留流出來,小劍已洞穿他們,他們的眼神不知是恐懼還是懷疑。

現在已經確定,聲響是是十二聲,因為地上已多了有十二個血洞的六人,前胸一個,後背一個,六個人正好十二個血洞。

婢女的臉色忽然變的很蒼白,有些恐怖,她應是耗費了極大的代價,她的雙手都在顫抖,但劍指依然很標準。

那柄小劍最後懸於婢女身前,沒有沾染一絲的血跡,它本比血濺出的速度都快,血追不上它,又怎會沾染到?

局勢突然之間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

小白還是望着密林中,臉色蒼白的婢女同樣也看向密林中,侍衛們也看向密林中。

那是巨石飛來的方向,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十個人,那裏總該有人存在的。

侍衛們撿起藤盾,他們還是護衛在婢女的身旁,沒有任何動作,儘管那一輛簡陋馬車旁的侍衛已經全部陣亡,他們依舊在守護著婢女。

官道微微震動,細細感受才能感覺的出來。

婢女柳眉微微皺起,她低頭看了一眼官道上的落葉,有些枯葉在抖動着,隨後,她又抬眼看向密林。

所有人都看清了來人,那不應該是人,是一座小山,難怪巨石能被擲出,絕對是他。

他沒有頭髮,但絕不是和尚,因為他並沒有戒疤,他足足比普通人高出一尺,他的肌肉很明顯的暴露出來,青色的虯筋如同蚯蚓爬在他身上一樣,他的笑也很殘忍。

他一出來,你就會覺得,那樣一塊巨石被擲出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婢女眼中寫滿警惕,亦有慎重,看向來人的眼神很複雜,侍衛們看向來人的眼神也很複雜。

來人突然奔跑起來,官道震動的更厲害,枯葉被震起的更高,簡直就像是地震一樣。

小劍嗡鳴,沖了出去,四名侍衛左手執藤盾,右手執橫刀,也沖了出去,對付這種人極不適合用槊槍。

小劍很快,比侍衛們快,也很鋒利,直刺來人的心臟,來人沒有反應,小劍就已抵住他的心臟,不是刺入,所以小劍的殘影忽然消失。

小劍已經不動了,被血肉之軀擋住,但能阻住小劍的血肉之軀,還能被稱作血肉之軀嗎?

婢女的喉嚨間有一股暖流湧出,但被婢女強行咽了回去,劍鋒被阻,小劍又飛回她的身邊。

那人的心臟位置,僅僅破了一些皮,這根本連傷都算不上,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就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小劍第二次出擊,侍衛們還沒有與那人接觸,這次小劍沒有選擇心臟,而是直奔那人的眼睛,一個人若是突然之間成了瞎子,必然任人宰割。

那人也看出小劍的目的,他揮起右臂擋在眼前,左臂橫抱胸前,直到此時他才與四面藤盾撞擊在一起。

好像真的撞擊在山壁上,四名唐國精英侍衛的撞擊,便是一頭大象也該被撞倒了,但那人僅僅退了一步,便穩住了。

他的腳快要將官道踏裂了,小劍刺到他的右臂,甚至連皮都沒有破,無功,小劍再次轉回。

侍衛們的心臟如同被人狠狠的握在手裏,又突然鬆開的感覺,喉嚨湧起一絲甜意,他們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反應過來之後的第一時間,侍衛們就發起了攻擊,四柄橫刀斬向那人,而小劍已經發起第三次攻擊,似乎沒有地方可以選擇,只有眼睛這個脆弱的地方還可以讓那人有些顧及。

侍衛們的橫刀斬落到那人的身上,不疼不癢,但是那一柄小劍讓他很厭煩,從他現在煩躁的表情以及曾經看到婢女時的咒罵就能看出來。

這場刺殺必須快速結束,拖的時間太長了!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他的身體開始變紅,周圍的血氣也開始漸漸變淡,似乎都朝着他繚繞而來,官道上的血腥氣漸漸淡了。

婢女雍容的聲音再次傳出,這次卻有些凌厲:「魔宗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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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憤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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