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妥協

7.妥協

「你不是說宋氏一定會答應?」秦老太太質問。

「死鴨子嘴硬罷了,她以後還能指望誰?還不是要靠我們?現在呈一時口舌之快,以後有她受的。」秦奮今日受氣,語氣自然好不到那裡去。

「宋氏是不難對付,可別忘了,她背後還有個宋家。」秦老太太吃過虧,想的不太樂觀。

「宋家?宋家早不認這個女兒,聽說武國公去世,她都沒去弔唁。」秦奮不以為然「那□□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唬人呢,我倒要看看她能撐得了幾天。就算她撐得住,溯弟可等不及。」

「溯兒說到底是秦家人,你真不打算讓他入祖墳?」秦老太太心裡不是滋味。

「娘,我是溯弟大哥,做事自有分寸。」說完眼睛眯起「一計不成,我們再生一計就是。娘你且過來,聽我說......」秦奮喊來秦老太太附在她耳邊小聲討論什麼不為人知的計劃。

第二日,宋氏遇上大麻煩。

家中失竊,被翻得亂七八糟。

清點一下,丟了點銀兩,其餘一應俱在。

事發生在半夜,被巡夜的小廝發現院子里進了賊。呼喊下,人跑向客房方向。

宋氏帶人來客房時,秦家母子還在熟睡。被吵醒后十分不悅。

秦奮倒是抓著根本:「弟妹,我看就是尋常小偷小盜,見著這家裡死了男人,趁機下手。」又盯著宋氏虛偽一笑「所以我說這家裡沒個男人還真不行,白日說的,弟妹還是好生考慮考慮。」

宋氏鄙夷,說了句母親大哥早點休息,帶人回了正院。

大晚上的一陣乒鈴乓啷,秦蓁也醒了,下樓時,正好撞上從客房回來的宋氏,跟著宋氏去了正房。

「娘,怎麼了,我在樓上聽見下面可熱鬧。」秦蓁小心翼翼扶著宋氏上床。宋氏一直病著,今日被秦家母子氣的咳嗽不止。

「咳咳,家裡糟了賊,你自己晚上小心些,若是害怕這幾日來同我睡。」

「可丟了東西?」秦蓁替宋氏拍拍背。

「只丟了點銀兩,別的還在。」宋氏摸摸秦蓁的手讓她不要擔心。「咳咳說來也怪,庫房被翻了遍,就順走了些銀兩。首飾玉器,書法字畫都還在的。」

「那些東西不比銀兩值錢?哪家盜賊愚蠢至極,我看倒像是那房裡人做的!」秦蓁對著客房挑了挑下巴。

「不可亂說,那是你大伯和祖母!你們是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咳咳,要外人聽見,指不定說你沒有教養不懂規矩。」宋氏討厭秦家母子不假,但秦蓁和他們是實打實的親人,日後恐怕還有來往。

「時辰不早,你去睡吧。」

「是,娘親。」

秦蓁走後,徐媽媽服侍宋氏脫衣,想著秦奮說的,忍不住開口「太太,奴婢到覺得小姐說的在理,恐怕和那房真脫不了干係。」

宋氏心中何嘗不這麼想,家中失竊,動靜不小,丟的卻只是一點碎銀子,貴重傢伙都還在。是飛賊不識貨,還是有人故意搞鬼?但沒有證據,難道還去抓人不成。

宋氏註定今晚不眠,秦奮卻睡得踏實。心中美滋滋,家中失竊,可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雖然不是自己做的,倒也幫了自己不少忙。他到要看看宋氏還能撐多久,這大房子遲早落到自己手上。

又一日,秦奮見宋氏遲遲不鬆口,暗暗著急,和秦老太太商量按計劃行事。

秦老太太在秦家大門站了好幾個時辰,見街上來人越來越多,感覺時機成熟。朝秦奮拋了個眼色,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

果然吸引不少人圍觀,見是外鄉人,倒在秦縣令家門,加上秦縣令最近出事,熱鬧的圍觀群眾腦補一出大戲。

老太太聲淚俱下,重點無外乎,縣令兒子死了沒錢入祖墳,要賣祖宅又怕祖宗得罪。

秦奮則在旁邊添油加醋。說對不起弟弟,又說自己年輕時荒唐,如今弟妹侄女都不願意來往,今後怎麼照顧她們母女倆。

話鋒一轉,對著秦老太太哭說為了溯弟住宅怎麼著也要賣掉,往後母子倆就是睡大街也不能對不起溯弟。說完母子倆抱頭痛哭,群眾不乏感性者默默擦起眼淚。

宋氏,秦蓁得到消息的時候,家門口已經里裡外外圍了三四層。官宦家的私事,絕對是竹縣今天的頭號新聞,聞著訊兒,都來看熱鬧。

「娘,大哥。咳咳,你們這是作甚?」

見宋氏出來,秦奮目光一轉,張口就來「弟妹,是我們對不起溯弟啊,至今溯弟都不能入土為安,我們愧對秦家祖先。」

「兒媳婦,為娘的以前糊塗,但祖宅不能賣,娘真的不能答應你啊。」秦老太太捂著胸口嗯哼。

果然周圍小聲討論「看不出來,秦夫人平日和和氣氣的,這樣對婆婆,逼人賣祖宅。」「知人知面不知心,官太太能有幾個軟貨?」「別瞎說,我見著秦夫人為人不錯,其中說不定有誤會。」「誤會?能讓一個大老爺們帶著老母在門前哭訴?還要不要面子了」「也是.......」

秦蓁聽得生氣:「你們瞎說什麼?我娘親從沒逼你們賣房,再說地也是你們自己賣掉的!」

「大夥聽聽,嫡親的孫女也對我不親。一口一個你們你們的,造孽啊。養個兒子這麼多年不見也就罷了,孫女也不認我這老貨啊。」光腳不怕穿鞋的,撒潑耍賴說來就來。

「我說怎麼在竹縣這麼多年,沒聽說秦縣令還有個大哥老母,原來是不認了。」「看這老母語氣,八成是秦夫人不讓他們母子共處。」「嘖嘖還真看不出啊。」「我看秦小姐也是個壞的,大家閨秀就這教養?我家二丫都知道喊奶奶。」「也不是嘛,娘都不要,我看死的也不冤,據說身子都沒找到,估計是遭了天譴。」

人群討論越來越離譜,秦蓁還想上去講理,被宋氏用眼神止住,站在一旁。

「娘,咱們啥事不能回家講,要在外面給人看戲?」

「哼,今天就是豁了老臉,我也不能讓你把祖宅賣了。奮兒,你可不能聽她的話,祖宅不能賣啊。」反正也撕破臉皮,大不了魚死網破。

「弟妹和蓁兒住慣這裡,不想和我們過窮日子,人之常情。咱家雖沒錢,但溯弟的事耽擱不得,娘你別說是賣宅子,就算是賣兒賣女,我也要把溯弟葬了。」秦家母子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哄得人群一愣一愣。

宋氏氣的臉色發白,秦家母子不要臉她知道,但她沒想到他們不要臉到這廝。「昨日我和大哥說過的,老爺下葬的事,銀子我來出。但這座宅子是老爺留給我們母女倆生活的,不能賣。至於去黃橋的事,老爺葬了議也不遲」

既然秦家太太願意出銀子,哪還有什麼好罵街的?情況急轉直下,大家都用看好戲的眼神望向還在地上打滾的秦家母子。

要不說秦奮聰明,轉念間就有了對策「弟妹,本來溯弟下葬就是我們家義不容辭的事,我和娘親也只是擔心你們母女。」秦奮拍了拍衣服站起來,慢慢走向宋氏。

聽聞,今個宅子里失竊。弟妹抓著人了么?」

宋氏不解他為何提起這個「咳咳小賊而已,大哥多慮。」

防微杜漸啊弟妹,今日是個小賊,保不齊明日就是個大盜,你們母女倆能防一個兩個還能防的了一群?說白了欺負你們家裡沒個男人。」說完靠近宋氏輕聲「弟妹,你是知道的,我就認識不少飛檐走壁的朋友。」

明晃晃的威脅,宋氏怒目:「大哥你也別忘了,我的背後還立著武國公府。聽聞軒兒是個好苗子,如今在鄉試,往後還有省試,說不定還要去京城參加殿試。既想走仕途,武國公府你得罪的起嗎?」

秦奮笑了「您還真當自己是當年的國公府嫡親大小姐?我可知道老武國公死時,都不準您回去啊。」

戳中宋氏痛處,秦奮很是得意。旁邊的秦蓁忍不住:「娘,不要理他們,我去衙門找劉叔叔,要他來評評理!」說完就向衙門跑去。

要是牽扯到官家,事情恐怕沒這麼順利。秦奮不敢逼得太急,拉著老太太起來。「弟妹你好生考慮,我先帶娘親回去,明日我們再見。」

主角都走了,這戲演不下去,沒過多久,人就散去。只是關於秦家的好戲流傳許久。

宋氏喊人去客房一看,才知道秦家母子東西早就帶走,想來今日的好戲預謀已久。

秦溯還停在家中,秦家母子咄咄相逼。雖說屍身請仵作做了工序,不易腐敗,但長放家中不是個道理。

秦家母子抓著祖墳不肯鬆手,自己唯一的資本被人一眼看穿,宋氏的境遇不妙。

「徐媽媽,咳咳,娘親那邊可有回信?」現在國公府是唯一的稻草,哪怕有一線希望也要抓住。

「腳程快的,這幾日應該快到京城了,可這信回來還要得一陣,太太我們等不起啊。」

「是我著急了,信哪有那麼快的。」宋氏揉揉眉「哎,我看這家留不住。你們也要有個準備。」

「小姐」徐媽媽情急喊出宋氏未出閣時的稱呼,宋氏無奈的嘆息。

劉師爺聽聞趕來,戲已經散了。

宋氏明白這事說到底就是家事,昨日失竊也沒個證據指向秦奮,劉師爺除了能安慰幾句,還能作為什麼?沒想到劉師爺不是空手來的。

劉師爺帶著自己那份賞銀來的,家事他沒法干預,能做的就說送點銀兩。

宋氏說什麼也不收,劉師爺家裡不富裕,老婆孩子要養。

但劉師爺心中有愧,至今對秦溯屍身不全耿耿於懷,說什麼也要塞到宋氏手裡,宋氏收下,心想不是血親的人都能做到如此,怎麼反倒至親關係之人卻...哎,宋氏無奈。

接下來的幾天,秦奮帶著秦母天天在大門口唱戲,起初宋氏還出門理論。後來把大門一關圖個清靜。只是縣裡關於秦縣令的風言風語俞傳俞烈。

宋氏忍得住,做著最後的掙扎。秦蓁這幾日趁宋氏分神,悄悄溜出去好幾次,打算給秦家母子一個好看。

秦蓁喊果兒搭把手一個人爬上圍牆,看著門外惺惺作態的秦家母子,把早就準備好的竹節拿出來,裡面盛滿這幾日秦蓁在田裡挖到的螞蟥。

螞蟥附水而生,聞著人味兒就往裡鑽,越是拉扯鑽的越是歡快,吸人骨血,不到大腹便便不會鬆口,在秦蓁心中這兩母子就和螞蟥一個得性。呸,還不如螞蟥。

竹節里灌了水,螞蟥在其中蠕動。

秦蓁用力一甩將竹節向秦家母子拋去,螞蟥被拋出,落在母子倆身上。

挨著皮膚的,聞到人味兒,開始往裡鑽。秦家母子大驚失措,兩人都不是庄稼人,從未下過地,不知道螞蟥的厲害,越是掙扎,螞蟥咬的更緊。

聽著秦家母子慘叫,秦蓁別提多開心,咯咯發笑。

秦奮順著笑聲,看見圍牆上來不及跑開的秦蓁,留下句明日要你好看,帶著母親匆匆離去。

第二天秦家母子又來了,這次沒有唱大戲。秦老太太在大門口徘徊,見宋氏秦蓁出門,直挺挺的跪了下來,這一跪,秦蓁愣了。

宋氏只覺血氣上涌,兩眼一黑。

母親跪兒子尚且折壽,何況跪孫女?秦溯早亡她還不夠,還要咒死孫女?宋氏心中哀嚎一片,這就是親人,這可是親人啊,為著一間屋子,親情被人當唾沫吐在大街,受萬人欺踩。

宋氏緩緩走過去,對著長跪不起的秦老太太一字一句說到:「不就是一房子,我給你!」

不顧眾人勸阻,宋氏把地契給了秦奮。秦奮面上喜氣難掩,說的話也和氣「弟妹,明日我們就抬著溯弟回鄉下葬,至於這房子,你們先住著不急著搬,省得說我們秦家人刻薄。」

宋氏冷哼,秦蓁盯著秦奮:「大伯也不怕半夜被我爹爹纏住,敲了你的骨髓,吸干你的腦汁。」

呸,童言無忌,大伯我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計較,要是還有下次,大伯就剝了你的嫩皮子!」秦奮心情好懶得和秦蓁計較,帶著秦老太太大搖大擺的離開。

阿溯終於能入土為安,是好事,理應開心,怎麼能哭呢。宋氏安慰自己,可眼淚仍然止不住。秦蓁替娘親抹淚,心中暗暗怪自己魯莽,沒想到把秦家母子逼急了,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秦溯終於葬了,再過兩天就是秦溯去世整整一個月。雖然有仵作幫忙,秦溯的屍身入土時,還是發出陣陣惡臭,曾經風光一時的屯田郎中,後來為官清廉縣太爺,如今狼狽入土,讓人唏噓。

從黃橋回來,宋氏喊著下人集合,說了以後的事。宅子賣掉,往後宋氏會在哪安家不得而知,但伺候的人肯定不必這麼多。

想走的宋氏給了一兩銀子安家費,盤算下來,人走了大半。留下的只有宋氏當年娘家人和果兒,家空落落的還是第一次,宋氏坐著發獃一坐就是一下午。

同樣不習慣的還有秦蓁,她忐忑不安,對未來一無所知。

轉機發生在不久后。國公府的信到了。信中寫到宋氏的堂哥李文清不日將到竹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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